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嘉靖駕崩(二)
「父皇!」裕王跪在嘉靖帝的龍榻旁,看著往日威風凜凜的父皇,如今臉色蒼白,氣若遊絲,心中忍不住滿是酸酸的感覺,眼淚頓時間就涌了出來。www.yibigЕ.com(dukank,《》)
「載垕阿……」聽到裕王的聲音,嘉靖帝睜開無神的雙眼,轉過頭想要坐起身,可渾身上下卻是使不上力氣。
「父皇,孩兒扶您。」裕王連忙上前扶著嘉靖帝,拽過一旁的被子讓他靠上。
「呵呵、父皇老了。」嘉靖帝不住的喘著氣,虛弱的道。
「不、父皇沒老,父皇這是仙體,怎麼能老呢。」裕王心裡一顫,自己父皇修道十餘年,從來都不會說自己老了、病了,而今天他竟然說了。
嘉靖帝搖搖頭,他從小繼承皇位,從幾歲的時候開始,就無時無刻不和滿朝的文武大臣玩鬥智鬥勇的遊戲。他從內心中感到孤獨、害怕,但是他從沒有退縮,這才養成了那固執的心性。
但是今天,他堅持不住了,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中最後那一絲力氣,正在慢慢的消散著。
「父皇,您別多說話,喝了太醫的藥好好休息。」裕王聲音哽咽這道。
「不。」嘉靖帝搖搖頭,緊緊握住裕王的手。對於自己這個兒子,嘉靖帝愛護的緊,他深深的信著那句二龍不相見的咒語,所以在他心中,一直認為是自己忍著不與兒子見面,才保住了兒子的命。
「載垕,有幾句話,你一定要記住了。」嘉靖帝帶著不舍,看著裕王緩緩的道:「父皇給你的那幾位老師,是可用之人,等父皇去了,你要提拔他們。」
「父皇!」裕王眼角的淚水不住的滑落著。
「聽我說完。」嘉靖帝臉色有些痛苦,繼續到:「徐階可用,但要有能制衡他的人,高拱就不錯。還有楊休,父皇怕以後你控制不了他,呵呵、不過父皇已經給你留了人手。」
此時裕王知道,這些話嘉靖帝是一定要說的,所以非常認真的再聽著,這時不由問道:「父皇什麼意思?」
嘉靖帝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說到:「孟遠,楊休一直以為,當初我給他神機營,是因為嚴世蕃等人的提議。其實、孟遠是我放在楊休身邊的人,等你接了朕的位置,自然能和他聯絡上。」
裕王聽到這,情不自禁的長大了嘴巴,他一直以為自己父皇信賴楊休,楊休已經成為了第二個嚴嵩呢。不過現在看來,薑還是老的辣阿,原來自己父皇早就留了一手。
「載垕阿,你的性子太弱,沒有血性。這是好處、也是壞處。以前你是裕王,可以借著這點,去和那幾位師父相處,不過等你登基後,可千萬不得再那樣了,一定要果斷一些。」
說著話,嘉靖帝的喘息已經越來越重了,眼睛也是忍不住的眯成一條縫。
「父皇,孩兒、孩兒記住了!」裕王哽咽這,用袖子擦拭這自己的眼淚。
「記著、就好……」
「呃!」
嘉靖帝的身子忽然一顫,眼睛瞬間張到了最大,隨後眼中放出一到光芒,竟然、是帶著一絲喜悅,隨後身子無力的滑落……
「父皇!父皇!父皇!」見到此景,裕王瘋狂的搖晃著嘉靖帝的身子,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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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升天了!」正從外面走進來的呂芳見此,頓時傻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噹噹當」一聲鐘響飄飄揚揚盪遍皇城,緊接著只聽得鐘鼓綿綿不斷,悠然九響,聲音澈傳禁宮內外。
紫禁城重,所有行走的、佇立的士卒、宮女、太監們都返身望向西苑的方向,停了片刻,大內皇宮寂然無聲,連宮門嘈雜的朝臣們的聲音都一下子消失了。鐘鼓鳴叫,頓了片刻,鐘鼓聲再次響了起來,先是一個人,再是幾個人,然後所有的人都向西苑永壽宮的方向跪了下去,俯身磕頭。
永壽宮外,徐階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終於雙膝一軟,也恍然跪了下去。
嘉靖帝……駕崩了!
整個京城,都陷入了一片忙碌中,這註定是一個不眠夜。滿朝文武,所有在京官員,全部聚集在西苑外面。西苑中,內閣大臣們則是開始張羅著嘉靖帝的後事。
「王爺,節哀……」張居正幾人把裕王硬生生從永壽宮中拉到了偏殿,此時裕王神情憔悴,雙眼哭的紅腫。
裕王看著自己的幾位老師,聲音虛弱道:「這會我也沒了主意,什麼事都由幾位老師定奪。」
「當務之急,還是要處理好皇上的後事。」張居正點點頭,神情也滿是悲傷。
這個時候徐階帶著一種內閣成員,六部堂官走了進來。
徐階當先對裕王道:「王爺,臣知道您難過,可接下來的事情還是要做了。除了皇上的後事,再有就是……國不可一日無軍,還望王爺早日繼承大典。」
「孤現在沒那個心思。」裕王微微皺眉,自己父皇剛死,自己就要登基?
