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原縣突然多了近萬百姓,可用的修城人手便充裕了許多。按照許梁的方案,從百姓中挑出近六千多人參與修城行動中,六千多人分成幾十個組,分白天晚上兩批,輪流作業,沿鎮原城牆邊上遍地開花,各處同時施工,光燒火煮飯送飯的婦女便有上百人。
血淋淋的教訓面前,再沒有人敢提出半點異議。只是黃縣丞看許梁的臉色越來越不友善了。
又是一天中午,許梁頂著大太陽查看了一遍施工進度,剛躲回到樹蔭底下乘涼,戶房主事毛玉潔遲疑著上前,小聲說道:「大,大人,屬下有事稟報。」
「什麼事?」
毛主事小心地看了一下許梁的臉色,見沒有不悅的表情,才暗鬆口氣,恭敬地說道:「鎮原城裡突然多出來上萬人,縣庫里存糧就快耗空了。」
「那就再去買些。」許梁說道。
毛主事苦笑道:「縣庫里連一個銅板都找不著了。」
許梁聽了,沉思會,看著毛主事,說道:「你覺著咱們鎮原城,哪裡還有糧食?」
毛主事想了想,抬眼見許梁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心神一動,脫口而出:「街上的糧米店定然有存糧。」
「那就帶人去借,有多少借多少。」許梁幽幽地說道,「讓黃巡檢帶巡檢司的人陪你一塊去。」
毛主事聽了,生生打了個寒戰。越發恭敬地施禮告退。
這天,巡檢司的官兵帶著大車小車敲開了鎮原城內所有糧米店的大門,領隊的小校進門就將一紙寫好借貸雙方,只留了供填寫糧米數量的空檔的借據拍到店裡的櫃檯上,手握佩刀,語氣森然:「掌柜的,奉鎮原縣太爺之命,前來貴店借糧,這是借據,你填好,兄弟們好開搬!」
這哪是借糧,分明就是搶糧!幾家糧米店掌柜的面對明晃晃的刀槍,敢怒不敢言,無奈之下忍氣吞聲,老老實實開倉「借」糧。
鎮原城內最大的糧店叫作「樓記糧店」,一隊官兵來到鎮原城最大的糧店「借」糧的時候,裡面的掌柜卻絲毫不懼,叫上店裡十幾名夥計拿了長刀居然把巡檢司的人擋在外面。店內那名年過半百,又黑又瘦的老掌柜吧嗒著旱菸袋,語氣輕蔑:「咱們樓記糧店經營上百年,從來不賒不借!鎮原知縣若急需用糧,自可拿銀子來買!樓記絕不短斤缺兩!」
領隊的哨官還是頭一回碰見此情景,又聽得身邊士兵在耳邊小聲地說起大名鼎鼎的樓記糧店,一時猶豫著該不該動手。正當騎虎難下的時候,戶房主事毛玉潔趕到現場,問明了情況,卻也不敢拿主意,只得安撫住了巡檢司的官兵,自己又急忙跑到城頭上找許梁請示。
小半個時辰之後,毛主事趕回樓記糧店,將留在那與店裡夥計對峙的巡檢司官兵領了回去。
就當人們猜測官府在樓記糧店碰了釘子不敢有所動作的時候,毫無徵兆地,第二天忽然就有人狀告樓記糧店售賣腐壞的大米,吃死了一名老人。縣太爺為了查清案情,當即著人將樓記糧店的掌柜夥計一併人等索拿歸案,將樓記糧店也一併查封了。
鎮原城的百姓這才真切地感受到縣太爺的狠辣。
夜已深了,鎮原城外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縣衙後院卻是一片幽靜。一間裝扮雅致的房內,馮素琴披著件薄薄的白色外衣,枕在床頭又翻過了手中的幾頁書本,打個呵欠朝邊上拄著下巴打磕睡的丫環問道:「怎麼少爺還沒回來麼?」
丫環驚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迷茫地看了下四周,見著馮素琴詢問的眼神,說道:「少爺掌燈時分就進書房了,好像還未出來過。」
馮素琴緊了緊外衣,道:「你隨我去書房看看。」
主僕兩人出了臥房,見書房裡還亮著燈光,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馮素琴探頭往屋內看去,只見書桌上一盞紅燭已燃盡了大半,許梁頭枕著手臂,靠在桌沿上,卻是睡著了。待走近了還能聽到輕輕的打呼聲。馮素琴疼惜地取過一塊毛毯蓋到許梁身上,又將眼光放到書桌上許梁看了一半的帳本上,那是鎮原縣庫的物資清單,幾處物品上還劃上了問號。
丫環小聲說道:「少夫人,要不喚醒少爺,這桌上這般睡著,久了脖子會酸的。」
馮素琴點頭,輕搖著許梁,喚道:「相公,相公,醒醒?」
