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春的動作還是蠻快的,徐晉回到上饒徐家村時,他也率著五百名西廠番子耀武揚威地踏入了成都府地界。
畢春這個人原本不是怎麼講究的,可後來發現只有講究才能襯托得出自己目前的身份,所以他特意命人給西廠的番子們設計了一身行頭,以區別於其他廠衛,讓人能夠一眼就認得出來。
錦衣衛不是有飛魚服和繡春刀嗎?
於是畢春就給西廠的番子們弄了一身飛鷹服,兵器上也刻了一隻飛鷹的標誌,喚作鷹擊刀,光是聽名字就要比飛魚服和繡春刀威武霸氣,所以畢公公對此十分滿意,為此還重賞了他的文膽蔣秀才,因為飛鷹服和鷹擊刀的名字就是他想出來的。
且說畢春率著五百騎西廠番子,一路上鳴鑼開道,旌旗招展地殺到了成都府府城的東城門外,提前收到消息的地方官員早就在這裡恭候他大駕了。
成都乃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的省治,所以這裡的最高行政長官是左右布政使,不過按照慣例,朝廷在每個省都會派駐一名巡撫,四川自然也不例外,現任巡撫名叫唐鳳儀,湖廣邵陽人氏。
不過這位唐巡撫還挺有性格的,此刻四川省的行政、司法、軍事,這三套班子的一把手都親自出城來迎接畢春了,偏偏這位唐巡撫卻沒有出現。
畢春自然極為不滿,蜀王朱讓羽不出城來接他還說得過去,畢竟人家是藩王,端架子可以理解,可是姓唐的憑什麼不出城來迎接,瞧不起本公公嗎?
「咱家奉旨辦差,為何不見四川巡撫唐鳳儀?」畢公公現在位高權重啊,心裡有什麼不快都不用憋著,直接就表達了出來。
很巧,四川省左布政使也姓唐,叫唐喆,他陪笑著解釋道:「楊閣老日前病逝,唐巡撫今日前往靈堂祭拜了,並不是有意怠慢畢公公的。」
畢春聞言脫口道:「什麼?楊廷和那老匹夫竟然死了?幾時的事?」
楊廷和乃前內閣首輔,德高望重,尤其是在四川本地的名望更高,更何況,正所謂為人死為大,畢春竟然直呼其名,還侮辱性地加了「老匹夫」這三個字眼,在場的地方官員自然都十分不悅,有人甚至怒形於色,要不是忌憚畢春的身份,估計已經有人捋起袖子干他丫了。
不過沒辦法,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西廠現在勢大,畢春又深受皇上重用,權柄滔天,此次手持尚方寶劍而來,大家自然都敢怒不敢言,左布政使唐喆也只能違心地回答道:「楊閣老兩日前仙逝的。」
「仙逝?嘿嘿!」畢春冷笑一聲道:「那倒是便宜楊老匹夫了。」
旁邊的大檔頭賈發眯縫著一對豬腰眼,讓人作嘔地恭維道:「楊老頭估計是得知公公奉旨入蜀,給活活地嚇死的,公公威武啊!」
畢春聞言頗有些得意,忽然目光一冷,盯著左布政使唐喆問道:「你也姓唐,跟巡撫唐鳳儀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不去給楊廷和弔唁?」
唐喆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陪笑道:「唐巡撫乃湖廣邵陽人氏,本官乃河北滄州人氏,只是恰好與巡撫大人同姓而已,並無宗親關係,本官今日特意為畢公公接風,所以改日再前往弔唁楊閣老。」
畢春聞言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道:「嗯,你比唐鳳儀懂事,你們都比唐鳳儀懂事,咱家不怕把醜話說在前吧。楊廷和之子楊慎涉嫌聚眾謀反,蜀王也牽涉其中,皇上龍顏大怒,特派咱家前來查證,如今楊廷和雖然死了,但是案子還是要繼續查的,賬還是要算的,不能因為人死就一筆勾銷,也好,趁著現在時間尚早,咱家便走一趟楊家再入城也不遲。」
唐喆聞言面色大變,其他官員也是心頭大震,暗罵這死太監忒狠毒,連死人也不放過,這是準備到靈堂搗亂的節奏啊,可憐楊廷老生前何等受人尊敬,入閣拜相,位居內閣首輔,就連嘉靖也是他一手扶上大寶的,結果現在不僅兒子楊慎含冤入獄,臨死也未能見上一面,去逝後還要受到太監折辱。
看著一眾噤若寒蟬的地方大員,畢春的心裡就別提有多暢快了,手握生殺大權決人生死,這種滋味實在大美妙了,想他畢春以前只不過是個低三下四服侍人的小太監罷了,出身也不好,現在呢,不僅一省的封疆大吏要看他的面色,就連堂堂前首輔也被他「嚇」死了,估計蜀王此刻也是躲在王府中瑟瑟發抖吧?
