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壽那貨機靈是挺機靈的,只不過演技實在是太過浮誇了,剛說完頭好暈,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往後一躺,兩眼一翻,「暈」過去了,還帶歪著嘴角的那種,跟中風患者差不多,眾親衛和家丁幾乎笑場,倒是徐晉面色凝重地喝道:「不好,只怕是顱內出血了,快抬進去請大夫救治。」
大寶機靈地配合道:「來人,快把徐壽抬進去,徐福,快去請大夫。」
立即便上來四名家丁把徐壽嘿喲嘿喲地抬了進去,徐福那貨則慌慌張張跑出門去請大夫,結果溜了一圈便從後門溜回來了。
西廠那些番子不由面面相覷,而領教過徐晉手段作風的畢春卻是頓感不妙,果然,人一抬進去,徐晉的臉色便陰沉下來,冷冷地問道:「剛才誰打傷的徐壽?」
大寶立即義憤填膺地指向一名東廠番子,大聲道:「就是他,小的親眼所見,就是他打的。」
那名東廠番子嚇得一陣哆嗦,急忙分辯道:「俺沒有,俺就是踹了一腳門,是他自己不小心碰到的,不關俺事。」
徐晉卻二話沒說,用腰間拔出一把黃澄澄的玩兒,正是嘉靖御賜的雙管燧發手槍,畢春自然認得這要命的傢伙,駭然地往後急退,一邊尖叫道:「徐晉,你想作甚?有話好說!」
砰的一聲槍響,白煙騰空,那名西廠番子已然倒在了血泊當中,右胸上赫然多了一個血洞,雖然人還沒死透,但已然出氣的多進氣的少了。
徐晉面無表情地吹了吹槍口未曾散盡的白煙,冷冷地道:「這一槍給你們一個警告,我,北靖王徐晉,不是你們這幫人所能欺侮的,徐府也不是你們能隨意撒野的地方,進了這個門,管你是虎是狼,都給本王把尾巴夾起來,毀損草木一株,斷一腿,打人傷人者,死!」
現場死一般寂靜,徐晉這番話就像冰錐一般,一根一根地釘進了在場每一個西廠番子的心裡,駭得他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北靖王徐砍頭的強勢自此也深入了每一個西廠番子的內心!
徐晉要的就是這種震懾效果,好讓這幫魑魅魍魎以後經過徐府門口都只敢繞道走,要不然今天敢踹門,明天就敢登堂入室,甚至殺人放火。
畢春面如死灰,盯著徐晉手裡的燧發槍,雙腿止不住地直打哆嗦,他也怕死啊,天知道徐晉會不會順勢給自己一槍。
趙大頭等一眾親衛不由暗爽,嘿嘿,大帥現在雖然不領兵了,但還是那麼強勢威風!
徐晉淡定地從彈匣中取出一粒彈藥重新填裝好,這才對著畢春道:「內子打傷吳昆事出有因,錯不在內子,本王自會向皇上稟明,就不勞皇后費心了,退一萬步來講,即便是內子犯了法,自有法司過問,犯不著皇后娘娘越俎代庖,更何況吳昆是皇后娘娘的胞弟,皇后娘娘若插手,未免有徇私枉法之嫌。你走吧!」
「快滾!」宋大眼把上百斤的熟銅棍往地上一柱,發出轟的一聲大響,聲威甚是駭人。
趙大頭等親兵也殺氣騰騰地手按刀柄,露出猙獰之色,齊聲喝道:「滾!」
畢春終究是不敢來硬的,咬牙冷笑道:「好,咱家這就回去稟明皇后娘娘,北靖王爺不是要法司過問嗎,待刑部派人,看王爺你怎麼說,我們走!」
畢春一揮手,悻悻地轉身離開,一眾番子抬起屍首戰戰兢兢地退出徐府大門,跟進來時的囂張大相徑庭,估計以後都不敢靠近徐府了,除非徐晉倒台了。
徐晉皺了皺劍眉,現在把持刑部的是張璁,如果張璁派人來過問,自己還真不好糊弄,也罷,大不了緊閉大門撒潑,等嘉靖開口再作定奪。
且說畢春鎩羽而歸,垂頭喪氣地回到坤寧宮復命,吳皇后見到前者兩手空空,面色立即拉了下來,質問道:「人呢?沒抓回來?」
吳德友和客氏也不解地盯著畢春,後者老臉無光,只得如實把經過說了一遍,吳皇后聽完頓時氣得摔碎了幾隻杯子。
「太囂張了,太囂張了!」吳德友的鬍子顫得像裝了發動機似的。
客氏掩著住乾哭道:「姓徐的連皇后諭旨都敢違背,還有膽子開槍殺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殺了咱們全家了!」
吳皇后又驚又怒,臉上火辣辣的,胸口急劇起伏,驀地站起來道:「徐晉造反了,本宮這就去找皇上!」說完氣沖沖地往乾清宮而去。
