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跟陸縣丞在主簿房內聊了好一陣,許梁眼見這天色已不早,心知再趕往巡防營營地有些倉促,想著明日再去,吩咐隨行的阿良打道回東門街的許府。
四台的官轎不緊不慢地走著。許梁坐在轎內,暗暗琢磨著下午陸縣丞的話,馬克思主義告訴許梁,要透過現象看本質。陸澄源今日巴巴地跑來跟自己大談當官的理想志向,絕不會是無的放矢。
只是,他有什麼目的呢?
許梁不由想到苦逼的陸澄源十二年間一直呆在督察院裡成天看報喝茶挑人毛病,去年好不容易外放個地方官,卻還是副職,內心的苦悶可想而知。
想了一會,許梁得出結論,這陸縣丞多半是不甘被王知縣連累,也想要點實實在在的政績。
突然,官轎搖晃一下,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許梁叫道。
「稟大人,小的巡防營什長劉威,有急事稟報大人。」轎外一聲音叫道。
許梁聞言出了轎子,見轎外一個二十五六的年輕巡防營士兵拱手恭立在轎前。
「大人,您快去看看吧,許青隊長在知味樓與猛虎幫的人打起來了。」什長劉威說道。
「嘿,猛虎幫好大的膽子,在建昌城裡打架,阿良,你速回衙叫一隊捕快過來。」許梁一指劉什長,喝道:「你,前頭帶路!」
知味樓說得上是建昌城裡比較有名報的酒樓,老闆姓宋名磊,是個一臉福相的老頭。往日臨近傍晚,這知味樓里應該是坐滿了客人的,只是,這會,宋老闆卻是苦著臉縮在櫃檯後面,身邊兩名小二哥緊張地護著自家老闆,擔憂地看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口。
「我說諸位好漢爺,你們別打了,這頓飯算我知味樓請了,快停手吧,再打下去,小民這樓都要塌了。」宋老闆苦著臉,朝以樓梯為界,兩頭站著的兩伙人勸著。
然而沒人理會他。
「姓許的,你他娘的別欺人太甚,趕緊讓開!」二樓樓梯口,幾個操著長板凳堵在樓梯口的人中,一個小眼睛的圓臉漢子色厲內荏地叫道。
「要我讓開也不是不行,你把那白面小生給我交出來,我二話不說,立馬拍屁股走人。」一樓上樓梯那口子,四個穿著便裝的巡防營士兵也是操著長板凳,虎視眈眈地瞪著樓上,許梁的二哥,巡防營隊長許青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張橫著的凳子上,冷笑著說道。
「許青,」那圓臉漢子叫道:「你當爭要與我們猛虎幫為難,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們譚大爺,譚二爺在縣衙知縣老爺那裡可是說得上話的人,別說是你一個小小巡防營隊長,就是你們巡防使許大人也要敬咱們譚大爺三分。」
「放屁,我們巡防使大人乃是堂堂朝庭九品官員,豈會看得上你們家譚志成那類草頭王!」許青罵道。
「哈哈,笑死人了。」那圓臉漢子大笑,譏諷道:「上午也不知道是誰,見了我們譚二爺的船,屁都不敢放一個,調頭就跑。」
「你他娘的找死!」許青大怒,操起屁股底下的板凳就要往上沖,邊上一士兵拉住他小聲說道:「隊長,不能上啊,咱們這才五個人,上面有二十多個啊。」
許青聞言,停住腳,惡狠狠地瞪著樓上,罵道:「鼠輩,有種的下來咱們單練!」許青想到上午的事情,心裡就窩火,堂堂巡防營哨官親自帶隊捉拿人販子,居然被猛虎幫的船隻給堵在江中央,進退不得,更可氣的是,堂堂巡防使帶人解圍後居然一句狠話都沒摞下就調頭返航。氣人啊!
