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好消息,好消息啊!」蜀府王的總管太監史應元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老臉上儘是喜色。
蜀王朱讓羽正坐立不安,聞言先是一驚,接著皺眉問道:「這個時候能有什麼好消息?」
史太監樂滋滋地道:「王爺有所不知了,畢春不是帶人去了楊家嗎,現在把楊家抄了,連楊閣老的棺槨都給抬了回來,還說要開棺驗明證身呢!」
蜀王朱讓羽和一眾幕僚均是大吃一驚,畢春竟然如此惡毒,不但抄了楊家,就連楊閣老的屍體也不放過,這死太監還真是變態啊,太過份了,就不怕生兒子沒屁yan?
不過轉念一想,人家還真不怕!
「這算哪門子好消息?」朱讓羽面色陰沉,極為不滿地瞪了史太監一眼,內心更加忐忑不安了,畢春如此惡毒,連死人都不放過,真的會放過本王嗎?
此時此刻,朱讓羽倒是有點後悔沒聽徐文的勸告了,或許在畢春入蜀之前派死士暗中幹掉他才是最好的選擇。
史太監卻連忙陪笑道:「王爺請聽奴才講完,畢春雖然抄了楊家,但也把楊家人和一眾弔唁的賓客給激怒了,雙方發生了嚴重衝突,畢春遭到一名楊家家僕襲擊,身受重創,據說當場吐血了很多血,如今生死未仆。」
「什麼?」朱讓羽雙目大睜,繼而興奮地哈哈大笑:「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畢春這閹賊作惡多端,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了。」
一眾幕僚高興之餘也鬆了口氣,紛紛恭喜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冥冥之中自有神佑呀!」
朱讓羽心情無比舒暢,只要畢春一死,他自然就得脫大難了,關鍵畢春的死還賴不到他蜀王頭上,這是楊家的家僕激憤之下做出的舉動,在場弔唁的賓客都可以作證。
史太監卻很不識趣地提醒道:「王爺,畢春還不定會死,據說還有氣兒呢,已經送入城中尋大夫醫治了。」
這倒是提醒了蜀王朱讓羽,頓時又患失患得起來,唉,你說這位楊家的忠僕為何不用匕首,或者抄條板凳也好,直接一板凳把畢春這個禍害給拍死,現在掐個半死不活的,這不是存心讓本王擔驚受嗎?
這時一名幕僚提議道:「王爺何不先派一個人藉口上門看望,順便打探一下畢春的生死,如果畢春死了自然是天下太平,如果畢春未死,也正好表達一下王爺的善意,若畢春有意息事寧人,王爺便順勢許給他多點好事,如此必然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朱讓羽聞言喜道:「妙極,真是好主意,便依叔同所言。」
剛才出主意那名幕僚叫張興,表字叔同,此人受到蜀王的稱讚,不由精神一振,便自告奮勇,攜禮物前往打探畢春的生死。
且說西廠大檔頭賈髮帶著昏迷不醒的畢春匆匆趕回城,又命人把全城最好的大夫給「請」來給畢春治傷。還真是應了那一句古語,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畢春這個大禍害在大夫的調治之下竟然緩過氣兒來,並且漸漸醒轉。
那名被「請」來的老大夫又戰戰兢兢地開一副活血化瘀,治理內傷的湯藥交給賈發,叮囑道:「六碗水煎成一碗,一日喝兩次,連喝兩天,第三天鄙人再來給病人複診,期間只能喝流食,切記。」
賈發的豬腰眼一橫,噝噝地釋放著殺氣,冷哼道:「不用那麼麻煩,這幾天你就住這裡伺候咱們督公吧,惹督公安然無恙,自然少不了你的賞賜,要是督公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著陪葬吧。」
那老大夫嚇得直打哆嗦,吃吃地道:「這……鄙人年紀大了,手腳不利索,免強給人看個病還行,如何能伺候好畢公公呢。」
賈發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你老胳膊老腿的,也罷,不用你親自伺候督公了。」
老大夫剛鬆了口氣,卻聞賈發又道:「你就在這裡住下,若有什麼突發情況也好立即給督公診治,待督公痊癒了才能離開。」
老大夫不由暗暗叫苦,但被賈發的凶睛一瞪,便沒有勇氣再爭辯了,只好硬著頭皮住下。
話說畢春現在住的地方是一家客棧,其他客人都被番子們粗暴地清了出去。本來成都的地方官已為畢春安排了住處的,不過畢春估計是壞事做多了,再加上成都是蜀王的地頭,他也怕蜀王狗急跳牆,所以不敢住地方官提供的住處,寧願「包」下一家客棧來住。
且說蜀王的幕僚張興帶著人參、鹿茸、阿膠、三七等活血補氣的名貴中藥來到客棧外面求見畢春,然而卻吃了閉門羹,哪些番子連通報都沒報通就把他給趕了出去。
這又是為何?
