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人到底想說明什麼問題?」賀虎臣問道。
許梁臉上露出擔憂之色,道:「本官擔心,此次陝西各地起義,有地方上的門閥大族參與其中。」
賀虎臣聽了,臉色不由一變。
正如許梁所說,陝西境內幾百年來,一直不乏一些隱世的門閥。雖然有明一朝,尚未出現過門閥大族亂國的情況,但任何人都不能小瞧了門閥的力量。歷史上陝西境內的門閥大族,也有一個正式的稱謂:關隴門閥。
賀虎臣沉吟一會,搖頭道:「扯遠了。還是回到如何奪取虎頭關的事情上來吧。」
寧夏總兵王恩道:「賀將軍,我軍是為救援漢中府而來,如今漢中府已經淪陷,所謂救援便毫無意義。如今虎頭關一時半會又打不下來,本將軍的意見,乾脆咱們撤回平涼得了。」
賀虎臣搖頭,不悅地斥責王恩道:「王總兵怎的說這種話!我等身負三邊總督大人的指令,即便漢中淪陷了,那咱們再奪回來便是!豈可碰到了座小小的虎頭關,便要打道回府?我軍若行此舉,日後該如何向漢中的百姓交代?如何向皇上和武總督交代?」
一席許,說得寧夏總兵王恩面紅耳赤,唯唯喏喏地。
許梁見了寧夏總兵王恩的形象,不由也對這位王總兵有些意見。他好歹也是個總兵,戰爭大事豈可如此兒戲!連帶著,許梁對這位時常擺著嘻嘻笑臉的總兵的作戰能力也產生了懷疑。
慶陽守備賀人龍輕哼一聲。這一聲雖然輕,但卻被正要坐回到騎子上去的寧夏總兵王恩聽見了,當下王總兵臉色更紅,漸有氣惱之色。
賀人龍看向賀虎臣道:「元帥說得不錯。虎頭關守軍的戰力比之正規的明軍也不逞多讓。即然強攻不成,那咱們便守在這虎頭關前,守他個彈盡糧絕!」
許梁不由輕笑出聲,道:「以賀守備這種法子,只怕最終我軍攻下了虎頭關,漢中府境內的城池都要被起義軍奪光了。」
賀人龍登時反駁道:「本將軍只提本將軍認為好的建議。許大人若是看不上眼。捂著耳朵不聽便是!反正本將軍這話也不是說給許大人聽的!」
賀虎臣見許梁和賀人龍兩人又有開吵的跡象,不由一陣頭疼。
會議吵來吵去,最終也沒有什麼穩妥的法子能夠拿下虎頭關。
梁軍營中火堆邊上,許梁遠遠地打量著夜色中的虎頭關。對起義軍中突然冒出來如此強硬的軍隊,感到很不安心。
虎頭關就如那一根魚刺,卡在了明軍的脖子裡,進不得,退不得。若是繞過虎頭關前往漢中。難保虎頭關的守軍不會趁機斷了明軍的糧道。若要打下虎頭關,結果卻證明虎頭關極其不好打。
許梁沉思著,邢中山和羅汝才兩位將軍踱到許梁身邊,與許梁一道看著遠處虎頭關城樓上的燈火。
「大人,不對勁。」邢中山忽然說道。
許梁回過神來,問道:「哪裡不對勁?」
「太安靜了!」邢中山道,「虎頭關里太安靜了。」
羅汝才笑道:「邢大哥說笑了,此時天色已晚,夜色正濃。虎頭關里的起義軍也要有休息的時候,這時候安靜些。也實屬尋常。」
許梁探詢地看著邢中山,等著他的下一段話。因為許梁明白,邢中山向來惜字如金,一件事情,能用兩個字說完,他絕對不會用三個字。邢中山說虎頭關太安靜了,許梁便知道他說的不是那種安靜。
「大人,我軍連續攻打虎頭關四五天了,雖說一直未能攻下,但關內的守軍未免太鎮定了些。」邢中山緩緩說道。「既便關中守將有把握守住虎頭關,那也至少應當往漢中府方向傳個間訊啊。或者增援兵力什麼的。但是,沒有!虎頭關的起義軍將城門封死,死守在城內。當起了縮頭烏龜,橫在我軍面前,就等著我軍上前攻打!奇怪的是,我軍攻打的時候,起義軍知道反擊,我軍偃旗息鼓的時候。關內的軍隊也就緊跟著偃旗息鼓。這座關表現得太沉得住氣了。這看起來就好像……」
「好像什麼?」許梁的心也緊跟著緊張起來,盯著邢中山問道。
「末將不知道說得是否正確。」邢中山沉吟著,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就好像他們在等什麼人到來一樣。」
許梁的心,猛的一驚!
