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有快馬傳令,洪承疇要見李毅。
李毅趕到洪承疇住所的時候,外面站著披甲官兵,宅子裡到處是走動的甲士。
而洪承疇剛換了一身常服,在客堂接見李毅。
「此次王左掛、混天王、苗美三賊劫掠延安一帶,短短月余,王左掛手下兵力就從數百人擴張到三千,賊寇就如春後雜草,越殺越多,長此以往,剿之不盡,官兵只能是疲於奔命。」
洪承疇一臉疲憊的坐在椅子上,用熱毛巾擦拭手掌,一邊喝著茶水,一邊擔憂道。
李毅陪坐在下首,淡淡的道:「快要到了夏收,今年大旱,官府卻催課甚重,百姓飢餓難耐,從賊者只會越來越多。」
「哼哼。」
洪承疇冷笑一聲道:「從賊再多,也只是饑民。韓城一戰,王左掛手下邊賊損失慘重,沒有這群悍勇邊賊,賊寇再多也不是官兵的對手。」
「制台大人,百姓飢餓難耐,官兵又好到哪裡去呢?」李毅反問道。
洪承疇皺皺眉,沉默了好一會,才瞥了李毅一眼道:「延綏賑濟的情況如何了?」
「靠著延綏大戶的捐獻,饑民勉強能靠一碗稀粥吊住命。只是接下來是殺富濟貧,還是出賣國本,制台大人還未有決斷。」
「你啊你,李毅,本官實在看不懂你。殺富濟貧之策,定然是你的手筆對吧。」洪承疇神情複雜道。
李毅望著洪承疇道:「參政大人,賑濟饑民,才能解決西北亂局的根本,你與制台大人並非不知,為何就是不做呢?」
洪承疇收起了笑容道:「並非是不做,而是不敢做,不能做。」
不敢二字,既是自保,也是無奈。
李毅明白,如同洪承疇和楊鶴這等高官,一舉一動都牽連著一個利益集團。
他們的舉措,有時候並非是自己真實意願。
客堂安靜片刻。
洪承疇突然開口道:「賑濟延綏饑民,就交給你和史可法了。本官不管如何艱難,你們都必須穩定局勢,助本官剿滅賊寇,安定局勢。」
說到這裡,他眼神銳利的看向李毅,警告道:「不過艾家你不可輕動,更不能再行刺殺之事。」
李毅聽懂了洪承疇的意思。
艾家已經求到了他這裡,他要想繼續贏得延綏大戶的支持,就要保住艾家。
李毅站起身,躬身行禮道:「還請參政大人放心,艾家人的性命,屬下現在還沒有興趣。」
洪承疇眼神一凝,冷冷的道:「李毅,你明白就好。殺了艾家的人,你就是自斷前程,趁著眼下有制台大人庇佑,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端茶送客。
李毅面無表情的道:「屬下告退。」
走出客堂,李毅深深的吐了口氣。
很顯然,覺察到賊寇補充兵力的恐怖速度後,洪承疇也開始重視賑災事宜。
他和楊鶴都想驅使著自己和史可法賑濟災民,但是都不願親自出面,也不願意直接對付延綏大戶。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朝廷無錢無糧支持,這個賑災現在看,完全就是個笑話。
只是李毅還是打算盡力去做。
他這般殫精竭慮並非是為了大明,也並非是為了朝廷,更非是為了洪承疇和楊鶴。
他只是想儘可能讓數十萬饑民活下來,活到大明傾覆,重鑄天地的那一天。
而自己,也需要賑災帶來的巨大聲望。
李毅走出督糧道衙門,一個人正站在街道上等候,看到他出來,笑著迎上來。
「高大哥,你怎麼來了?」
李毅驚訝的看著高一功。
高一功抱拳道:「我還未祝賀李大人升任操守官,聽你來了米脂,想請你吃頓酒。」
李毅上前一拳打在高一功肩窩,笑著道:「你我兄弟間客氣什麼,這頓酒我來請。」
說著就拉著高一功向酒樓走去。
見李毅升官後依然念著舊情,沒有擺官譜,高一功鬆了口氣。
兩人到了酒樓坐定,自然有跑堂端上來酒菜。
高一功為李毅斟酒,笑著道:「李兄弟,哥哥這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此次找你,是有事相求。」
「什麼事?」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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