裴含章和秦靈澤解釋道:「就算這件事真的是她倆都有錯,獨孤霖今天受了委屈,挨罰的也只能是二小姐,不讓二小姐吃點苦頭,你讓衛國公知道這件事以後心裡怎麼想?」
沈殊玉用茶水潤了潤快要冒煙的嗓子,「再說了,我為什麼要委屈獨孤霖,這事一看就不是她起的頭。」
對於獨孤霖的疼惜,沈殊玉從來是絲毫不加以掩飾的。
「嘖嘖嘖,你看看你自己,」秦靈澤對著沈殊玉指指點點,「話說得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心如明鏡呢,搞了半天還是偏心。」
沈殊玉絲毫不在意他的指責,「不然呢?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
秦靈澤摸了摸下巴,最終還是屈服於現實,「大概也會如此吧……」
「那你還罵我……」
秦靈澤看了一下午白戲,身心愉悅,但啃了半天果子也沒覺得飽,這會兒已經餓起來了,他起身準備出去找點吃的。
臨走前,他拍拍沈殊玉的左肩,給了她最後的忠告。
「小師妹,我給你個忠告,話不妨說,但事也不妨做。你剛剛那出戲演得不錯,可收尾也要收得好才算是圓滿,你和你那個妹妹也沒什麼深仇大恨,晚上不妨去看看她,說兩句她愛聽的話,保管這件事過去以後她什麼都會聽你的。」
沈殊玉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裴含章則拍了拍沈殊玉的右肩,「三哥話糙理不糙,這也是一個修補你們姐妹感情的好機會,可別錯過了。」
沈殊玉默默思考著這兩人說的話時,秦靈澤已經拽著裴含章出門覓食去了。
深夜,拂玉山萬籟俱寂,山莊裡的小廚房此刻卻還是燈火通明。
廚房裡傳來食物誘人的味道,鍋里的水燒得滾開,讓這間小小的屋子裡被撲滿熱氣,沈殊玉把案上的麵條下鍋,又把切好的青菜放進去。
身上帶著涼意的秦靈澤興沖沖地從外面跑進來,被兜頭的溫暖撞了個滿懷,身上的毛孔全部張開,整個人都舒暢起來。
「阿殊,有我的份兒沒?」
「你要餃子還是要面?」
「都來一碗。」
沈殊玉先從一個鍋里盛出幾個餃子端給他,「你先吃這個吧,我怕面坨了,剛剛才把面下鍋。」
「好嘞。」
秦靈澤夾起一個餃子吹了吹,熱乎乎的餃子下肚,他的話匣子也隨即打開。
「我剛剛兩處都去看了看,沒什麼事。獨孤妹子那裡除了有她的丫鬟,還有朱雀守著,我去之前朱雀已經勸過一輪了,我跟她說你阿姐沒想罰你,你不用抄書,你阿姐也沒生你的氣,她的話你別往心裡頭去……」
他囉嗦了一通,最後說道:「我說什麼她都點頭,應該是聽進去了。至於你家那個妹子,雖然下午看著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不過還算聽話,老老實實領著丫鬟抄書呢,阿嫮的丫鬟彩嫿在旁邊照顧。」
沈殊玉攪著鍋裡面條的動作停了片刻,「你去看獨孤霖的時候,她在做什麼?」
「拿著本書在窗口發呆。」秦靈澤唏哩呼嚕往嘴裡塞著餃子,含糊地說道。
「那你說完這些,她是什麼表情?」
問得這麼細啊,早知道剛剛還不如把獨孤霖請過來……
秦靈澤把剛剛見到獨孤霖的情形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連山莊大考他都沒這麼認真過。
「沒什麼反應啊,她畢竟惹了事,自然高興不到哪兒去,人有點沒精神。」
聽完她的話,沈殊玉舉著筷子站在灶台前發呆,秦靈澤趕忙提醒她,「面!面!」
沈殊玉回過神來,又把筷子伸進鍋里攪了攪,低聲道:「你們都不了解她,她看著不諳世事,整日眉開眼笑的好像什麼煩惱都沒有,可她心裡藏著的事多著呢。」
「啊?」秦靈澤第一次知道獨孤霖還有心事,連嘴裡的餃子都忘記咽下去。
沈殊玉一邊攪著鍋里的麵條,一邊低聲說道:「她曾經跟我說過,她身體不好,要是哪天老天爺看她不順眼,沒準大手一揮就把她的小命收回去了,所以,能多過一天她就覺得自己賺了。」
說起獨孤霖,她的眉頭便再也沒有舒展過。
「她說,小時候發病時也恨過怨過,還差點想不開過,可是這麼多年有她祖父母和爹娘疼著,有我和明珠陪著,她說她捨不得走……」
她小聲地嘆了口氣,「我總是希望,她能過得自在點。」
秦靈澤聽完她的話心裡有些堵,連碗裡的餃子都覺得不香了,他放下筷子唉聲嘆氣起來。
「你說老天爺也真是的,就看不過咱們有個十全十美的人生,給了你和獨孤霖一人一個好出身,可結果呢,你自小淪落在外與親眷疏遠,獨孤霖就更不用說了,能不能活到二十都不好說,哎……」
沈殊玉找碗撈出兩碗面來,把其中一碗撒上蔥花後放到食盒裡,另一碗切了些現成的熟肉放進去,然後端到了秦靈澤面前。
「這些話咱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別在霖霖面前講,她不喜歡別人把她當病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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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秦靈澤重新拿起筷子繼續乾飯。
他吃了兩口,忽然抬頭問沈殊玉,「你這餃子是包給沈瑤華吃的吧?」
沈殊玉眨了眨眼,「你怎麼知道?」
「我記得獨孤霖愛吃麵,所以我就猜這餃子估計是給沈瑤華準備的……你是打算一會兒派人送過去,還是親自送過去?」
「有次過年好像聽到說她愛吃餃子……」沈殊玉想了想,「還是我自己去吧。」
「我也這麼想的。」
秦靈澤一邊低頭撈著碗裡的麵條,一邊說道,「阿殊,我說句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我還是想說。」
沈殊玉又往食盒裡放了盤桂花糕,「你說吧。」
「今天這事兩個人都動了手,明面上你各打五十大板沒什麼錯,可你心裡那桿秤早就偏向獨孤霖了,所以你一聽說事情因沈瑤華而起,就對她大發脾氣。雖然你顧慮的那些事也沒錯,為她著想的心也的確是好心,可你,我怎麼說呢,就是……」
他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你明明也可以像對獨孤霖一樣,和顏悅色地跟她講明白讓她認錯道歉,可你卻選了讓她最丟臉的一種方式——我和含章下午可都在那兒呢,當著我們的面,你對她疾言厲色,她面子裡子都沒了,不定怎麼難受呢。」
「這也是我希望你去看看她的原因。」
沈殊玉收拾食盒的手一頓,不自覺地看向秦靈澤,表情若有所思,似乎還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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