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兵將領無奈,嘶吼一聲,提著刀衝到城牆邊上,將一名從雲梯上爬上來的民軍士兵砍了下去。
洪承疇從身邊親兵手裡接過一把朴刀,虎目掃視著城牆上的戰況,見哪裡緊急便衝過去救急。幾名總督府的親兵緊緊地跟著洪承疇,一方面殺敵,但更多的是保護洪承疇的安全。
城下民軍的攻勢越發猛烈,更多的雲梯探上了城牆上。明軍士兵探出頭去用弓箭還擊,射翻了幾名民軍之後,便被城樓下民軍的一撥弓箭射死了十幾個。
隨即城下鼓聲激昂,進攻的民軍就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嗷嗷叫著順著雲梯往城樓上爬,明軍用弓箭,用滾石壓制民軍的攻勢,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民軍爬上了城牆上,明軍的壓制力量更加削弱下去。城樓上開始陷入了短兵相接的戰鬥中,隨著越來越多的民軍衝上了城牆,明軍開始節節敗退。
洪承疇全身都已被汗水打濕,右手緊握的朴刀輕輕顫抖,他還要再衝出去,結果被身後的親兵死死地抱住。
「大人,快撤吧!」親兵哭著叫道。
「我不走!」洪承疇掙扎著叫道。
幾名親兵對視一眼,一人奪了洪承疇手上的兵器,另外兩人將洪承疇架起來,半拖半拉地便急急地往城樓下跑。
「混蛋!快放開本督!」洪承疇怒目圓睜,大叫道。
「大人,得罪了!」親兵叫著,根本不顧洪承疇的叫喊,架空了便急急地下樓。
幾個人護著洪承疇下城樓下到一半,忽然聽見城外暴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隨即城樓上有明軍驚喜地大叫道:「援兵到了!!」
幾名親兵一愣,洪承疇叫道:「放本官下來!」
洪承疇下地之後,回頭看向城樓上,只見衝上城牆上來的民軍一陣慌亂,而是明軍士氣高漲。在幾名洪兵將領的帶領下正向不斷退縮的民軍反撲!
洪承疇手腳並用地登上城樓,朝城下看去,便見城外一支突然殺出來的隊伍突襲了民軍的後翼,民軍的後方。正一片混戰的景象。這支突然殺到的隊伍中間,一桿大旗上寫了個大大的羅字,看裝備,該是平涼游擊將軍羅汝才帶的人馬。
洪兵中的一名將領跑到洪承疇身邊,喜極而泣地叫道:「大人。咱們有救了!平涼的援兵到了!」
洪承疇大鬆了口氣,再次提刀,對著已經被擠到城牆角落裡的民軍大喊道:「把這些叛軍給扔下城去!」
明軍將士哄然響應。跟在洪承疇身後朝城牆上的民軍掩殺過去。
待將最後一名攻上城牆的民軍推下城去,洪承疇放眼看去,只見城外的戰鬥已經進入到白熱化的程度,梁軍從民軍的後方不斷掩殺出來,民軍抵擋一陣,終於開始不可避免地潰敗,朝南邊敗走。
梁軍大部分追著民軍掩殺過去,一部分開始往固原城門方向走來。平涼游擊將軍羅汝才騎馬走到城門邊上。抬頭朝城樓上的洪承疇拱手喊道:「洪總督,末將奉陝西巡撫許大人之命特來救援!」
洪承疇聽得心中一陣火大:我三邊總督三次命令傳令你羅汝才前來增援,都見不到羅汝才的人,現在卻說是奉了陝西巡撫許梁的命令!
