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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琰拖著散了架子一般的身體重新爬上原木捆釘而成的寨牆,頓時就呆了一呆,只見堡外密密麻麻儘是衣衫襤褸的蒙古人,已經擺開了隨時衝擊的架勢。
陸九留下來的輔兵營成了守城的絕對主力,原本新平堡中的邊軍則成了輔助角色,而輔兵的戰鬥力也的確驚人,在他們的帶領下竟然十數次擊退了蒙古人的進攻。但就在上一次戰鬥中,輔兵營損失慘重,正副營官全部犧牲,邊軍亦死傷慘重,全堡上下士氣已經低迷到了極點。
戰地服務隊這一次沒有認慫,數次大戰都沖在前邊,一掃先前公子哥身上的驕嬌二氣,其中尤其以米琰和呂惠中為首,韃子幾次衝上寨牆,數戰下來竟斬首十數級,甚至比戰兵的斬獲還要豐厚。但到了此刻亦是滿目的茫然,不知希望在何處。
戰鼓隆隆敲響,腳下大地震顫,攻城大軍轟然而動,如蝗蟲一般緩緩向新平堡席捲而來。米琰的瞳孔驟然收縮,呂惠中則絕望的閉上雙眼,完蛋了,新平堡中還能繼續戰鬥的已經不足千人,蒙古人使出蟻附攻城的招數,他們已經回天乏術。
「殺啊,殺啊…」
隨著蒙古人轟然進攻,響起的卻是地地道道的漢化,呂惠中覺得有異,又睜開眼睛攏目光望去,這才注意到,城下密密麻麻的攻城蒙古軍,竟都是他們的漢人奴隸。米琰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蒙古本就人丁稀少,攻城向來都是驅使漢人打頭陣,堡外的的局面也在情理之中。
米琰的目光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知道終於到了最後時刻,卻陡然放聲道:「子安兄明年今天便是你我忌日,咱們跟韃子拼個痛快吧…」原本瘦弱手腕緊緊握住了那柄已經崩口的雁翎刀。
呂惠中的情緒大受米琰感染,是啊,既然已經到了絕地,與其放棄抵抗不如痛痛快快與韃子拼個你死我活,振臂一呼,「堡在人在,堡亡人亡…」
隨後便有其他戰地服務隊的人附和道:「子安兄說的對,咱們自小讀經史邊說殺身成仁,捨生取義,如今殺敵報國,馬革裹屍,豈不得償所願?」
卻聽又有人道:「都喪氣個甚?小弟家中還有孕妻,沒聽兒子親口叫一聲爹,可捨不得就死了…」
「甚叫喪氣話?盡忠報國而已…老子這條命,今兒不要了…」
打起仗來還是這粗話帶勁,戰地服務隊隊員和軍卒一起久了,也自然的受了薰染。
「小弟也大以為是,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鬚生入玉門關……」
一番爭執到讓低迷的士氣陡然而起,連附近的軍卒都受了感染跟著磨拳霍霍起來,但卻覺得他們這些書生大敵臨頭還要吟詩作對,也太矯情了。
堡外的蒙古人漢奴距離越來越近,濃烈的死亡氣息亦迫在眉睫,盡忠殉國寫出來悲壯而又悽美,可身在其中感受到的卻是巨大的壓力與恐懼。
諸生們口乾舌燥了,呂惠中覺得手心裡儘是冷汗,米琰那隻緊握雁翎刀柄的收也因為用力過猛而顯得發白。
漢奴距離寨牆不足二十步遠的時候,蒙古軍戰鼓驟然間變得急促,蝗蟲一般的攻城漢奴加速狂奔。
「沖啊,沖啊…」
新平堡內的大炮全部炸鏜,箭矢也已告罄,滾木礌石亦全部用光,明軍們所能做的只有等著韃子衝上城頭,與之肉搏。
十五步,十步,五步,蝗蟲一般的漢奴們終於撞上了新平堡的堡牆,十數架長梯搭在原木堡牆之上,漢奴們又順著梯子蜂擁而上。
最後一戰終於開始,也即將結束,蒙古軍還是不可遏制的攀上堡牆,並且越聚越多,戰地服務隊的諸生們畢竟不是訓練有素的軍卒,很快便又有數人陣亡。米琰卻似殺紅了眼,躍入漢奴中,甩開雁翎刀拼命的揮舞,漢奴們雖然彪悍,卻也是人,也怕死,眼見著明軍士卒不要命的架勢,也都嚇的連連後退。
呂惠中趁機跟上,生怕米琰孤身陷入重圍,諸生頓受鼓舞,揮刀上前。
但是這種反抗就如將死之人的迴光返照,隨著堡上輔兵營的逐漸崩潰,敗局似乎已經不可避免。
呂惠中突然覺得腳下的堡牆震動了一下,接著又是一下,然後一下又一下…直到隆隆炮聲傳入耳中,他才意識到這是大炮在齊射,蒙古軍居然搬來了大炮…他頓時心如死灰,繃在胸中的那口氣瞬息之間便泄了。
卻忽然聽到有人在歡呼,在怒吼…
「明軍…明軍…」
呂惠中循聲望去,只見地平線處,一支紅色人流如海潮般推進而來,那杆猩紅的明軍戰旗迎風獵獵,耀眼無比,是明軍…這面三衛軍特有的軍旗,他曾見過無數次,但這一次他的胸中卻充滿了難以自制的激動,不知不覺間已然淚流滿面。
心中在不斷的反問著,他們得救了嗎?
