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個彌勒教反賊李大義真是狡詐無比,去年策反武定侯郭勛、英國公張倫、靈璧後湯紹宗三人,試圖與韃子裡應外合破城,幸而靖海侯徐晉反應迅速,一舉粉碎了他們的陰謀。
當時,李大義在偷襲靖海侯府時被神機營的火槍擊傷,但是此人冥頑不靈,受傷後竟然繼續潛伏在京城伺機使壞。此賊得知姐姐你準備選婚後,便偽造身份,易容改名,先是通過賄賂選婚使嚴嵩之子嚴世蕃進入了國子監上學,然後報名參加選婚。
其後又接連賄賂選婚使嚴嵩,得以進入終選。豈有此理,這個嚴嵩委實該死,枉皇兄和母后如此信任他,把選婚和主婚這麼重要的任務託付給他……咳咳,我先喝口水!」
永淳公主說完便接過貼身宮女抱琴遞來的茶水喝了兩口,然後巴嘖了兩下嘴巴,繼續講述道:「那李大義易容後確實相貌英俊,氣質出眾,他進入終選後,自以為十拿九穩了,嘿,誰知老天有眼啊,此賊先前中彈受傷還沒痊癒,所以留下了病根,在皇兄和母后面前咳嗽不止,所以最後沒能選上,皇兄和母后最終相中了羽林左衛的百戶孫斌。
可是李大義那惡賊賊心不死,竟然下毒把孫斌給害死了,此毒無色無味,能殺人於無形,就連李言聞太醫一開始都以為是中風,據說韃子的博迪大汗也是中此毒而死的,端的聳人聽聞……」
永淳公主似乎很有當講古佬的潛質,敘述起來不僅條理清晰,引人入勝,而且表情也很到位,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拍案嗔目,一驚一乍的,永福公主和兩名貼身宮女也聽得一驚一乍的,仿佛身臨其境一般。
「加茶加茶……」永淳公主敲了敲茶几,宮女抱琴連忙給她加滿了茶,前者咕嚕咕嚕地喝光了,然後一抹嘴繼續道:「不過,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李大義作惡多端,老天自然看不過眼了,本來天衣無縫的計劃便出了紕漏。
靖海侯徐晉本來已經留落荒島準備等死了,偏偏遇上一名海商得救了,偏偏這名海商竟然認識李純的父親李炳才,知道他並沒有一個叫李純的兒子……
徐晉懷疑李純的身份後,深即便派人先行回京,他自己也率隊伍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趕,嘿,誰知天宮不作美啊,在河間府遇上洪水阻路,只能繞道而行,眼看就要趕不及了。
但是為了阻止反賊李大義的陰謀,以免永福姐姐你落口狼口,徐晉依舊冒雨摸黑趕路,結果撲通的從馬上狠狠地摔了下來……」
「啊!」永福公主神色一緊,捂住小嘴驚呼出聲,宮女抱琴連忙追問:「靖國公爺有沒有摔傷,後來怎麼樣?」
永淳公主得意地聳了聳鼻翼,面不紅心不跳地繼續道:「徐晉那傢伙命硬殺氣重,打了那麼多仗都毫髮無損,怎麼可能摔傷呢,他只是掉到了泥坑裡啃了一嘴泥,然後一聲不吭地爬起來繼續騎馬,終於讓他及時趕到了京城,據說光是馬就跑死了三匹呢!」
「靖國公爺為了公主真的拼命了啊,真可憐,啃了一嘴泥呢,嘴唇肯空也磕破了,不知牙齒有沒有掉!」宮女抱琴答腔道。
永福公主俏臉酡紅,眼波流轉,也不知在想什麼!
永淳公主果然骨格清奇,真不愧是一代講古的天才(自學成才的那種),她添油加醋,明明沒有的情節卻腦洞大開講足十分,大大增強了故事性和精彩程度,關鍵是她還面不紅心不跳,就跟真的一般!
「後來呢,永淳公主殿下快講啊!」宮女抱琴也不用吩咐,麻利地給永淳公主滿了杯茶。
永淳公主口水花四濺的,水份消耗很大,於是又端起茶杯咕嚕幾口便喝乾了,續道:「徐晉進城後連衣服都沒換,立即便進宮求見皇上,恰好此時那李大義正在嚴嵩的帶領下前往乾清宮叩拜皇兄。
皇兄聽聞徐晉回來,立即便下令暫停儀式,親自出宮迎接徐晉。」
「徐大人功勞顯赫,這次出海險死還生,皇上出宮迎接也無不妥,當年太祖還出城三十里迎接中山王徐達凱旋呢!」永福公主輕道。
永淳公主撇了撇嘴道:「那些朝官可不是那麼想的,眼紅的人可真不少。」
永福公主聞言沉默了,生在帝王家,爭權奪利的事情見得多了,徐晉如今的情況就是烈火烹油,妒忌的人多很正常,所以最好還是主動辭去國公的爵位,要不然會很麻煩。正所謂積毀銷骨,三人成虎,高處不勝寒啊!