誰知徐階帶著六部官員噗通跪倒道:「王爺,這是祖制,臣等懇請王爺,繼任大典。」
見到眾人如此執著,裕王有些為難,這時張居正在裕王耳邊悄聲道:「王爺,歷任皇上都是如此,王爺還是不要推遲了。」
裕王一聽這話,知道這事兒不是自己要不要的事情,終於點了點頭。
見裕王點頭,張居正等人紛紛跪倒,眾人齊呼。
「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孤……朕想陪著先皇,其他事情就勞煩徐閣老和幾位老師了。」裕王對著幾人點點頭,隨後朝著內殿方向走去。
這邊裕王一走,高拱神色變了變,趁著大家商討先皇后事的功夫出了大殿,找到了錦衣衛指揮使、成國公朱希忠。
「國公爺。」高拱偷偷摸摸的朱希忠拽到人少的地方。
「高大人,你這是?」朱希忠有些不解,不知道高拱這偷偷摸摸的要做什麼。
「國公爺,下官有事相求。」高拱衝著朱希忠拱手道。
「不敢不敢、高大人有何事儘管說就是。」朱希忠笑著道。
高拱小心的看看左右,見沒有旁人,這才小聲道:「國公爺,勞煩您去抓個人回來。」
「哦?是何人讓高大人如此費心?」朱希忠有些疑惑道。
「楊休!」高拱開門見山道。
「什麼?」朱希忠大驚失色,抓楊休?楊休豈是那麼好抓的,而且……看高拱這架勢,他可沒有皇上的旨意阿。
高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繼續道:「國公爺,那楊休白天剛走,你現在追還能追得上,要是再晚些可就讓他跑了,楊休要是回了貓兒莊今後少不了要生很多是非阿。」
「高大人是說……楊休還會造反?」朱希忠驚訝道,不過在心中卻是有些動搖了,畢竟楊休有過前科。
「這些可都沒準,楊休在關外勢大,已經控制不住了。國公爺現在把他抓回來可是大功一件,就算事後有人怪罪,都有我一個人扛著,絕不拖累國公爺。」
朱希忠見高拱這麼說,倒是動了心。有功是自己的,有過是高拱的。而且……高拱是裕王的老師,在裕王那分量極重,現在先皇過世,裕王眼看著要登基了,高拱搖身一變,說不定會成為第二個當日的嚴嵩……
「國公爺,別猶豫了,再晚楊休可就出了關了!」高拱見事情有希望,在一旁再次催促道。
「好!」朱希忠猶豫半響,最後狠狠一咬牙。他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成國公,可地位卻一直不高。要知道當初他的前任陸炳,那可是連嚴嵩都要避讓三分的,那時候的錦衣衛多威風?
可現在呢,整個錦衣衛都抬不起頭來,全都得聽著陳洪那個死太監管。這次拼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最後怪罪下來也沒多大的罪過,罰俸幾月而已。不過要是弄好了,自己就套上了高拱,今後錦衣衛風光的日子興許還能回來。
「高大人放心,我這就派人去追楊休!」
高拱大喜,重重的點點頭,心中冷笑連連,心說楊休你這次可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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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官監搭設靈堂、布置宮闈,混堂司為嘉靖帝潔身淨衣,巾帽局、針工局、內織染局為王侯公卿、各堂各部的官員準備著喪服。
把守宮門的御林軍將士甲冑外穿了件白衫,便連手中的火銃都裹上了一層白綾,待宮內一切布置完畢已是夜霧如紗,宮禁中處處高懸白紙裱糊的燈籠,整個宮中一片愁雲慘霧。
靈堂設在永壽宮外殿,殿內素幔白幃,香菸繚繞,十分莊重肅穆,中間高台拱奉著嘉靖帝的牌位。禮部早在皇帝病危時就已擬定了新皇御極的各項禮儀程序以備應用,這些程序說起來簡單,也就是先成服,再頒遺詔,然後舉行登極大禮,可是其間種種繁瑣雜儀五花八門,叫人聽著都眼花繚亂。
各部各堂的主事官員們淒悽惶惶地踏進永壽宮,便連許多甚少踏入宮門的公侯勛卿此時也都露面了。不多時,只見六部九卿、幾位內閣閣老,向遠處眺望,須臾的功夫,兩行太監簇擁著一乘肩輿走來,有人高聲道:「裕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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