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晨若走了,留下滿屋的淡香,柳乘風索性既來之、則安之,看看這些姓溫的玩什麼花樣。www.yibigЕ.com
清晨的曙光透進來,柳乘風睡了一夜醒來,精神大好,這個時候,兩個小婢進了柳乘風的臥房,看見柳乘風,時不時拿眉眼兒去張望柳乘風,吃吃地笑。
柳乘風對溫家的人沒有多少好感,所以對小婢也沒有好臉色看,現在既然走不脫,再加上柳乘風心裡有那麼一點點好奇,總是想瞧瞧那大小姐的樣子。
柳乘風闔著目,坐在榻上養神兒,兩個小婢朝他福福身,一個道:「今日是姑爺和小姐大喜的日子,新姑爺該換新衣了。」
柳乘風張眸,風淡雲清地道:「這麼快?」
兩個小婢怯怯不答。
柳乘風原以為成親的事至少也要籌備幾天,誰知道竟是倉促到這個地步,想必那小姐當真病得不輕,讓這闔府上下都慌了手腳。
柳乘風道:「好吧,你們把衣服放下,我自己換衣衫。」
小婢顯得有些疑惑,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面色姣好的道:「這……」
柳乘風不客氣地打斷道:「要想我做你們家的姑爺,就得按著我說的去做,再囉嗦,我這便走。」
小婢拿他沒法子,只好將新意、冠帽放在小几子上,掩門出去。
柳乘風站起來,迅速換了衣衫,這衣衫是大褂子似的大紅長衫,面料很是精細,雕刻了許多花紋,頭上則是鑲了明珠的狀元帽,穿戴一新之後,柳乘風便佇立到屏風後的銅鏡里對照一眼,銅鏡中的自己竟顯些有些不認識了。
「從前不知道,現在才知道穿了古裝,自己也挺風流倜儻的。」柳乘風朝銅鏡挑挑眉,便又坐回榻上去,咳嗽一聲,對外頭的小婢道:「進來,衣衫換好了。」
兩個小婢俏著臉進來,瞥了風淡雲清的柳乘風一眼,眼眸不由一亮,福了福身道:「姑爺且先等一會兒,待會兒就要去拜堂了。」
柳乘風頜首點頭,道:「溫家是做什麼的?怎麼家世這麼大?」
新姑爺眼看就要拜堂成親了,卻還張口問女方的家世,不知道的人聽了,只怕要笑掉大牙。
那個面色姣好的小婢莞爾道:「姑爺,我家老爺在南鎮撫司公幹。」
南鎮撫司……錦衣衛?柳乘風明白為什麼那個溫晨若那麼拽了,來到這時代也有半年的功夫,柳乘風豈會不知道錦衣衛親軍的厲害?就是北鎮府司里上街巡檢的小嘍囉那也是震震腳就能讓地皮顫一顫的人物,至於南鎮府司就越發厲害了,南鎮府司專門督管錦衣衛軍紀、軍法,尋常人或許不覺得厲害,可是對那些不可一世的錦衣衛力士、校尉,卻很有威懾。
柳乘風倒是沒什麼念頭,心裡想,便是南鎮府司又如何?他敢欺人太甚,我也索性奉陪到底。
坐等了半個時辰,聽到外頭傳出喧鬧聲,兩個小婢領著柳乘風出去,拐過不少迴廊、月洞,放眼看去,屋脊連連,閣樓香榭一棟接著一棟,直令人眼花繚亂,柳乘風看得心驚,心裡不禁想:「好大的排場。」
待穿過了一個月洞,眼前又是豁然開朗,這裡想必就是前堂了,小婢先安排柳乘風在偏廳里小坐,外頭則聽到一聲聲唱喏聲,這些人柳乘風當然不認識,可是聽官銜,卻都是平素威風八面的人物。柳乘風充耳不聞,這時候心情反而平靜下來,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上,柳乘風也曾焦慮過,後來也漸漸適應,現在突然遇到這個變故,和穿越的不可思議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見過了大風大浪的人,才能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勢,柳乘風從前是小人物,可是現在,卻隱隱有這種素質了。