畢春本來還想提醒吳皇后找張璁,但轉念一想,讓皇后找皇上鬧一鬧也好,最後即便奈何不了徐晉,也能挑拔一下他們的君臣關係,而且徐晉行事如此囂張,說不定皇上也會因此而有所警惕,要是從此疏遠徐晉就更好了。
上次徐晉燒毀反詩的事,畢春雖然吃了癟,但事後他找張璁分析過,後者竟說這是好事,因為徐晉行事越囂張,在皇上的心裡就越減分,一旦超過了皇上的容忍程度,徐晉失寵就是遲早的事了。
且說吳皇后哭哭啼啼地來到乾清宮養心殿,跪倒在御案前便哭訴道:「北靖王徐晉欺人太甚了,求皇上為妾身作主啊!」
嘉靖自然早就知道薛冰馨打傷自己大舅子吳昆的事,可是這件事他也難辦啊,一邊是自己的妻兄,一邊是自己的「兄」妻,而且徐薛氏雖然下手重了,但又事出有因,他想偏幫誰也不好。
正因為如此,他今天甚至沒有去坤寧宮看寶貝兒子,就是怕吳皇后找他哭訴,但是該來的還是來了,吳皇后直接殺到養心殿來告狀,他只好硬著頭皮裝傻充愣道:「皇后平身,發生什麼事了?」
吳皇后站起來擦著眼淚道:「昨晚妾身二哥在街上與北靖王的姬妾徐薛氏發生語言衝突,豈知徐薛氏仗著身懷武藝,悍然出手把二哥打傷了……嗚嗚,二哥可憐啊,太醫說他從此……不能人道了,年紀輕輕的竟絕了後。
我娘親氣不過上門討說法,結果北靖王閉門不見,本宮今日派畢春上門召見徐薛氏,本意是想問清楚對方為何下此毒手,豈料北靖王攔下了,還開槍打死了畢春麾下的一名番子,委實囂張跋扈,在北靖王的眼中,哪裡還有本宮,還有皇上您?」
嘉靖聞言,面色不由沉了下去,畢春到徐府抓人的事他還不知道,如果真如皇后所講,那徐卿也太過份了,你袒護自己的老婆可以,總也得給朕的老婆一點面子吧?更何況是開槍殺人!
「朕會讓徐卿給皇后和吳家一個交待的,皇后且先回宮去。」嘉靖現在委實心煩,只想把吳皇后先打發走,然後好思考該如何處理。
然而吳皇后卻不依,繼續哭訴道:「北靖王恃寵而驕,蔑視皇家和法紀,皇上趕緊下令把他抓起來治罪吧。」
嘉靖皺眉道:「皇后,此事也不能聽你們吳家一家之言啊,朕調查清楚再從長計議吧,你先回去,朕一定會給吳家一個交待的。」
吳皇后聞言大哭道:「我們吳家都要被徐晉欺負死了,妾身身為皇后卻不能為家兄討還公道,日後還有何顏面見家人,不如死了算了,可憐基兒還沒滿周歲就沒了娘親。」
吳皇后提到兒子朱載基,嘉靖果然心軟了,喝道:「來人,召北靖王火速入宮見朕。」
吳皇后聞言暗喜,哭得卻更厲害了,一邊道:「那徐薛氏才是打傷家兄的兇手,理應立即抓起來,皇上若不為妾身作主,妾身就找太后作主去。」
嘿,這就有點不知進退了,竟然威脅要找嘉靖老娘告狀,嘉靖自然不爽,於是把徐晉那份奏本塞給了吳皇后,沉聲道:「你自己看看!」
吳皇后愕了一下,擦了擦眼淚細看起來,繼而面色大變。嘉靖冷哼道:「徐卿沒有污衊吧,你那二哥是什麼貨色,你自己不清楚?嗜賭如命,事發前剛從聚寶賭坊出來,這些朕都找人問過了,鐵一般的事實。
豈有此理,當街調戲女子就算了,他還調戲男子,甚至調戲到徐薛氏頭上,這不是找死嗎,就連彌勒教教首李福達都死在她手裡,你二哥那小身板,還禁不住人家一根指頭呢。
還有,你瞧瞧他說的什麼話,等他外甥坐了江山就如何如何人家,要是換作朕也得發飆,更何況朕還春秋鼎盛著呢,你二哥就想著當國舅爺了,這不是要咒朕早死嗎?」
吳皇后嚇得臉都白了,急忙道:「妾身二哥不可能說這種話,肯定是徐晉污衊的,他就是妒忌本宮生了兒子,而他義妹沒得生,所以刻意陷害,說不定還是賀貴妃暗中授意的。」
嘉靖聞言大怒道:「閉嘴,芝兒從來沒想爭什麼!」
吳皇后被嘉靖聲色俱厲的樣子嚇到了,倒是不敢再分辯,心裡卻是更恨賀芝兒了,很明顯,賀芝兒在嘉靖的心中比自己重要。
嘉靖放緩語氣道:「你先回去,朕說過會給你們吳家一個交待,就絕不會食言,別不知好歹!」
吳皇后哪裡還敢爭,徐晉太狡猾了,竟然先下手為強,抓住了吳家的痛腳,二哥也太糊塗了,竟然當眾說出這種話來,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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