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萬里照漢關 第四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天啟皇帝緊急召董宣武回朝議事。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條消息驚動了朝廷上下，無論是東林黨，還是魏黨都不相信皇帝緊急召集董宣武回朝只是為了詢問貴州改土歸流之事。

    貴州改土歸流之事雖然事大，但在大臣眼裡，那只是增添自己當政的政績罷了。畢竟貴州地處偏僻，山高皇帝遠，還遠遠影響不到朝政。

    貴州的改土歸流成功了固然是好，朝中的諸位大臣少不了分潤一筆功勞，在青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教化之功，足以功炳千秋。

    縱使失敗了也不要緊，貴州自古如此，改土歸流失敗了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反正有一隻又大又肥的替罪羔羊董宣武在前面頂著，誰叫他胡作非為的？只要不再鬧出大亂子就行。

    此時，不管是東林黨，還是魏黨，都希望董宣武老老實實在貴州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老老實實呆著，就算是翻江倒海，只要不把天捅一個大窟窿，大家都懶得理會他。沒有人希望董宣武在這時候回到朝廷插上一腳，把這本來就混亂不堪的局面攪得更渾。

    「真長兄（黃尊素的字），這件事你怎麼看？」

    春風樓上，幾名東林黨大佬又聚在一起，商討天子突然召董宣武回朝之事，楊漣轉向黃尊素，開口問道。

    自從汪文言和魏大中相繼被魏忠賢嚴刑拷打，死在天牢中後，東林黨大佬意識到這一次魏忠賢是跟他們完真的，於是東林黨與魏黨就拉開了決戰的序幕。

    一個個東林黨、魏黨的官員被彈劾、免職、抓進大牢，忠貞不屈者有之，賣友求榮者有之，真可謂是敵中有我，我中有敵，朝廷上下進行了一大波大洗牌，弄得人人自危。最近，就連左光斗也被魏黨找了個理由，逮進了天牢，吃牢飯去了。

    倒是那些以前混得不如意的中間派、牆頭草過得滋潤起來，分別被兩黨拉攏，一時間無人顧得上對付、排擠他們。

    當然誰都知道，這一切都只是暫時。一旦一方露出致命的破綻，另一方一定會拼命的撲上去，死咬住對方的命門不放，直到把對方徹底的整垮。

    到時候，中間派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一場大清洗，一場利益的大交換勢在必行。那些沒有強大後台，沒有根底的官員將會徹底被洗出這場遊戲。除非他們事先選對了陣營。

    政治向來就是這麼殘酷，無關乎所謂的正義與邪惡。

    汪文言死後，原東林黨兩大智囊之一，黃尊素的地位越發的牢固。

    「董宣武突然回朝，肯定會讓原本不那麼明朗的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不過，我倒覺著，這對我們東林黨未必是一件壞事！」黃尊素想了想，開口說道。

    「哦，何出此言？」吏部尚書趙南星開口問道。

    本來趙南星很少會參加這種聚會，畢竟春風樓的這種聚會，主要是御史言官，他一個吏部尚書和一群御史言官攪在一起，很容易授人以柄。如果春風樓真有討論出什麼重大結果，自然會有人將消息傳遞給他，供他斟酌。

    不過，現在東林黨與魏黨鬥成了一地雞毛，他是魏忠賢眼中必除的眼中釘，最近，御史張訥又正在彈劾他十大罪狀，並且牽扯到鄒維漣、程國祥、夏嘉遇以及王允成等人。虱子多了不怕咬，趙南星也顧不得這些了。

    「董宣武雖然行為粗魯，不喜歡按常理出牌，但從本質上來說，還是個講規矩的人。」黃尊素理了理思緒，說道，「而魏閹不同，魏忠賢是市井之徒出身，根本不理什麼規矩，或者說他根本不懂什麼叫規矩。

    我東林黨雖然大義在手，卻被魏閹一陣亂拳打得連連後退，為何？

    因為魏閹無所不用其極，栽贓陷害，仗著陛下的寵信，私自抓捕、扣押朝廷官員，甚至採取暗殺、恐嚇手段，而我們恪守大義，做不出這些無恥手段，自然也就會落於下風。」

    趙南星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繼續講下去！」

    「而我們，當初雖然也彈劾過董宣武，但其實並太大仇恨。董宣武也不是睚眥必報之徒，當初朝堂上的爭鬥，其實早已經揭過。

    而與我們相反，董宣武的崛起，和魏閹一樣，其基礎都是皇帝的寵幸。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以魏閹的心胸，根本不可能放過董玄武。而且，陛下對董宣武表現得越寵信，魏閹就會越視董宣武為仇寇。

    以前董宣武遠在貴州，魏閹不必太在乎他。現在，陛下忽然將董宣武召回朝中，已經顯示出了對董宣武極大的信賴與器重，試想，魏閹又會做何反應？」

    眾人聽了黃尊素的話連連點頭，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也平靜了不少。

    黃尊素環視眾人，接著又說道：「不止如此，我觀董宣武此人，胸中似有一股任俠之氣。這種人，最見不得別人在私底下搞小動作，使用陰謀暗算人。魏閹最擅長的偏偏又正是這一套。試問，這兩人又如何能和平相處？

    而且，董宣武此人絕不是甘居人下之徒，以前，他是迫於無奈，才不得不屈意奉承魏閹，現在，他已經有足夠的功勳和實力。而且，他此次回朝，必定會引來大批牆頭草、勢利之輩歸附，其勢力必定大增。他所缺的的，只是一個大義。

    所以，以我之見，只要這段時間，我們偃旗息鼓，並在魏閹的咄咄攻勢下稍做退讓。即便我們什麼事都不做，董宣武也會出頭。

    到時候，他與魏閹的矛盾激化，我們坐山觀虎鬥，未必就不能取漁翁之利！」

    聰明人說話，不會將話說得太明白，講究點到而止。

    趙南星眼睛一亮，立刻領會到黃尊素的意思，拍手笑道：「好，好主意，就這麼辦！」又起身看了看包廂中的幾位，拱手說道：「各位，到時候為了聖人大義，可能還須委屈各位一下！」

    在場的都是精明人，哪會不聽不明白趙南星話中深意，紛紛站了起來，楊漣拱手說道：「道義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怎敢惜身？」

    其他人也紛紛表明態度，一時間，包廂中群情激昂。

    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