過了不久,一個小婢總算來了,急促地道:「該拜堂了,快,快隨我去。」
柳乘風放下茶盞,含笑著跟著小婢出去,才發現只一會兒功夫,整個大堂內外都擠滿了人,有穿梭其間青衣小帽的家僕,也有穿著百花裙垂頭端茶遞水的小婢,更有不少鮮衣怒馬的賓客,有的穿著錦衣,有的戴著烏紗,恭喜道賀之聲絡繹不絕。
可惜這裡頭沒有一個柳乘風認識的,柳乘風懶得理會,被人安排去一處閣樓接了新娘,新娘的面容被紅霞遮住,可是寬大的新衣卻遮不住妙曼的身姿,柳乘風打量新娘的身材,心裡不禁想:「比溫晨若那小妮子豐腴一些,不過似乎少了一些精神氣,像是風吹了就能倒似的,莫非真是病得很重?」
不容柳乘風多想,便有一個小婢塞了一條紅繩的一頭給柳乘風,紅繩的另一頭則系在新娘的手腕上,二人在眾人擁蔟下回到正堂,在喧鬧聲中拜了天地,柳乘風腦中還暈沉沉的,便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入洞房了……」
「太草率了,連矜持一下的時間都沒有!」柳乘風心裡腹誹,被人推著,速速離開。
這一幕在柳乘風看來就像是兒戲一樣,還沒等他回味過來就已然結束,倉促到這個地步,只怕也是溫家這邊怕大小姐身體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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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推著來到一間比較寬敞而古色古香的房間,柳乘風抬起眼來打量,估計這就是洞房了。
整個洞房有一種很精細的感覺,西邊是雕花縷空緊閉的門兒,南牆懸著一幅仕女圖,仕女圖裝裱得很雅致,畫中的人兒嫣然含笑,那一雙眼睛似笑非笑中似在對柳乘風嘲弄。畫下是燈架子,一方小桌,桌上懸著菱花銅鏡。靠著北牆則是貼了喜字的屏風,屏風被搖曳的燭火照耀的也變成了粉紅之色。靠東則是柳乘風所坐的拔絲床,紅色的紗帳用鉤子捲起來,最吸引柳乘風的當然是身邊紋絲不動的新娘了。
柳乘風心裡想,溫晨若那小妮子到底有沒有騙我?溫家的大小姐會是什麼樣子?
到了這個時候,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柳乘風伸出手,伴隨著心裡的期待,朝新娘的紅頭蓋伸出了手。
此時,本是危襟正坐的新娘突然道:「成親是我爹的主意,小女子身患重症,你可要想清楚。若是揭了頭蓋,從此之後,你我便是夫妻,自該相濡以沫。可是你若只是被我爹逼來的這裡,倒不如我這便叫人將你偷偷送出府去,也省得將來壞了你的前程。」
新娘的聲音冷冰冰的,語調很是堅決。
柳乘風聽了,想去揭開頭蓋的手不禁頓了一下,回味了新娘的話,便橫了心,想:「人都來了,天地也拜了,這時候怎麼能連人都不看就走?」
柳乘風嘲弄地道:「我倒是想走,可是平白無故被一個叫晨若的打了一頓,豈能說走就走?」
披著紅霞的新娘仍是一動不動,沒有回音。
柳乘風覺得無趣起來,心念一動,想:姓溫的把我綁了來,既然來了,逗一逗她也好。
柳乘風吁了口氣,道:「你就是那晨若小丫頭的姐姐?她叫溫晨若,讓我想一想,你莫非是叫暮若?」
新娘卻依然不為所動,仍舊不理會柳乘風。
柳乘風摸了摸鼻子,很是無語,看來這位大小姐性子不太好,脾氣比較暴躁,我要不要以防萬一,提早做個準備,否則真要是個母夜叉,豈不是要糟糕?
