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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江和馬如風在方逢年這裡得到答案後,心滿意足的走了。方逢年看到二人走了,但是他心中確不能平靜下來。
中國的士大夫都有一種為國為民的家國思想,儒家經典《禮記·大學》中說過,「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這句話的意思是那些要想在天下弘揚光明正大品德的人,先要治理好自己的國家;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國家,先要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要想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先要修養自身的品性;要想修養自身的品性,先要端正自己的思想;要端正自己的思想,先要使自己的意念真誠;要想使自己的意念真誠,先要使自己獲得知識,獲得知識的途徑在於認知研究萬事萬物。通過對萬事萬物的認識研究,才能獲得知識;獲得知識後,意念才能真誠;意念真誠後,心思才能端正;心思端正後,才能修養品性;品性修養後,才能管理好家庭家族;家庭家族管理好了,才能治理好國家;治理好國家後天下才能太平。
當然平天下並不是指掃平天下,那是帝王應該乾的活。儒家中平天下指的是就是安撫天下黎民百姓,使他們能夠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方逢年和馬濟遠等天啟二年同學會都是士大夫的傑出代表,自然想要完成這個士人最高的道德追求,平天下。
這個目的是好的,但是壞就壞在天下這麼大,和你自己家不一樣。治理天下就需要形形色色的士人官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些士人一個個穿的人模狗樣,其實比市井流氓好不了哪去,一個個心眼小的很,都想國家大政方針按照自己的規劃實行。這樣就在士人官僚中形成了大小不一、為了一個目標而團結在一起的士人集團,也就是後世黨派的前身。
後世對黨派的定義是一群人為了共同政治立場、共同政治目標方向,團結到一起以實現自己政治抱負的一種組織形式。如果按照這種設定,明代後期的東林黨那就是具有鮮明特徵的政黨。
東林黨的政治思想很鮮明,一個是反對空幻虛無、談空說玄。東林黨以東林書院為陣地,通過講學、論辯、研討、撰文、出書,對王陽明「心學」及王學末流在道德修養和認識論方面宣揚的種種虛、空、玄的主張和說教進行猛烈的抨擊和批判,從而推動了實學思潮的高漲。第二個是提倡求真務實、實學實用。東林黨大佬講學和學術研究的主要內容雖然也是儒家經史著述,但其不論在內容上、形式上和方法上都針對性、實用性較強,強調從實際出發,注重講實學,辦實事,有實用,求實益。
同時東林黨的政治主張也很鮮明,主要是開放言路,反對宦官干政,反對礦稅。就這樣有思想、有主張、有首領、有完整的規章制度的政黨,根本不是明末那種老派政黨,那些為了各種利益而結合到一起的利益集團而能抗衡的。
但是現在不同了,經過明末亂世,東林黨大部分骨幹都已經死在亂世中,而剩下的一些老傢伙也年紀日大,很有些青黃不接的味道。但是當年被東林黨打壓的那些利益集團紛紛壯大起來。現在最出名的就是楚黨,道理很簡單,皇帝都是出自湖廣,自然任憑楚黨做大。
楚黨以馬明遠為首,政治主張也很簡單,那就是平均地權、發展工商,雖然馬明遠是湖廣一等一的大地主,但是在儒家「修齊治平」的影響下,馬明遠和其他讀書人差不多,他也想自己名留青史,也想自己成為張居正那種挽救一個王朝的人物。
馬明遠的政治主張是好的,但是過程太激進,利用公權力強行推行田畝核查,同時在核查完畢的府縣開始實行官紳一體當差納糧、攤丁入畝等新政。這種新政就是要當地大地主的老命,所以在神武十年蘇州才鬧出了蘇州之變。
但是這些江南大地主忘了馬明遠身後站著的是皇帝朱宏三,按照心狠手辣程度朱宏三不次於老祖宗朱元璋,在蘇州之變發生時,朱宏三根本沒有什麼大動作。等到身後那些大地主一個個都跳了出來後,才開始瘋狂鎮壓,整個蘇州城被新軍血洗一遍,慘烈程度比當年滿清屠城還要甚。這麼幹的代價雖然很大,但是效果很明顯,那些大地主被殺後,土地分給無地的農民,極大的緩解了土地兼併衝突,同時那些大地主的產業紛紛被湖廣派收編,成為這些新貴的搖錢樹。
馬明遠經此一役,在朝中威望大增,同時在湖廣派中越來越多的人投靠到馬明遠門下。就連馬明遠的死對頭佟養甲,現在也不敢當面反對馬明遠。
但是正應了剛才那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楚黨內部也並不是鐵板一塊,馬明遠雖然勢大但是也不是誰都聽他的,最起碼馬家老大馬濟遠就反對馬明遠的新政。
這倒不是馬濟遠是保守派,馬濟遠倡導的是溫和改革,用一代到兩代人的時間,將土地兼併這個頑疾解決掉,這樣也不用死那麼多人,還可以緩解國家的危機,這樣不好嗎?