嘿,畢春這貨倒是挺能腦補的,沒錯,楊廷和之死確實是和兒子楊慎被抓有關,不過不是嚇死,而是因為年邁老病,再受此事打擊而活活氣死的,至於蜀王朱讓羽,此刻倒是的確在王府內坐立不安,舉棋不定!
為何舉棋不定?
因為有幕僚清楚畢春的為人,料定此事不能善了,所以勸他一不做二不休,找機會把畢春給做掉,可惜這個蜀王朱讓羽性格優柔寡斷,比寧王朱宸濠還多有不如,人家寧王朱宸濠雖然光愎自用,但好歹不缺膽氣,而蜀王朱讓羽呢,膽小怕事,遲遲也不了決心,從而錯過了幹掉畢春的最好機會,此時畢春都已經到達成都城外了,再想刺殺就難了,畢竟畢春若死在成都地界,朱讓羽很難洗脫關係,除非他下定決心起兵造反吧。
不過也是,蜀王朱讓羽要不是膽子太小,也不會做出派人進京重金賄賂朝廷重臣的蠢事!
且說畢春這貨說干就干,竟然真的不進城了,率著五百西廠番子徑直奔襲楊廷和的老家——新都。
新都距離成都城並不遠,也就是現在成都的新都區,二三十里而已,西廠番子在成都自然不缺耳目,所以對楊廷和的住處也料如指掌,所以很快,畢春便帶著人趕到楊宅前了。
此刻的楊家正愁雲慘澹,舉家上下披麻戴孝,次子楊惇、三子楊恆、四子楊忱渾身縞素,站在門前迎送四方前來弔唁的賓客。
畢春帶著五百西廠番子一到,立即就上手驅趕弔唁的人群,甚至掀翻靈堂,搞得雞飛狗跳,楊家上下都氣壞,厲害喝斥阻止,前來弔唁的四方賓客也看不下去了,紛紛出言怒罵,有人甚至與番子扭打起來。
「大膽刁民,西廠辦案,誰敢阻攔,都活得不耐煩了?」賈發抽刀厲聲大喝。
這一喝倒是湊效了,在場的人聽到「西廠」這兩個字,無不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嘈雜混亂的現場登時死一般寂靜。
賈發得意洋洋地把燒紙錢的火盤給一腳踹翻,大聲喝道:「楊慎涉嫌聚眾謀反,楊家上下也脫不開干係,現在全部抓捕入獄審問,無關人等自覺離開,否則一併抓捕入獄論罪。」
此言一出,楊家上下無不大驚失色,一名穿著緋紅官袍男子大步上前,厲聲喝道:「放肆,楊家乃書香門第,楊公生前更是位居內首輔,就連皇上都尊稱一聲先生,你們這幫豬狗不如的東西,竟敢公然在楊公的靈堂前搗亂抓人,簡直無法無天。」
畢春目光一凝,分眾而上,嘿嘿地冷笑道:「哎喲,這位大人好大口氣,想必就是四川巡撫唐鳳儀唐大人了。」
男子黑著臉冷哼一聲道:「正是本官!」
「那你知道咱家是誰嗎?」畢春用大拇指著自己的蒜頭鼻問道。
唐巡撫皺了皺眉道:「閣下莫非就是西廠提督畢春?」
畢春嘿嘿地乾笑兩聲:「好話了,正是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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