柳乘風又念及到這溫家大小姐對他冷冰冰的態度,心裡不由惱怒起來,你妹,搶人是你,趕人也是你,真當我是皮球,踢之則來,揮之則去?你不讓我揭,我偏要揭不可。
打定主意伸手過去。新娘似乎也察覺出異樣,嬌軀一震,一隻芊芊玉手卻是忍不住按住了柳乘風的手。
柳乘風感覺到新娘的手在顫抖,新娘這時幾乎是帶著哭腔道:「我改主意了,我……我給你錢,權當給你的補償,你……你走吧。」
柳乘風呆了一下,手不禁縮了回去,心中不由有氣,心裡想:誰要你的臭錢?人是你綁來的,現在就想這般打發我?
新娘雙肩微微顫抖,道:「我……我有心上人了。」
柳乘風不禁皺起眉,就聽新娘繼續道:「他文質彬彬,寫得一手好字,知書達理,不像你這般輕薄又這般無賴。」
柳乘風無語,想一窺究竟的熱情,立即被一盆冷水澆在頭上給熄滅得乾乾淨淨,柳乘風心裡想:再湊這個趣,也沒了什麼興致,索性還是走了算了。
他打定主意,站起來去觀察門窗,想著如何脫身。推開與門相對的木窗,窗外幽深,漆黑一片,柳乘風翻上窗去,正要躍下,可是此時心念一動,突然生出一絲不忿,你妹的,太吃虧了,姓溫的沒一個好人,她不讓我揭,我偏要揭了他的頭蓋再走。她說我是無賴,柳呆子今天偏要無賴一把。
打定了主意,柳乘風飛快地轉回榻前,又伸手去揭新娘的頭蓋,新娘驚呼一聲,用手來擋,二人竟是差點扭打起來,頭蓋卻在混亂中飄然落下,燭火微微搖曳,洞房中的光線閃爍了一下,出現在柳乘風眼帘的,卻是一張令人窒息的臉。
女子面似芙蓉,眉如長柳,一雙宛若出塵的深邃眼眸勾人心弦,如雪的肌膚略顯蒼白病態,反而更顯幾分動人,一頭黑髮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滿頭的珠在紅燭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鮮紅的嘴唇微微抿動,如落塵的仙女。
兩個人四目相對,先是相互警惕地打量,而下一刻,卻不由自主地露出驚訝之色,只是這驚訝中又帶著一絲各自難以尋味的驚喜,柳乘風先是被這齣塵的美貌驚呆了,在後世,電視屏幕中的美女何止千萬,可是與這端莊的美人兒一比,立即黯然失色。而隨後,柳乘風更加震驚了,因為眼前這美人,自己竟是依稀認識。
新娘和柳乘風不約而同地驚呼道:「是你?」
新娘臉上的冰冷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是換上了幾分難掩的羞澀,在驚呼之後,低聲道:「柳公子,原來是你。」
柳乘風驚喜地道:「小姐還記得我?」
新娘抿嘴輕笑,冰山的容顏開始融化,道:「自然記得,每次經過公子字攤的時候,我都忍不住要下轎索要一幅呢。柳公子寫的字真好。」新娘的眼眸中露出幾分傾慕,由衷的感嘆。
柳乘風不由失笑,眼前這絕美的少女,正是自己的老主顧。只不過柳乘風不曾想她竟對自己會有印象。被美女惦記上,當然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柳乘風笑道:「哪裡,哪裡,小姐太客氣了。」
新娘嫣然道:「柳公子不必過謙。」
柳乘風道:「小姐抬愛。」
新娘急了,不禁道:「不抬愛,不抬愛。」
柳乘風像是抬槓似的:「抬愛的,抬愛的。」
說罷,二人都覺得客氣過了頭,不禁失笑起來,對視一笑,所有的陌生都一掃而空,柳乘風心裡想,當日見了這樣的佳人,哪裡會曾想到自己會在這裡與她再遇?心裡竟有幾分竊喜,撿到寶了。
新娘打量了他一眼,略顯羞澀道:「其實公子的境遇,我也曾叫人打聽過,公子命途多舛被人構陷丟了功名,當時我便在想,但願公子不要垂頭喪氣,只要肚中還有才學,早晚有一日能一鳴驚人。」
