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彈劾董宣武無令擅自出擊,破壞我朝以文御武國策之罪!臣彈劾董宣武妄行不法、私自扣押覺華島運糧一千多官兵之罪!臣彈劾董宣武欺凌同僚,襲擊松山堡之罪!臣彈劾董宣武私自勾連東江鎮,意圖不詭之罪!臣彈劾董宣武目無法紀,驅趕寧遠官員之罪!臣彈劾董宣武擅離職守,不顧錦州安危之罪……」
葉向高橫下一條心來,一連數出董宣武十多條罪狀。筆神閣 bishenge.com
朝堂上靜了下來,只聽得見天啟皇帝粗重的喘息之聲。
「你還沒有彈劾董宣武恃寵而驕,幸進之罪吧!依著你的說法,董宣武襲取廣寧,非但無功,反倒有罪是不是?」天啟皇帝臉色非常難看,嘴角掛著猙獰的笑容。
「臣左光斗彈劾董宣武恃寵而驕,幸進之罪!」葉向高還未說話,左光斗上前一步,大聲說道。
你搗什麼亂啊!葉向高這段日子越來越不好過,罷去首輔是遲早的事,他一口氣彈劾了董宣武這麼多罪名,無非就是找個下台的台階,圖落個好名聲。左光斗你有是為了什麼?
朝堂上的很多東林黨大臣都閉上了眼睛,而魏黨的大臣大多臉上露出了笑意。還有幾個兩邊都不願意得罪的大臣急忙低下了頭,似乎在數腳底下有幾隻螞蟻。
「好哇好哇!原來在你們眼裡,朕是一個昏君,朕用的人都是幸進小人,你們還有誰,還有誰要彈劾董宣武的?今天一股腦都說出來,省得整天嘀嘀咕咕上摺子。」天啟皇帝猛地一拍龍案,大聲喝道,臉色漲得通紅。
「臣有本上奏!」顧秉謙不失時機,破列而出。
「哦,你也有本?說吧,你又要彈劾董宣武什麼?」天啟皇帝陰沉著臉,怒氣沖沖。
「臣不是要彈劾董宣武,臣彈劾內閣首輔葉向高葉大人,尸位素餐,目光短淺,一味縱容,放任建奴坐大!臣彈劾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左光斗,附庸權貴,結黨徇私,見事不明,攀誣功臣!」顧秉謙大聲說道。
顧秉謙這席話,頓時如同捅了馬蜂窩。
結黨徇私?結什麼黨,徇什麼私?這可不止是針對某一個人的指責,劍鋒已經直指向東林黨所有人。這事情天啟皇帝如果真的認真起來,往大的追究,在場不在場的所有東林黨官員都會牽扯在內。這下,那些原本不想在此事上發表態度的東林黨人也不得不擺明立場,支持葉向高。
「臣有本上奏!」
「臣彈劾董宣武……」
「臣彈劾顧秉謙……」
……
東林黨人再也站不住了,紛紛出列,不管有理沒理,先彈劾了再說,這是立場問題。不擺明立場,朝堂之上將再無他們立足之地。
東林黨動了手,魏黨的諸多大臣也不可能冷眼旁觀。
「臣彈劾左光斗……
「臣也有一本上奏……」
……
剎那間,太和殿中吵吵嚷嚷,迅速完成了向菜市場的轉變。天啟皇帝根本聽不清這些人究竟在說些什麼。
可是,這又有什麼重要的?他們根本就不是說給天啟皇帝聽,甚至不是做給天啟皇帝看的,他們只是在向他們各自的主人表明忠心、表明態度。至於內容,真的重要嗎?
只有那幾個可憐的中立大臣,還孤零零垂著頭,勾著腰,像木桿一樣杵立在那裡,像是廟裡木塑泥捏的泥人。
顧秉謙果然是個聰明人,利用廣寧之戰的勝利,順利地將整個東林黨拉入了這個泥潭。顯然,這件事,無論如何東林黨都不占理,而且,木匠天子是如此寵溺董宣武……
天啟皇帝閉上了眼睛,一腔的怒火化作了無盡的怨意,為何大明的朝堂總會是這樣?大明的朝臣,難道就只會像潑婦般吵架嗎?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祖父,自己祖父的祖父,如果可以,天啟皇帝也希望自己也能那樣做。
揮揮衣袖,天啟皇帝默無聲息地離開了太和殿。
餘光眼瞅著天啟皇帝已經離開了喧鬧不止的朝廷,顧秉謙走到了葉向高的身邊,拍了拍依然還勾著腰,呆立在那裡、臉色蒼白的葉向高的肩膀,笑著說道:「葉閣老,皇上已經走了!」
葉向高身子一震,宛若從夢中醒來,抖了抖紫色朝服,正了正頭上的烏沙帽,腰杆挺得筆直。斜睨了滿面笑容的顧秉謙一眼,冷哼了一聲,吐出了兩個字:「奸佞!」說罷,一抖袖子,大闊步也離開了太和殿。
主角走了,剛才還在呲牙咧嘴,彼此還在汪汪直叫的群臣,也沒有心思再吵鬧下去,紛紛熄了火,三三兩兩說笑著,退朝而去。
一切不過是一場戲,真正要著急的,不過是那幾位主角。他們這些跑龍套的,作用無非是搖旗啦喊,為主角壯壯聲勢,誰敗誰勝出,又有多大關係?無非是改換門弟罷了!
不多時,太和殿中只剩下左光斗一人,還直愣愣地站在那裡,好像是一位剛剛挑戰完風車的勇士,孤零零的身影顯得無比的孤獨。
太和殿外,天色顯得格外的陰沉,一場暴風雨似乎正在孕育之中。
朝堂,從來不是一個單純的朝堂,裡面摻雜著太多個人的利害關係。
就事論事,從來都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而朕,也許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
天啟皇帝放下手中的木刨,擦了把額頭的汗水,嘆了口氣,默默地想著。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朝廷派往廣寧的使者,出發了。到達廣寧時,離廣寧之戰足足已經有二十餘天。
對於這次事情,天啟皇帝沒有打算處理任何人,但是也是因為這一件事,葉向高不得不正式向他提出了辭呈。
天啟四年七月,葉向高致仕。
但是令顧秉謙沒有想到的是,繼任的首輔不是他,而是韓爌。
「這件事,你做得很好!放心,這事還沒有結束,這只是開始!」魏忠賢收起了魚竿,安慰了一句失落的顧秉謙,「咱家既然說你能做首輔,那麼,你就一定能做首輔!」
說到此處,魏忠賢眼中寒光一閃,露出一絲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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