原來西廠二檔頭吳天把楊家上下百來口人全部抓了回來,就關在客棧後面,而楊廷和的棺材同樣被抬了回來,擺放在客棧的大堂中。
西廠番子的這種做法把本地人給徹底激怒了,在一部份勇敢書生的帶領下,百姓們紛紛擁來,把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試問這種情況下,哪些神經高度緊張的西廠番子又豈敢放張興進去見畢春。
天色漸漸黑下去了,客棧外面聚集的人非但沒有退去,還越聚越多,他們點起了火把,高喊著口號讓畢春放人,要麼就是用經典的川罵問候畢春的祖宗,有人甚至往客棧中扔雜物,有番子被石頭砸得頭破血流的。
由此可見,楊廷和在本地還是十分得民心的。
客棧中,畢春喝了一劑湯藥後精神已經有所好轉,又飲了一碗參湯,只覺渾身暖洋洋的,自感已經無大礙,就是喉嚨火辣火辣的,吞咽時痛感明顯,還是發不出聲,只能通過打手語跟別人交流。
這時畢春招了招手,把大檔頭賈發叫到身邊,又指了指外面,意思是問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大晚上的那麼熱鬧。
賈發此刻也十分緊張,他們統共才五百名番子,但是外面保守估算已經聚集了兩三千人,一旦有人帶頭衝進來,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賈發小心翼翼地把外面的情況告訴了畢春,後者聽完後也頓時色變,側耳細聽了片刻,倒是聽懂了一些問候他祖宗十八代的話,頓時又氣得差點吐血,反賊,這幫反賊真是無法無天,竟然包圍辱罵欽差!
「督公,這裡是蜀王的地頭,會不會是蜀王故意鼓動的,要不然如此短時間之內,怎麼可能聚集了那麼人?」賈發沉聲道。
畢春也是驚疑不定,有點害怕了,如果這些暴民真是蜀王鼓動的,那麼自己只怕是小瞧他了,到時這些暴民衝進來把自己亂棍打死,自己豈不是白死了?
畢春左思右想,最後覺得還是保命要緊,便命賈發把楊家人都給放了,同時又把楊廷和的棺材也還給他們帶回去安葬。
這一招還真湊效了,外面聚集的「暴民」果然漸漸散去,客棧外面終於平靜下來,畢春也悻悻地鬆了口氣。
賈發抹了抹額上的冷汗道:「還好,看來這些暴民並不是蜀王搞的鬼,想不到楊老匹夫在本地竟然如此有聲望,草!」
畢春眼中閃過一絲陰冷,暗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暫時放過你楊家又如何,等咱家收拾了蜀王再對付楊家,反正也是跑不掉的,到時再變本加厲地算一算舊賬。
畢春摸了摸還火辣辣的喉嚨,心中恨極!
「稟督公,外面來了個人,說是蜀王派來看望督公的。」一名番子進來稟報道。
畢春心中冷笑,看望咱家?怕是來看咱家死了沒有的吧?他目光一閃,計上心頭,招手示意把人帶進來。
很快,蜀王府的幕僚張興就被帶了進來,一眼就看到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的畢春,不由內心竊喜,上前行禮道:「鄙人張興,乃蜀王座下清客,奉了王爺之命前來探望畢公公。」
畢春由一名小太監扶著坐了起來,喉嚨發出咕咕的聲音,看樣子是要說話,不過一張口卻吐出了一大口黑血,兩眼一翻,劇烈地抽搐起來。
「督公,快叫大夫!」賈發急吼吼地大叫,二檔頭吳天則把張興請了出去。
張興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隱約聽到屋裡有人驚叫督公斷氣了,不由渾身一震,強抑住心中的狂喜。
「咱們督公身體不適,張相公請回吧,待督公身體好轉必然到王府拜訪王爺。」吳天扔下一句便急急返回屋裡,也不送張興。
張興咚次打次地趕回蜀王府向朱讓羽報喜,後者一聽畢春竟然斷氣兒了,不由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啊,真是佑本王也!」
張興亦笑道:「王爺,此處當浮一大白!」
朱讓羽撫掌笑道:「好,命人擺酒設宴,本王要暢飲一個通宵。」
接下來,蜀王朱讓羽果真命人設宴擺酒,合府上下徹夜飲宴慶祝,整座王府燈火通明,絲竹之聲響個不停。
這些自然都逃不過藏在暗處的西廠耳目,消息很快就報知了畢春,畢春聞言恨啊,咬牙切齒地冷笑:「好呀,既然那麼希望咱家死,那就別怪咱家心狠手辣拿你開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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