柳乘風汗顏道:「我不過是比尋常人字寫的好一些罷了。」
寒暄了一陣,柳乘風心裡暖洋洋的,不禁失笑道:「洞房花燭竟成了洞房遇故知,說出去只怕要笑掉別人大牙。」
新娘臉頰上浮現一抹嫣紅,道:「公子,我叫溫晨曦。」
柳乘風道:「我叫柳乘風。咳咳……我欲乘風歸去,一不留神吹入了洞房。」
溫晨曦啞然失笑,道:「公子若是願意……索性既來之則安之……」
柳乘風一屁股挨著溫晨曦坐下,正色道:「當然是既來之則安之,現在就是晨若那死丫頭攆我走,我也不走了。」
溫晨曦眼眸一亮,道:「公子的行書,我現在還存著呢,公子要看嗎?」
柳乘風張口想說要看,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啊,這又不是同鄉同學會,洞房花燭的,看字畫做什麼?這麼個嬌滴滴的妻子坐在自己身邊,自己裝什麼柳下惠。他含笑再去看溫晨曦時候,眼眸里閃動著一絲難掩的欲望,體內也漸漸變得火熱起來,道:「天色不早了,看字畫傷眼睛。」
柳乘風又想起方才溫晨曦說的那個心上人,不由地問道:「我想問一問,小姐方才說的心上人……」
溫晨曦蒼白的臉頰上霎時羞紅一片,茫然不知所措的支支唔唔了幾句。柳乘風卻是笑了,想,原來她所說的心上人竟是自己,這倒是有意思。想到方才二人差點失之交臂,柳乘風不禁有些唏噓,他雙目含情的看了溫晨曦一眼,呆呆地道:「我似乎記得,現在應該是洞房花燭夜才是……」
「啊……」溫晨曦不禁驚呼一聲,隨即明白了柳乘風的意思,羞怯地道:「嗯……」
溫晨曦的欲拒還迎,給予了柳乘風很大的鼓勵,柳乘風咳嗽一聲,道:「其實當日你到字攤來買字畫,我……」
柳乘風話已說不下去了,心裡痛罵自己:你是豬啊你,說這麼多做什麼,未免夜長夢多,還是及早那個那個才是。
柳乘風痛下了決心,去吹熄了紅燭,黑暗之中,環手抱住溫晨曦,溫晨曦的嬌軀滾燙無比,帶著沁人的體香,呢喃一聲,整個人已是酥在了柳乘風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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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外,一個嬌小的身軀蜷縮在紙窗之下,檐下的紅燈籠恰好照在她俏皮的臉頰上,不是溫家二小姐溫晨若是誰?溫晨若身子都僵了,可是對洞房裡的動靜卻是樂此不疲,聽到柳乘風罵她小妮子的時候,溫晨若不禁皺皺鼻子,心裡罵:「死秀才,臭秀才,當著姐姐面說我壞話。」
到了後來,二人乍驚乍喜地說著話,溫晨若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心裡得意地想:「這就是了,姐姐每次出門,總是故意要去那臭書生的字攤那裡轉一圈,只當我不知道嗎?我就知道姐姐掀開了頭蓋,看到了這臭書生一定會歡喜的。」
再到後來,裡頭的動靜就有些不堪了,又是呢喃又是呻吟,溫晨若俏臉一紅,咂舌不已,心裡罵道:「臭書生膽子真大,壞透了。」她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趁著月色,飛快閃入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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