邢中山分析得有道理。這兩天來,許梁對虎頭關中起義軍的沉穩也是深感不安,只是一直不清楚不安的感覺在什麼地方。
如今聽邢中山這麼一解說,許梁猛的想到了一個可能。
傳聞此次圍攻漢中的起義軍有十幾支之多,兵力達到十多萬人。許梁相信,即便駐守漢中的五千明軍個個英勇,能夠以一打五,漢中保衛戰打下來,折損了起義軍不少人馬,算下來,漢中府內的起義軍應當也有近十萬人左右。而如今虎頭關中只留守了兩萬人,那麼其他的七八萬人馬哪裡去了?
明軍被阻在虎頭關前五天時間,除了與虎頭關的守軍碰過面以外,與其他的起義軍並沒接觸到。
如果說虎頭關中的起義軍將軍是真的在等人,那麼等來的必將是近十萬起義軍!
許梁越想心中越冷。猛地轉身,看向邢中山和羅汝才兩人,嚴肅地吩咐道:「傳令梁軍中的探馬,將偵察的範圍擴大到五十里,仔細清查,不得放過任何可疑之處!」
羅汝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急忙去安排。
許梁在營中站立了一會,心中的不安情緒越發激烈,想了想,披起貂皮披風,轉而朝明軍大營走去。
來到明軍大營,穿過那一片傷員的營帳,聞著那股濃重的草藥味和腥味,許梁來到中軍帳前。眼見帳內還亮著燈光,許梁便讓門口的守衛進去通報。
延綏總兵賀虎臣果然還未休息,此時賀虎臣正一手托著盞燭火,一手撐著桌沿,對著桌上展開的軍事地圖仔細地看著,嘴裡念叨著什麼。
見許梁進來,賀虎臣笑笑,放下燭火,直起身伸了個懶腰,笑道問道:「許大人還未入睡呀?急匆匆的趕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許梁此時心中焦急不已,當下也顧不得寒暄了,走到賀虎臣身邊,將自己的擔心和猜想細細地與賀虎臣說了。
賀虎臣開始還認真聽著,到後來便有些不以為然,啞然失笑道:「許大人是否擔心過度了?漢中府境內地勢開闊,可謂四通八達,起義軍想要包圍我軍,那得要多少人馬?二十萬還是三十萬?呵呵,真是異想天開!」
許梁著急地使勁搓著手,道:「賀將軍,虎頭關的敵軍如此安靜,非常的怪異,所謂反常必妖,將軍當細細在意才是。以本官之見,將軍應當即刻向四面派出探馬,查探我軍周邊五十里的情況,以防敵人逼近,埋伏,而不知道。」
賀虎臣苦笑著用指尖點著許梁,笑道:「許大人多濾了!以本將軍前天得到的消息,數萬起義軍分作幾支,正在大肆攻打漢中府境內的其他州縣,暫時還顧不上趕來包圍我軍。」賀虎臣笑道:「況且我軍兩萬精銳盡集於此,等閒幾萬泥腿子兵,來多少殺多少,何懼之有!」
許梁小聲地糾正道:「賀將軍,我軍已折損五六千人了,可戰之兵已不足兩萬之數了。」
賀虎臣臉色微沉,道:「無妨。即便是五千兵馬在手,正面交鋒,本將軍也能殺他個落花流水。」
許梁還想再勸,賀虎臣臉露不耐之色,擺手道:「許大人的提醒,本將軍會仔細在意的。夜深了,許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許梁愣了愣,見賀虎臣毫不在意,一時也有些火氣,拱拱手,一言不發地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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