許梁幽幽醒來,抬眼見是自家娘子,便露出笑意,道:「我怎麼睡著了?」
馮素琴一臉疼惜,柔聲道:「相公連著三天都未能歇息好,自然是累了。書房裡太過冷清了,相公回房去睡吧。」
許梁用雙手搓了把臉,把自己弄得精神點,搖頭道:「不成,一會我還得到城外邊去看看。」
「相公……」
「素琴不必擔心我了,自習得常慧大師的大般若功後,你家相公的身體已是今非昔比了,就是連著五天不睡都能撐得住,」許梁給了馮素素琴一個安慰的眼神,見馮素琴披了件單衣就出來了,不由又責怪道:「倒是你,身子弱,快回去歇息吧。」說著又讓丫環陪著馮素琴趕緊回房去。
馮素琴還要再勸,忽見門外黃子仁挾著一陣涼風跑了進來。見了許梁手舞足蹈,激動得語無倫次:「哥,發了!這回咱們真發了!」
許梁和馮素琴都驚愕然地看著他,不解地問道:「什麼發了?你怎麼回事,樂成這樣?」
黃子仁臉興奮得通紅,正要脫口而出,忽見著邊上的丫環,便揮手將丫環打發出去,又小心地關上書房的門。
許梁笑道:「子仁你怎麼回事?鬼鬼祟祟的?」
黃子仁湊到許梁和馮素琴面前,深吸幾口大氣,平穩了下心情,這才道:「夜裡我手下幾個人在拆卸韓王別院的假山時,在那發現一個密室。帶隊的哨官萬文山立馬就向我稟報,最後我們砸開那密封的石門,哈哈,大哥,嫂子,你們猜猜裡面發現了什麼?」
「莫不是韓王爺私藏的寶貝?」馮素琴笑道。
「豈止是寶貝!」黃子仁笑道:「當時我們進去一看,哇靠,滿滿一屋子黃金白銀,珍珠瑪瑙,古玩玉器。」
許梁和馮素琴也驚呆了,許梁急聲問道:「現在那些東西你可收好了?」
黃子仁道:「還沒呢,小弟我一時也是驚喜過度了,急忙就來找你了。再說,這麼一大筆寶貝,我的巡檢司人多眼雜,也沒地方藏哪。」
許梁聽了便急了,吩咐素琴回屋歇著,自己與黃子仁急忙趕去了別院。
別院裡那座打開的密道洞口周圍已經被巡檢司的士兵把守住了。許梁和黃子仁下了密道,走了一段五十米左右的通道,進了那間藏寶的密室,一進去,許梁也是驚呆了。
屋子其實並不大,大小也就如尋常客房那般大,但屋子雖小,裡面放的東西可不少。當先四個大箱子裡放的全是金銀之物,有成錠的,也有散碎的。緊挨著放了兩箱子珍珠瑪瑙,過來是一排安好暗格的柜子,柜子上擺滿了古玩玉器,牆角上一尊銅像披了件戰甲,腳下散了刀槍,看成色當是新鑄之物,刀刃尚未開鋒,仍顯出焠煉出爐的暗紅色澤。離著銅人三步遠的地上,一塊紅布遮住了底下之物,許梁抽開,下面居然擺放著一門炮,這炮長約兩米,炮口前端細些,後端比前埠徑幾乎大了一半,炮身邊上擺了三門長約兩尺的炮筒子。許梁頓時就震驚了,穿越到這大明朝之後,許梁倒是聽說了明朝軍中已經開始使用火炮了,但一直未曾親見,現在居然就有這麼一門炮擺在眼前,許梁不由得仔細看了幾眼。
「大人,這火炮小的認得,是佛郞機炮。」身後一名巡檢司小校見許梁緊盯著這門火炮,便猶豫著上前報告道。
「哦?」許梁大感意外,看著這名小校:「你怎麼會認得此物?」
那小校恭敬地道:「標下以前家住夏門,前幾年朝庭驅逐海邊倭寇的時候標下的哥哥便在軍中,他回鄉後曾與標下說過這類炮。」
黃子仁指著這名小校道:「大哥,這便是發現了密道的巡檢司哨官萬文山。」
許梁這才認真地打量眼前這名萬哨官,但見這人中等身材,膚色略黑,雙眼皮下一對黑眼睛看上去很是精神,當下讚賞地拍著萬哨官的肩道:「萬文山,你很好!從今日起,本官提升你為巡檢司把總一職,賞銀百兩!」
「謝大人!」萬文山大喜過望,連忙拜謝。
許梁點頭,又對黃子仁和萬文山說道:「密道的事情千萬注意保密,絕對不能走漏風聲。萬把總,你帶人去找幾輛大車來,連夜將這批寶貝悄悄送到縣衙後院去,尤其這門佛郎機炮,要給我小心藏好,這可是寶貝。今夜每個參與此事的士兵,各賞銀十兩,但要告訴他們把緊口風。」
「是。屬下這就去辦。」萬把總應聲道。
當晚黃子仁又從巡檢司中調來一隊人馬,十二輛蒙了黑布的馬車悄悄地駛進了縣衙後院內。許梁又吩咐管家鐵頭加派了後院守衛,一通忙活,天色已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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