儘管心裡火大,但到底是羅汝才挽救了固原城,洪承疇只得壓著怒氣,強笑道:「羅將軍辛苦了!今日若非羅將軍及時趕到,只怕固原城就被民軍攻破了。本督必定為羅將軍請功!」
羅汝才仰天哈哈一笑,道:「總督大人為羅某請功就大可不必了。羅某也只是奉巡陝大人之命行事而已。總督大人若想要表示感謝,就直接對巡撫大人說就好了。」
羅汝才說罷。朝城樓上拱拱手,道:「末將還要追擊民軍,打掃戰場,就不便進城拜見了。總督大人。告辭!」
「將軍請便!」洪承疇道。
羅汝才留下一營人馬清理戰場,自己領著人馬又順著民軍敗逃的方向追殺下去。洪承疇神色複雜地在城樓上站了好一會,直到羅汝才的人馬走得看不見了,才長嘆一聲,下了城樓。
不一會,曹文詔也帶人趕了過來。曹文詔見到洪承疇,第一句話便是:「是羅汝才帶兵解了固原之圍?」
洪承疇點點頭,沉聲說道:「不錯。羅汝才說是奉了陝西巡撫許梁的命令!」
曹文詔聽了,便破口大罵道:「放屁!固原城被圍不是一天兩天了,羅汝才若想救援,半天便可率軍趕到,何至於等到固原城將破之時才到來!依我看,這羅汝才就是存心看咱們與民軍兩敗俱傷!」
洪承疇看著曹文詔,皺眉擺手說道:「曹將軍,不管羅汝才的用意如何,此次固原之圍的確是羅汝才帶兵來解救的,你就少說兩句吧!」
曹文詔聽了,訝意地看著洪承疇,見洪承疇一臉的苦澀無奈,不禁氣憤難當,狠狠的一拳打在街邊的石牆上,震落了半牆的塵土。
戰後清點傷亡情況,洪承疇的心又傷了不少。固原一戰,駐守固原城的洪兵和城防兵力,或死或重傷的人數達到三千多人。洪承疇手下的洪兵兵力幾乎減員一半以上。至於曹文詔的關寧鐵騎,也死傷了四百多人。
總督府里,洪承疇正愁眉苦臉地與幾位參謀商議如何妥善安置那幾百重傷的官兵。便見陝西副總後曹文詔憤憤不平地走了進來。
洪承疇抬頭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曹文詔氣憤難當地叫道:「太無恥了!真是太無恥了!」
洪承疇和幾位參謀都詫意地看著曹文詔。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曹文詔走到洪承疇面前,一手狠狠的擊打著桌子,罵道:「本將軍就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方才我帶人出城去清理戰場,你猜怎麼著?城外民軍的兵器,鎧甲,戰馬,戰車竟然全部都被羅汝才的梁軍收走了!城外除了留下上萬戰死民軍的屍首之外,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留下!」
洪承疇愣了愣,想了想,便苦笑道:「這倒符合許梁的一貫作風!」
曹文詔氣得跳腳。大叫道:「總督大人!戰死的民軍有一大半都是咱們辛苦殺了的。羅汝才想搶戰利品,本將軍也不反對,但他怎麼能夠全部搜颳走?!」
幾名參謀聽了,也氣憤不平。有參謀便鼓動道:「真是豈有此理!曹總兵,難道你沒追上去要回來?」
曹文詔聽了,臉色更加氣憤,瞪著眼睛叫道:「本將軍豈能憑白吃那麼大的虧!我帶人追上回平涼的羅汝才,向他要回屬於我們的戰利品。結果,結果你猜羅汝才怎麼說?」
洪承疇也好奇了,問道:「羅汝才怎麼說的?」
「這個混蛋!」曹文詔叫道:「這個混蛋竟然說,他只要戰利品,至於斬殺的民軍軍功,他一個都不要,全部給我們!好讓我們去向朝庭請功!」
「呃……」
洪承疇等人聽了,都愣住了。
固原城之圍算是暫時解了,而且在羅汝才的追擊之下,甘州城也順利光復。然而被擊退的民軍主力並沒有走遠。依舊在固原城以西的周邊鬧騰,總兵力仍有四萬人之多。看上去民軍首領李都司也學乖了,他帶著民軍只在固原城周圍騷擾,既不靠近平涼府,也不靠近鞏昌府,因為這兩個地方都駐有陝西的重兵,平涼有羅汝才,鞏昌有萬文山,看上去都不好惹。而固原城周邊嘛,雖然洪承疇掛著三邊總督的頭銜。但手下能動用的兵力卻非常少,看上去比較好欺負。
被民軍攻打的州縣接連告急,請救援兵的公文一天三趟地往固原城總督府衙里送。
洪承疇忍了幾天,終於沒法再忍下去了!因為剛收復回來的固原城西邊的門戶。甘州城又被民軍李都司攻陷了,甘州代理知縣被殺,縣衙被焚毀!
