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山河 第三百零三章 無法接受……

    李初展臂抱住她，久久沒有言語。

    沈玄度回抱住他，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等待著。

    許久之後，李初呼出一口氣，悶聲道：「我這樣，是不是很煩人？」

    沈玄度手臂頓住，起身捧住他的臉，認真道：「綏寶，我一直想與你好好談一談，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你怎樣我都喜歡，沒有煩人。你想做什麼，讓我陪著你好不好？」

    李初看著似乎被哄服帖了，但眼底分明還是不信她的話。

    沈玄度陪著小心翼翼，唯恐讓他覺得不舒服了。試探問道：「你來北州是想殺巴特爾？」

    李初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沈玄度直視他的眼睛，認真道：「你沒問我在北州的詳細經過，我總覺得主動說出來很是矯情，今天我同你說了，怎麼做你來決定。」

    沈玄度將送劉安城到達北州後的詳情經過緩緩道來，她沒有帶任何個人感情色彩的平鋪直述，但在李初聽來卻是異常刺耳。

    沈玄度最後道：「巴特爾對我而言連個陌生人都不如，他是死是活早已與我無關。在他與甘霖勾結時，在他設計害死韓老殺了蘇德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沒了絲毫干係。綏寶，我之所以沒有殺他，只是因為不想讓烏桓的百姓遭受無妄之災。他雖然對我不怎麼樣，對蘇德不怎樣，但對百姓而言是個明主。不過，想來他是瘋了，還琢磨著以身生祭這樣邪門歪道的東西。對這樣的人，哼！」

    沈玄度絲毫沒有掩藏對巴特爾的不屑，在她看來，巴特爾向來不坦誠，與蘇德比起來，差遠了。她曾經想過無數次，若是蘇德比巴特爾心狠一些，如今的烏桓應當也是很好的。蘇德死之前似乎明了了一切，所以百般阻撓她跳進與呼其圖的對戰中。在那次大戰後發生的一切，令她只要想起就時時懊悔。

    當時若能將韓老安置妥當，若能救下蘇德，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李初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沈玄度一時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腦子裡飛速轉著該如何勸哄，李初抬頭道：「我們回家吧。」

    沈玄度驚喜笑道：「好！」

    唰唰唰！帳外突然響起刀劍出鞘的聲音。沈玄度握住劍柄起身，對李初道：「跟在我身邊！」

    踏步出了大帳，只見李初的人和李君拔劍與巴特爾形成了對峙之勢。

    巴特爾在看見沈玄度的那一刻，眼裡帶了絲笑意，但隨即看見跟在她身後的李初後，面上覆上了一層陰冷。

    「丫頭……」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巴特爾身後響起。

    「義父！」沈玄度驚喜喊道，向前幾步迎他。轉眼看見那欽站在壺翁身旁，剛想打聲招呼，卻掃到了他身後幾人抬著的架子上躺著一人。

    沈玄度心跳漏了半拍，壺翁顫聲道：「丫頭，玄甄……」

    沈玄度搶身過去，看清躺著的人的面目後，顫聲喊道：「玄甄？」

    躺著的人沒有應聲，一旁的那欽道：「玄甄說你派他來找壺翁，正巧前些日子我送壺翁去了仙島，隔了兩日，帶著玄甄去接壺翁。沒成想在島上遇到了呼其圖的舊部，他們把玄甄當做了輕舟，上來二話不說就開打。打鬥中，玄甄為了救壺翁不甚被……沈姑娘，是我無能，沒保護好他……」

    沈玄度抖著手摸玄甄的臉，冰涼一片，沒有任何溫度。

    「怪我……」壺翁哽咽道。

    沈玄度覺得天高的離譜，又覺得周圍是前所未有的空曠。明明一切都結束了，明明馬上就能過上安穩相守的日子。怎麼玄甄偏偏就……

    她小產後是玄甄一直跟著她，當時玄甄為了給她解悶。同她說，有人罵他，說他長得同輕舟一般無二，會占了沈家嫡子的運勢。玄甄卻道，長得像又如何，阿姐可從未將我們弄混過。

    當時沈玄度安慰他那都是無稽之談，玄甄是玄甄，輕舟是輕舟。玄甄聽了格外高興，當晚窩在她床邊不肯走，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夜話。

    沈玄度又不由想到初次見玄甄時的場面，瑟瑟縮縮很是害怕她的樣子，可後來，玄甄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來著，啊，對，當時玄甄說：「姐姐，以後我的命就給你了……」

    沈玄度泣不成聲，雙手錘著他的胸口喊道：「你給我起來！起來……」

    玄甄一動不動的任由沈玄度錘打，李初過來攔住她，沈玄度停了動作看向李初。李初從她眼裡看到無邊無際的絕望，僵著聲音試探道：「今今？」

    沈玄度別過頭去，看著玄甄緊閉雙眼的臉，自責、難過、愧疚、無法接受……

    是不是跟在她身邊的人都會死？

    娘和錦姨在她眼皮底下被呼其圖殺了。韓老死了。她也沒能救下蘇德。巡風替她死了，如今就連玄甄也真的把命給了她……

    活著的人呢，爹鬱鬱寡歡。輕舟嘴上沒說過什麼，但心裡總會有些怨她的，怨她當年丟下他。而其他人，玄英和小蠻也遭了很多罪。李初更是，被她的所作所為傷了又傷，以至於現在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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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產時遭遇的種種她都受了，強撐著一口氣配合李初扳倒了甘霖。萬事落定，她想的只不過是能安穩度過餘生。她想將來能與李初再生個孩子，想看著輕舟和玄甄娶妻生子，想送小蠻和玄英找到意中人出嫁，想陪在父親身邊讓他們能頤養天年……她想過很多很多美好的東西……

    可玄甄死了，就像一個背負重擔許久的馬兒，以為馬上就能卸下重擔時，被一根落到背上的羽毛壓垮了。

    她接受不了玄甄的死，她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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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宣掌握政權之後，並沒有像眾人想的那般徐徐圖之。相反，他啟用了很多新人，一場拔除蛀蟲的行動轟轟烈烈展開。本以為在地方上或多或少的引起騷亂，結果，劉宣鐵腕及清明的政策下，倒讓他將商乾治理的海清河晏。

    沈玄度曾對李初道：「皇上曾經跟我說，不能把商乾翻個底朝天，他可倒好，轉過頭去自己把什麼事情都幹了。」

    李初只是笑，沈玄度這才明白過來，「這麼多年，你暗中把事情查了個七七八八，現在到了該收網的時候，所以就快刀斬亂麻的收拾了那些人？」

    李初默默的點點頭，沈玄度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心中只道，這傢伙不聲不響的淨幹大事。又一想，跟李初這種看十步走一步的人斗，斗得過才怪。幸虧啊幸虧，李初不跟她玩這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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