當然和馬濟遠有一樣想法的大有人在,其中馬濟遠的天啟二年同學會中大部分都是這種主張的擁護者。這些人在崇禎年間都是各省的中低級官吏,具有很強的基層行政經驗,這些人知道大病將好千萬不能用重藥,弄不好病人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掛了。所以這些人都擁護馬濟遠的主張,用相對溫和的手段贖買地主手中的土地。
在神武四年朱宏三遠征貴州,將朝中事務交給馬濟遠來處理。馬濟遠在皇帝不在家這幾年穩步推行溫和新政,在南直隸很是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是朱宏三回來後十分不高興,朱宏三恨不得一天建成羅馬城,那裡還能等到用一百年、一兩代人的時間緩步推行這種新法?再加上馬濟遠在工作中不可避免的得罪了楚黨當權派,所以馬濟遠自然被皇帝貶官回家,溫和新政也就停止了。
馬明遠雖然回家了,但是朝中他的天啟二年同學會實力還在,這些人很是看不慣馬明遠的激進政策,所以在暗中都在積蓄力量,想要重新將內閣話語權奪回來。
方逢年就是這件事的具體操作者,現在新政已經推行開來,馬明遠對皇帝的作用沒有以前那麼重要。同時因為朝中為桂王朱由榔正名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太子還被皇帝斥責,作為太子老師的馬明遠必定丟失聖眷。這也是天啟二年同學會的好機會,只要運作合理,很有可能將馬明遠打下神壇,換上自己人馬濟遠重新出山。
方逢年看著朱江馬如風二人出門,心中嘆了口氣,這個朱江實在不是一個好皇帝人選,不過現在也沒辦法,只能講這條路走到黑了。今天是七月十二,三天後就是十五,也正是大朝會的時候,那時就是和馬明遠決戰之時。
就在方逢年轉身進屋的時候,在西城距離方府只有三個街口的一處普通宅院中,兩個年過六十的老頭子正在屋中詳談。如果方逢年在這裡,必定能認出這二個老傢伙正是內閣中的大人物,一個是瞿式耜,一個是李植。
屋中李植坐在主位,瞿式耜坐在下首。李植在閣老中排名第六,瞿式耜雖然名望、年紀都比李植大,但是官場中講究達者為先,你晚進入內閣就要排在後面。
李植低聲問道:「瞿閣老,你們那邊安排好了嗎?」
瞿式耜微笑道:「這是當然,就等李閣老的消息,然後一齊發動!」
李植聽瞿式耜這麼說放下心來:「瞿閣老,這件事張家玉運作了三年,如果不能給楚黨致命一擊的話,那咱們可就白費心了!到頭來還要面對楚黨的反擊!」
現在東林黨青黃不接,粵黨在中央大貓小貓三兩隻,實在禁不起折騰了。
「李閣老請放心,我們東林雖然沒有什麼大權,但是為國為民的心思還有的,只要我們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能讓朝中這些貪官污吏橫行不法!三日後的大朝會,只要李閣老那邊發動,我們東林必定緊隨其後!」
李植聽瞿式耜說的這麼肯定,心中放下心來。現在楚黨勢力太大,已經壓得其他黨派透不過氣來,浙黨還算好些,畢竟浙黨和馬濟遠的關係很近,馬明遠對浙黨還算手下留情。但是對東林黨和粵黨可絲毫不手軟,今年一年借著種種手段已經將東林黨和粵黨的兩個巡撫,一個布政使,三個按察使都免了。
敵人欺負到頭上,所以李植和瞿式耜才決定反戈一擊,好好報復一下楚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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