「咳咳,言歸正傳哈,皇兄暫停了儀式出宮迎接徐晉,主婚使嚴嵩只好帶著迎親隊伍在奉天殿前吹冷風,好不容易等到皇兄接了徐晉回來,嘻嘻,下面精彩了,你們猜猜發生了什麼事?」永淳公主說到這裡,竟然很不厚道地賣起關子來。
「發生什麼事?」永福公主禁不住追問道,抱琴則給永淳再斟了一杯茶。
永淳公主得意洋洋抿了口茶,這才道:「皇兄帶著徐晉經過迎親隊伍時,指著隊伍中的駙馬說,徐卿快看,這是朕為永福挑選的駙馬?你覺得如何?」
永淳一邊敘述,還一邊站起來擺了個造型,模仿當時的嘉靖,然後咯咯地笑道:「你們猜徐晉怎麼回答的?」
「可惡,公主殿下別賣關子了,快講!」宮女抱琴催促道。
「哎呀,喝太多茶了,本公主先方便一下!」永淳公主紅著臉站起來,轉身便跑了出去,剩下永福公主和貼身宮女抱琴在風中凌亂。
兩盞茶的工夫後,永淳公主才迴轉,在感受到姐姐和宮女眼神中的「殺氣」後,永淳公主倒是不敢再賣關子了,繼續道:「徐晉當時便回答皇兄,駙馬確實品貌上佳,就是麵皮厚了些,不僅厚,而且還是假的,若不信,臣證明給您看。然後,徐晉便神威凜凜地大喝一聲,動手。
早就在埋伏好的兩名高手立即出手把李大義給制住了,並且撕掉了他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本來面目。
嘻嘻,當時所有人都傻了眼,皇兄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嚴嵩那傢伙當場便嚇暈過去。」
宮女抱琴心有餘悸地道:「這些白蓮反賊狡詐陰險,手段層出不窮,幸好靖國公爺英明,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永福公主此時亦是後背陣陣發冷,倘若不是徐晉恰好識破了賊人的陰謀,自己若真被那賊子迎出宮去,那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永福公主既慶幸又後怕,俏臉煞白一片,連換了三任駙馬的她本來就對婚姻有了陰影,此時陰影更強烈了。
永淳公主正講到興起,並未察覺姐姐的神色異常,繼續道:「那李大義端的是囂張,不僅當眾承認了身份,還出言諷刺皇兄,皇兄勃然大怒,衝上去便打打打打……把那賊子揍成了豬頭,連他娘都認不得他。」
宮女抱琴興奮地問:「後來呢!」
「後來……那白蓮妖道陶仲文挾持了代王,要挾皇上放了李大義,大臣們都反對放人,只有徐晉同意放人交換。」
永福公主蹙眉道:「李大義此賊極度危險,放了他後患無窮!」
永淳公主得意地道:「徐晉那傢伙奸詐……咳聰明得很呢,怎麼可能會想不到這層!」
永淳公主見到姐姐神色不滿地嗔來,連忙換了一個形容詞,繼續道:「徐晉那傢伙一邊同意了妖道陶仲文,一邊暗中找來了神機營的神槍手,埋伏在午門的城樓上。
然後故作一路尾隨陶仲文和李大義,反賊李大義恨極了徐晉,一直想找機會幹掉徐晉,而徐晉那傢伙端的是混身是膽,他看出了李大義想對他動手,便故意主動迎上前去。
李大義果然中計了,他一躍而起,從天而降撲向徐晉,並且大喝,受死吧!
卡嚓卡嚓,李大義功夫了得啊,身上的骨頭竟然能卡卡作響,十指就好像鐵爪一樣鋒利,就徐晉那細皮嫩、肉的傢伙,還經不起人家輕輕一捏呢!」
永福公主失聲輕呼,眼中露出惶恐之色!
永淳公主掃了兩位聽眾一眼,這才得意洋洋地道:「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砰的一聲槍響,城頭上的神槍手開槍了,反賊李大義當場頭顱飆血,掉地上死了,緊接著又是砰的一聲,抓住代王的妖道陶仲文被擊中了眼睛,據說眼睛都炸了,然後被衝上去的侍衛亂刀分屍。」
永淳公主一邊描述,還一邊抬手作槍狀對準了宮女抱琴,後者嚇得掩住了眼睛。
「哈哈,精彩吧,講完了!」永淳公主笑嘻嘻地端起茶杯,發現已經沒了,搖了搖茶壺,結果也是空的,不由大為掃興。
永福公主輕輕脫去頭上的九翟冠,宮女見狀連忙上前幫忙脫去霞帔和赤羅衫,駙馬都死了,公主不用出嫁了,這身嫁衣自然也就不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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