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梁最終沒有等來三邊總督武之望關於特意送去的那個大問號的回覆。過了幾天,許梁將三萬梁軍新兵分散到平涼府治下各州縣做為城防營。
又見戴風回平涼後輕行簡出,也沒有向許梁提及要再次返回虎頭關領兵作戰的意思。關於許梁本應升任平涼知府的那場風波,似乎就要這麼平淡的結束了。
便在這時,許梁接到京城裡,吏部文選司郎中王賢的回信。王郎中的回信中,終於揭開了這場風波的內幕。
其實崇禎皇帝得到三邊總督武之望的奏報,原本是同意許梁接任平涼知府的。然而很不湊巧,武總督奏摺送到的那些天,恰巧內閣中的幾位大人都有事沒在,左都御史曹於汴做為唯一值守的內閣大臣,接到通政司轉過來的奏摺,看到了武總督為許梁請功的奏摺,心中厭惡,想著愛徒張鳳奇在平涼被許梁排擠得連個下屬縣的知縣的權力都不如,返回京城之後委了個閒得蛋疼的職務,從五品的鴻臚寺右少卿,從此上班便是喝茶喝到下班,毫無建功立業的機會。
曹閣老便將這一切都歸結於許梁陷害的,見武總督要為許梁請功,想也沒想便打算把這事給攪黃了。
曹閣老中規中矩地票擬完內閣的意見,送去給崇禎皇帝過目。崇禎皇帝一看武之望的奏摺,見許梁又立了一功,開始還挺高興,再看下去卻沒有看到內閣的擬制意見,不由感到奇怪,便找來當值的曹閣老詢問緣由。
曹閣老到底和崇禎皇帝說了什麼話,讓崇禎皇帝改變了決定,王賢不得而知,因為這些內幕,也都是王賢在皇宮當太監的叔父王承恩事後打聽出來的,特意讓王賢轉告許梁。
然而似提升一位副總兵和任命一位知府這麼大的事情,崇禎皇帝當然不能全聽曹閣老一人的意思,便在三日後的朝會上將這事提了出來。
皇帝詢問其他大臣意見的時候。曹閣老便第一個跳出來,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安排。然而令人驚異的是,其他的大臣居然沒有一個提出反對意見。於是,戴風莫名其妙的升了副總兵。許梁得了兩千兩銀子的打賞。
這就太不可思議了!如果這奏摺是平涼同知許梁自己呈上去的,朝中沒有人替自己說話還是情有可原的,因為許梁原本就沒在北京城的朝庭里呆過,認識的人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但呈奏摺的可是正二品高官,三邊總督武之望。武總督混跡官場四五十年,歷經三朝,即便在京城裡沒建立什麼黨羽,但同窗,同僚,學生,老師總歸是有幾個的。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武總督說話,這就太不正常了!
好在王賢比較厚道,在信的最後,王郎中點出了異常的原因:崇禎皇帝決定崇禎二年二月開始進行京察。以便查缺補漏,整頓京官,而主持這次京察的人選,便是曹閣老。
許梁總算弄明白了事情的起末,暗道自己此時栽在曹閣老手中,還真是一點都不冤。大明朝庭考核官員,大體可以分為京察和外察兩種,京中官員,最害怕的便是京察,每臨京察。各級官員都是戰戰兢兢,如履簿冰,生怕被考察官員評個貪、酷、無為、不謹、年老、有疾、浮躁、才弱等等差評,那就是一夜間打回原型。什麼前途都沒有了。
京察中最為關鍵的,不在於京察形式內容,而在於執行京察的人。實在是因為這年頭,不貪的就不是大明朝的官員,誰的屁股底下都不會很乾淨,就看考察官員想不想辦你而已。
而崇禎二年的京察。執行者居然是曹閣老,那麼,在京察前的這等要命的關頭,誰敢站出來挑事?惹曹閣老不痛快!還想不想在朝庭里混了?