傷品稍稍好一些的陝西副總兵曹文詔氣憤之下,再次帶騎兵前往甘州解圍,強攻了一整天,丟下四百具屍首。無功而返。
而近在咫尺的平涼城,像是毫不知情一樣,毫無動靜!洪承疇派人給平涼游擊將軍羅汝才下達出兵的命令,送了三次,羅汝才回了一次,上面只有一句話:「未得巡撫大人指令,不敢擅自出兵!」
洪承疇陰沉著臉看過之後,交給曹文詔過目,曹文詔讀完便砸到了地上,狠狠的跺上幾腳!
「許梁,又是這個許梁!!」
洪承疇萬分無奈地嘆息道:「曹將軍,本官得親自去趟長安城,在本官離開期間,固原城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曹文詔瞪大眼睛,大叫道:「什麼?大人要屈尊前往長安城?這不行!不合禮數!」
洪承疇無奈地看著曹文詔,問道:「那曹將軍有什麼辦法收回甘州?靠固原城裡那三四千兵馬嗎?」
曹文詔語塞了。
洪承疇雖然心底十分不情願,然而碰到這種情況,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親自前往長安城了。不過他堂黨三邊總督,身份尊貴,若是就這麼直接跑去見自己名義上的下屬,陝西巡撫許梁,這事要是傳出去,名聲難聽不說,還特別不好看。
不過,在動身之前,洪總督便為自己的長安之行找好了理由。
三邊總督洪承疇的馬車順利地進了長安城,停到了秦王朱存樞的府門前。
拜會秦王,這便是三邊總督洪承疇想好的理由!地方總督拜會封地藩王,誰也不敢說洪承疇的不是。
身邊的親兵上前拍開了秦王府的大門,從裡面跑出來的門子見是三邊總督洪承疇到了,倒也不敢怠慢,待聽說洪總督是來拜會秦王爺的時候,門子便神情怪異,朝洪總督拱手道:「總督大人來得不巧,今日一早,秦王爺便離府前往陝西巡撫衙門了!大人若急著見秦王爺,應當去巡撫衙門。」
洪承疇心裡一格噔,都說許梁從秦王朱存樞身上榨取了大量的錢財,秦王朱存樞該對許梁恨之入骨才對。怎麼看這形勢,秦王朱存樞一大早就去了巡撫衙門?
這劇情好像是秦王爺在特意地修被與許梁的關係哪!
洪承疇跺跺腳,暗道:不管了,既然秦王也恰好在巡撫衙門裡,那正好藉機去見見許梁。
陝西巡撫衙門周邊明崗暗哨不斷,戒備森嚴。
許梁聽到稟報說三邊總督洪承疇已經到了巡撫衙門之外,不由微微一笑,把秦王朱存樞留在客廳,自已去正門迎接洪總督。
正門裡見著了洪總督,許梁笑吟吟地見禮之後,洪承疇老臉微紅,尷尬地打量著四周,解釋似的說道:「本督此次進長安,是有件事情要拜會秦王爺。呃,聽說秦王爺正在巡撫衙門裡?」
許梁點點頭,朝洪承疇做了請的手勢,道:「總督大人說得不錯,方才本官正與秦王爺喝茶敘舊,相談甚歡呢。」
洪承疇聽了心裡只是冷笑:秦王朱存樞都被你許梁陷害得差點傾家蕩產,就這樣,秦王爺還能坐下來與許梁相談甚歡?!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巡撫衙門的會客廳里,秦王朱存樞對於三邊總督洪承疇會親自從固原城趕到長安來拜見自己,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看著洪承疇,秦王朱存樞笑呵呵地說道:「總督大人有要事要本王出面解決,派人遞個話便可以了嘛,實在沒有必要樣自跑一趟的。總督大人真是辛苦了!」
秦王坐正了身體,擺出地方藩王的威儀,期待的看著洪承疇。
洪承疇見狀,心裡一陣膩歪,暗道若非要借著拜會你的理由來見許梁,我還會跟你在這裡閒扯?
「呵呵,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重大的事情。」洪承疇說道,「本督與秦王爺的事情待到了秦王府之後,本官再與秦王爺細談。不過既然到了巡撫衙門,本督也正好要與陝西巡撫許梁探討一些事情,還是先把和許巡撫有關的事情先說了吧。」
「好好,洪總督公事重要。」秦王看上去倒特別溫和,笑了笑,說道。
洪承疇的目光便落到了許梁身上,與許梁對視了一會,洪承疇說道:「國忠,如今西北各地民亂猖獗,本督和曹將軍的人馬都接連受挫!我想,該是請國忠你出手的時候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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