待得許梁回縣衙後,許青和幾個憤憤不平的手下,跟胡哨官請了小半天假,便跑到這知味樓來,準備大吃大喝一頓,以泄心頭之氣。哪知道剛進門便見了那圓臉漢子帶了一長串的人吃飽喝足了正從二樓下來,許青一眼就認出那隨在圓臉漢子身後的白臉小生正是上午自己追查的那艘船上的人,由於他實在是相貌太顯眼,許青便印像很深,如今在知味樓里意**見了,許青哪裡肯放他們走,二話不說,就要上去抓人。猛虎幫的人哪肯答應,再加上又多喝了些酒,膽氣便很足,兩面互相看不順眼,很快就撕打在一塊,將一樓二樓滿滿的客人全嚇跑了,桌椅也不知道砸壞了多少。
「哈哈!」那圓臉漢子一臉得意,囂張地朝許青勾勾手指頭,道:「我的許隊長,有本事你就帶人衝上來啊?哈,巡防營的人都是一幫慫貨,光知道放狠話瞎叫喚!」
許青氣得牙根緊咬,低聲朝一士兵說道:「你去看看,劉什長叫的人來了沒有?」
那士兵聞言轉身就跑出知味樓,剛出了門就見許梁冷著臉站在街道中,一頂官轎停在邊上,四個轎夫擼著袖子護在身後。那早先出去叫人的劉什長正陪著許梁站著。
「大人?」士兵沒料到許梁就在酒樓外面,驚喜地叫道。
「站著別動。」許梁道。
「是。」士兵聞言,站到了邊,想了想,小聲地問道:「大人,咱們現在不進去嗎?許隊長那裡現在只有四個人,萬一再打起來,怕是打不過的。」
許梁白眼一翻,沒好氣地說道:「那你覺著再加上本官,劉什長和這四名轎夫,咱們就能打得過了嗎?」
士兵這回很肯定地搖頭,訕訕地道:「那自然也是打不過的,可是,大人您是官兒啊?」
許梁嘿嘿冷笑道:「官兒,有兵的才叫官,沒兵的官兒屁都不是。」
正說著,就聽見街上偉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許梁扭頭一看,只見建昌縣捕頭燕七帶了二十多名握刀捕快,殺氣騰騰地朝知味樓奔來。
「大人,卑職奉命帶人趕到,請大人請示。」燕七跑到許梁身邊,喘著粗氣叫道。
「進去!」許梁冷然道。
知味樓里許青和那圓臉漢子口水仗打得正火熱,便見兩隊捕快殺氣騰騰地跑了進來,在樓梯口外圍團團站定,手握快刀,冷然地看著樓上。
幹仗的雙方見此情景,不由都住了嘴,齊齊地看著門口。
一身綠色官袍的建昌縣主簿許梁在捕頭燕七的陪同下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
燕七大聲叫道:「建昌主簿許大人在此,爾等刁民,還不快見禮。」
巡防營的人臉上一片喜色,紛紛放下板凳,齊齊地叫道:「屬下見過巡防使大人!」
「嗯。」許梁點頭,抬眼看向二樓樓梯口一眾猛虎幫幫眾,森然道:「本官在此,你們手裡拿著兇器,可是還想再打上一架?」
那圓臉漢子臉上一陣抽搐,聞言趕緊對左右說道:「快放下,放下!」他糾結一陣,終於蹬蹬蹬地順著樓梯下到許梁面前,拱手道:「小的譚氏車馬行方免見過許大人。」
許梁點點頭,一手指著那方免道:「抓起來!」
兩名捕快迅速上前將方免按倒在地,反綁起來。方免叫道:「大人,小的未犯事,大人憑什麼抓我?」
「為什麼抓你?」許梁蹲下身子,一邊輕拍著方免那張圓臉,一邊冷笑著說道:「尋釁滋事,聚眾鬥毆,這罪名夠不夠?」
「那他呢?」方免不服氣地瞪向抱著雙手閒閒地站到一邊的巡防營隊長許青,叫道。
「哦,他呀,」許梁扭著看了一眾巡防營官兵,對著方免兩手一攤,歉意地說道:「他們歸巡防營管,我一個小小的主簿可管不著巡防營的事。」
方免頓時氣結,恨恨地叫道:「大人處事不公,小的不服!」
許梁白眼一翻,暗道你個小蝦米服不服關老子什麼事。一擺手道:「帶走!」
「大人,」這時許青上前報告道:「樓上還有一個小白臉,他是上午那人販子船上的人,可不能讓他跑了。」
「嗯?」許梁心中一喜,朝燕七一甩頭。
燕捕頭唰地拔出佩刀,大叫一聲:「弟兄們,跟我上去搜!」
當下燕七一馬當先,帶了一隊捕快朝樓上衝去,樓梯口擠著的猛虎幫眾,不敢阻攔,畏縮著退開,任眾捕快上去。
「你看,」許梁看著被押著的方免,道:「你又多了項罪名,窩藏逃犯。」
方免恨恨地瞪著許梁,不說話。
「許大人,」這時那縮在櫃檯後面的酒店老闆宋磊小心地上前,朝許梁施禮說道:「這車馬行的人的酒菜錢還沒付呢。」
「看看,」許梁用十分不恥地眼光看著那方免,戲謔道:「你罪惡累累,現在還吃霸王餐,本官不捉你捉誰?」
正說著,一聲沉悶的重物墜地的聲音響起,隨即一聲悶哼聲傳來。
「誰這麼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了?」許梁叫道。
「大人,那小白臉想要跳樓逃跑!」燕七從二樓飛奔下樓,邊跑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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