雖然,京察針對的是在京的五品和五品以下官員,許梁相信,以三邊總督武之望的人脈,能夠說得上話的絕對不是五品以下的小角色,肯定是有些份量的人物。比如尚書,侍郎一類的人。
然而,京察雖然管不著尚書侍郎,但尚書侍郎手底下總歸有些品秩低的官員不是?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平涼同知許梁,卻把曹閣老得罪了,曹閣老雖然未必能立馬收拾得了尚書侍郎,但底下的人,可就難免要遭殃了!
為了一個許梁,得罪曹閣老,犧牲手下人,太不經濟,太不划算!所以,至始至終,沒有人出頭替武總督說話。
許梁的境遇,就此註定了。
許梁弄明白又是那個內閣大臣兼左都御史曹於汴搞的鬼之後,氣得牙根痒痒,卻又無處發泄,二月里的寒內呼呼聲中,許梁光著膀子在許府前院的小校場上,瘋狂地舞了一頓刀法,待收刀之後,許樑上身已是大汗淋漓。
接過府中丫環遞過來的熱毛巾,擦洗乾淨一身汗水,許梁換上新衣物,便坐到書桌前,磨墨攤紙,開始寫奏摺。
幾天後,許梁向尚駐守在漢中府虎頭關內的羅汝才,萬文山,司馬求道等將領下達命令,放棄虎頭關,全部撤回平涼城裡。
得知梁軍突然撤離虎頭關,幾乎等於將虎頭關拱手讓給起義軍的消息後,三邊總督武之望驚得半天沒緩過神來,直起身眼前便是一片頭暈眼花,身形搖晃幾下,跌坐回椅子上,無力地揮手,將那名傳訊的士兵打發出去。
武總督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目無焦點。心裡頭上萬個聲音在問:怎麼辦,怎麼辦?沒了梁軍的壓制,漢中府的起義軍要鬧翻天了!
陝西參政洪承疇輕手輕腳進屋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三邊總督武之望兩眼無神,惶惶不安的樣子。
洪參政暗嘆一聲,朝武總督輕聲喚道:「大人,大人?」
武總督眼珠子轉動幾下,清醒過來,見是洪參政站在面前,黯然說道:「你來了。許梁收虎頭關的守軍全部撤回平涼去了。」
洪參政沉重點頭,道:「下官知道。」
武總督喃喃說道:「一聲不響,全部撤離啊!許梁這是要幹什麼?」
洪參政猶豫著道:「大人,接到京里傳來的最新消息,國忠決定撤兵之前,向朝庭遞了份奏摺。」
武總督咦了一聲,道:「許梁向朝庭遞奏摺,他怎麼不提交給我一份?」
洪參政看著武總督,不吱聲了,暗道,很顯然,許梁對武總督也失望了唄。
武總督似乎想到了什麼,苦笑著搖頭,問道:「他在奏摺里說了什麼?」
「他說……梁軍連月征戰,將士們疲憊不堪,後方糧草供應不濟,梁軍無法再在虎頭關內堅守下去,決定撤回平涼休整……」
武總督仿佛聽見了可笑的事情,嘿嘿地冷笑兩聲,不屑地道:「許國忠想摞挑子不幹了,偏還找諸多理由!真是可笑!」隨即又惱怒地吼道:「他撤兵之前,倒是跟本督說一聲哪!」
洪參政問道:「督台,即便國忠對咱們說了,咱們也沒兵可派。」
武總督噎住了,漲紅了臉色,吭哧半天,說不出什麼硬氣的話來,悵然長嘆道:「是啊,老夫也是無兵可派啊。」
洪參政上前兩步,道:「督台,梁軍撤走的事情已經這樣了,先放一放。這裡還有個更重要的事情!」
武總督頭枕在椅子背上,表情痛苦地揉著眉心,問道:「又哪裡出什麼大事情了?」
洪參政盯著武總督,輕聲說道:「趕來平涼上任的新知府,剛出西安府便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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