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校門,揮手叫了輛計程車,坐上車後座,明月報上了一個地名,之後便沉默著低下頭,雙手環抱著裝滿幸運星的瓶子,手指緊張地收緊。一筆閣 www.yibige.com
車子在市區里走走停停,行進的速速有些緩慢,慢得可以看清車窗外人行道上的人群,還有他們各種或真實、或虛與委蛇的表情。
汽車漸漸遠離鬧市區,車速也加快了許多。
道路兩旁是筆直參天的樹木,除了車輛的引擎聲,以及鳥兒的啁啾聲,再也沒有其它響動,這裡僻靜得好像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
道路平坦,一路不見顛簸,明月閉眼假寐,沒有看到後視鏡里,另一輛出租車不緊不慢地行駛著。
下車之後,也沒有發現,遠遠地,那輛車子緩緩減速,停下……
陵園裡。
晚風吹不散終年悲傷的氣息,斜陽照在一排排冰冷的理石墓碑上,仿佛已經忘記了流轉,又或者想多一刻溫暖這冰冷的淒殤。
一片壓抑的氣氛中,很突兀地出現一個粉色的身影,高跟鞋踩在台階上的聲音,有種山中鳥語般的空靈。
明月像是赴宴般的盛裝打扮,及腰的長髮安靜地垂下。那個高挑而纖弱的背影,顏色太過明快耀眼,卻並未顯得和周圍有多麼的格格不入,恍若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憂傷,詭秘地繚繞在她的身旁。
雙手放置在胸前,明月緊緊抱著一隻瓶子,那麼單薄的肩膀,那麼珍視的模樣,似乎她抱著的是整個世界,又好像那是她僅有的最後一絲希望。
沿著石階而上。
整個墓園裡只能聽到高跟鞋規律的響動,四周寂寂無聲,連樹梢都怕驚擾了沉睡不醒的靈魂,靜止不動。
恍惚間,卻能聽到,目之所及處,前來悼念的人擺放在墓碑前鮮花無言的凋零……
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
每上一級台階都感覺自己的腳步重若千鈞。
數到第五十二級台階,右轉,這樣的高度讓明月感到眩暈。
踏上緩台,走向第十四個墓碑。
即使閉著雙眼,她也能從這座城市的任何角落來到這裡;
即使失去記憶,她依然可以從全世界的任何地方聽到某個靈魂的召喚。
只是因為他在這裡,就在她的心底!
明月的腳步很慢,就像是在漫不經心的散步,就像是知道無論遲到多久,心愛的人都會等在原處。
然而,只有她最清楚,自己只是卑微地希望這段距離不曾有過,他們依然每天都能見面,她還是那個不知憂愁的快樂少女。
哪怕沉浸在幻象中,明月也願意為了那個人對殘酷的現實視而不見……
第十四個墓碑——
「熙」的十四個筆畫,「一生一世」的14,這是明月選擇這個號碼的真正的含義……
墓碑前,整齊排列著幾隻裝滿幸運星的瓶子。
明月半蹲下來,輕輕放下抱在懷裡的玻璃瓶,又仔細拂去之前留下的瓶子上面的灰塵,她對視照片上男孩子含笑的眼睛。
我特別打扮了一番,穿了平常不喜歡的高跟鞋,怎麼樣?是不是驚艷到了呢?這樣你就不會喜歡別人了吧!因為我比她們都要好看……
明月伸手,溫柔撫摸照片上的臉龐,像是調皮的孩子逗弄一個正在小憩的大人一樣。
只可惜。
…………
深秋的午後,譜架上擺著一張未完成的琴譜,男孩子趴在白色鋼琴前,長長的睫毛安靜得仿佛他已經睡著。
落地窗外是一片蒼茫的天色,冷清的秋風掃過,花園鞦韆上的樹葉隨之飄落。
明月邊擦著頭髮邊走下樓梯,正奇怪為什麼鋼琴聲會戛然而止。
看到那個熟睡的身影,原來浩熙在偷懶呀!她低哼一聲,說好了要為他們親自創作一首絕無僅有的曲子,卻趁她不在的時候這麼愜意地睡懶覺!
眼珠動了動,丟掉毛巾,不顧滴水的頭髮,明月躡手躡腳靠近,竊笑著拿起琴譜看起來,手指在虛空處比劃了半天,終於滿意地點點頭。
悄悄拿起筆,思索了片刻,她決定在浩熙的臉上畫一隻小貓,然後屏息地湊過去。
「啊——」
浩熙笑著把驚呼的明月攬進懷裡,奪過筆,旋開筆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壞笑地威脅道:「竟敢偷襲我,看我怎麼懲罰你。」
「我錯了啦!」明月雙手緊捂著臉,一個勁兒搖頭,不讓對方有可乘之機,嘴裡仍不依不饒地控訴,「你最狡詐了,裝睡欺騙這麼單純的人家。」嘿嘿,惡人先告狀一直都是她的專利。
「好啦,不逗你了,這麼可愛的臉,我哪捨得畫東西呢?一向都只有你欺負我的份。」
浩熙單手握住她微涼的手放在懷裡,她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安心地靠在他溫熱的胸口,濕漉漉的頭髮透過黑色的針織衫,浩熙卻渾然未覺,把她摟得更緊些。
很奇怪,每到入秋之後,明月的手腳都超出常人的冰冷,她又不愛吃藥,只能辛苦浩熙一個帥氣的男孩子像個藥膳師一樣,整日為她研究各種滋補身體的食材,好在日積月累的調養,情況大有改觀。
他的另一隻手在鋼琴上遊走,花園裡的落葉聞聲掀起快樂的漩渦。
明月閉眼聆聽,囈語般嬌聲說:「好好聽,要想一個更好聽的名字……」最後一個字已經輕得快要聽不到了。
撫摸著她的頭髮,浩熙低頭親吻她的臉頰,「乖,吹乾頭髮回房間去睡。」
明月撒嬌地在他懷裡蹭了蹭,才不要回去睡,他的懷抱才是最舒服的小窩。
……
客廳里空調開到最暖,名貴的沙發上,明月躺在男孩子的腿上,任由他替自己吹乾頭髮,自己則陷入冥思苦想中。
散開的頭髮如瀑布般濃密,潔白的手指穿過她馨香柔順的發間。
直到頭髮被吹乾,明月還是苦惱的眉頭緊鎖,怎麼就想不出一個足以匹配的名字呢?
浩熙握住她拿著筆的手,一筆一筆一起在紙上寫下「愛的第一樂章」。
他笑著說,和她在一起的每天都充滿了新鮮,激發他在音樂上的靈感,他相信,等他們相守到暮年,等他們兒孫滿堂,等他們坐在落地窗前看夕陽,一定早已寫下他們數不清的相愛的樂章!
因為他那麼篤定,所以她也深信不疑,信任他,甚至超過相信自己。
明月躺在浩熙的腿上,找了個舒服的角度沉沉睡去。
他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哼著琴譜上的旋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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