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爺看著方大人,沒有作聲。
方大人決定先解決眼下最棘手的問題——崔弗的去留。
三家平時常來常往,崔弗也是方大人看著長大的。
在方大人看來,崔弗知書達理,不是個薄情寡義的姑娘,不會一出事就先想著自己逃跑。
兩家之所以會有這番爭執,多半是因為柳頤寬一死,柳家人就不問青紅皂白遷怒於崔弗。
崔家擔心女兒沒有錯,可柳家人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方大人先把目光轉向崔老爺,「頤寬屍骨未寒,死因也沒弄清楚,你現在一定要帶崔弗回娘家嗎?」
崔老爺扶著抹淚的崔夫人,神色十分無奈。
「方大人,你知道,弗兒一向懂事,我們崔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家,可你是沒有看到剛才的情形,我們一進來就聽說弗兒一根繩子把自己差點吊死,孩子被救下來的時候三魂不見七魄,現在還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問你,剛才要是換成你女兒,你心不心疼?親家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也得體諒我們心疼自家女兒的心吧?」
「你理解什麼,死的又不是你兒子!」方夫人一聲怒喝。
眼見這幾人又要吵起來,方大人乾脆放棄和他們繼續糾纏,轉而走到崔弗的面前。
崔弗一直由大嫂扶著呆呆地站在一旁,對眼前的鬧劇置若罔聞,直到方大人走到她面前對她說話,她才堪堪回過神來。
「阿弗,你和頤寬的人品我心裡都是有數的,我且問你,頤寬的死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句話問得崔弗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她搖了搖頭,語氣哽咽,「我真的不知道,我現在腦子裡還是像一團亂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崔弗毫無心理準備,如今想不起來什麼也情有可原。
「那你想跟著你爹娘回崔家嗎?」
跟著爹娘離開,對不住屍骨未寒的柳頤寬,可自己繼續留下就要面對公婆的冷言冷語,那對剛與丈夫天人永隔的她而言,簡直生不如死。
「我不知道……」
崔弗忍不住抽泣起來,崔昀的妻子趕忙扶住她為她順了順背。
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方老爺也不忍心再逼迫她,他轉回頭面向其他人。
「各位各位,聽我一句話,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兇手把他繩之以法,以慰頤寬在天之靈,你們這麼吵又吵不出結果,難道就這麼拖下去,讓頤寬到了九泉之下還死不瞑目嗎?」
兩家人終於安靜下來。
方大人先對柳老爺和柳夫人說道:「死者為大,不過也不該因此而太過苛責生者,頤寬死於非命,阿弗已經很難過了,不然也不會有尋短見的想法,你們強行把她留在這個傷心地,跟鈍刀割肉有什麼區別?」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再說,要查清頤寬的案子,阿弗也是一個關鍵人物,可她現在一副魂都沒有了的樣子,真要問案的話,她就算知道什麼恐怕也說不明白了,把她強行留在這裡於事無補,不如讓她回崔府休養休養,你們覺得呢?」
「那,那也不能就這麼讓她走吧?再說了,她總得給我兒子守靈吧?」
方大人的話柳老爺聽進去了,不過饒是如此,他心裡還是不舒服。
方大人苦口婆心地繼續勸道:「讓她離開柳府不是要讓她一走了之,她留在這兒沒法好好休養,不如讓崔老弟和夫人先把她接回去好好照顧,至少讓她緩口氣,想想這兩天的事,沒準能想起來對案子有用的線索。」
方老爺又轉頭對崔老爺和崔夫人說道:「崔賢弟,我剛剛的話你們也聽到了,接崔弗回家是希望你們能好好照顧她,讓她把這兩日的事想明白,等案子破了,她作為頤寬的妻子該回來守喪還是要回來的。」
說罷,他輕咳一聲。
「另外,阿弗現在不能擺脫殺人的嫌疑,所以你們把她帶回去既要好好照顧,也要好好看管,別在這件事上落人口實。」
能把女兒帶回去就好,崔老爺和崔夫人對望一眼後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方大人轉向柳老爺,「柳老弟,今日既然是我開口讓阿弗回去的,我便做一回保人,如果阿弗回去後私自跑了,一切後果我來承擔,丟官罷職我都認,如何?」
柳老爺想了一會兒,最終嘆了口氣,「就這麼辦吧。」
話既然說開了,方大人也不再耽擱,他讓崔弗先收拾東西跟崔氏夫婦回府,自己則親自帶著李長史開始著手調查案情。
得知柳老爺已在發現柳頤寬屍體後便立時封鎖了整個柳府,方大人的心放下來一半,他帶著人先去查看了柳頤寬被發現的柴房。
柳頤寬的屍體此刻已經被安置在柴房旁邊一個存放雜物的房間。
方老爺先站在柴房正中四下看了一會兒,柴房最裡面的一處角落和旁邊堆放的柴火都沾染著血跡。
看過柴房後,方老爺又去看了柳頤寬的屍體。
柳頤寬頭骨被砸碎,衣衫凌亂,身上還套著昨日那身婚服,婚服上面沾染了許多血跡,血跡已經乾涸,凝結成了猩紅的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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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史詢問起發現柳頤寬屍體的經過,柳府的下人說,早上過來準備抱柴往廚房裡送的時候,發現柳頤寬死在了這裡。
方大人一時找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便讓柳老爺召集府中眾人問話,想看看能不能從他們的口中知道點有用的消息。
方大人詢問起眾人最後一次見到柳頤寬是什麼時候,下人們各自低頭想了一會兒。
一個小丫鬟率先說自己最後一次見自家少爺是在昨夜的宴席上,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還有說自己身份低微沒在宴席上伺候,以至於昨晚都沒見過。
再問他們是否見過可疑之人,眾人更是茫然——柳府大擺喜宴,昨日賓客雲集,下人們忙得腳不沾地,哪兒會留心誰可不可疑?
這時,恰好有個下人跑進來稟報柳老爺,說崔弗已經收拾妥當,崔老爺和崔夫人準備帶她回崔府了,特地遣自己來告知一聲。
柳老爺正心煩意亂,向他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慢走不送。
下人轉身要走,方大人忽然心念一動,開口叫住了他。
「少夫人身邊可有下人服侍?」
「有兩位娘家帶來的侍女。」
方大人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柳府下人,「你說的兩位侍女可在他們當中?」
他早上光顧著拉架了,哪兒會去留意崔弗身邊的丫鬟長什麼模樣,所以自然不知道那兩人在不在眼前這些人中。
下人想起早上府里兵荒馬亂的那出鬧劇,覷著柳老爺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話。
「大人,她們倆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一直跟在少夫人身邊,所以不在這些人當中。今早少夫人不是……所以她倆這會兒正準備和少夫人一起回娘家。」
柳老爺此時已明白了方大人的意思,立刻吩咐下人。
「你去請親家在前廳小坐片刻,然後把那兩個侍女帶過來,就說方大人有要緊的話要問,等問完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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