……
新平堡往南五里一支騎兵駐足向北瞭望,陸九的騎兵營來晚了,原因竟是在路上進行了一場讓雙方都猝不及防的遭遇戰。令陸九吃驚的是對方竟然也是漢人,但他們卻是馬賊,戰鬥力比之騎兵營不不遑多讓。
最後,對方見占不到便宜才向西方撤去,陸九一直尾隨了數十里,直到他們出了邊牆才又折回來。不過,等他們趕到新平堡時戰鬥已經結束,猩紅的明軍戰旗仍舊牢牢的插在堡牆敵樓之上。堡外的輔兵則在打掃戰場,清理屍體。
「九哥,咱們不進堡了嗎?眼看就黑天了…」
陸九斷然道:「既然新平堡平安無事,咱們也就沒了進堡的必要。時間可不等人,咱們現在還得去哈流土河…」
從在西陽河河道內巧遇運銀車隊開始,他的心裡就已經有了一條清晰的脈絡,自打他們來了鎮虜衛以後,一環一環似乎都是早就算計好的,大軍被拖在邊牆之外,蒙古人趁機破牆而入,然後運銀車藉機由大同鎮虜衛再轉往宣府萬全衛,一切似乎都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張石頭執意回援新平堡將對方一環扣一環的計劃都打亂了。
可如此大費周章,僅僅是為了運幾十萬兩銀子往邊牆內嗎?陸九百思不得其解,但卻肯定了一點,十三哥安插在蒙古軍中的那個人絕對是叛變了…
陸九之所以說時間不等人,是因為那個人很肯能還不知道他們的計劃已經被自己獲知,他打算將計就計除去此人,並審問出幕後黑手的真正用意。
騎兵沿著西陽河乾涸的河道連夜趕路,又沿著原路出了邊牆,等重新抵達哈流土河時已經天近黎明。
陸九唯恐那人見不到人已經離去,卻在一聲狼嚎之後鬆了一口氣,暗號對上了。過不多時,一名胖大的僧人單人獨騎出現在哈流土河邊。
「陸施主別來無恙…」
「呵…陸某現在該叫你羅桑堅贊法王,還是介休法師呢?」
胖大僧人嘿嘿一笑,「自然隨施主之意…」此人正是在三衛軍中消失日久的介休。豈料陸九卻驟然翻臉,身旁的親兵早就得了命令,一擁而上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施主,這……這是為何?」
介休一臉詫異不似做偽,陸九冷冷道:「你拖我來此相比是為了方便蒙古人在新平堡破關,好把那銀車運往萬全衛吧…新平堡死傷的冤魂恐怕要記在你的頭上了。」
「施主說甚話來,小僧此來就是要告知銀車消息的啊…新平堡冤魂又與小僧何干?」
陸九怒極反笑,「那你說,銀車在何處?」
「明日此時,將化成糧車,由邊牆破口偷入萬全衛…」
介休振振有詞,可將陸九氣壞了,便將一路上所遇之事悉數說了出來與其對質。哪成想,介休轉了轉眼珠子,竟然高呼上當。上了誰的當?當然是上了烏珠穆沁部老汗之子多爾濟的當。
在介休的描述中,烏珠穆沁部汗王日漸年老體衰,尤其是到入了春以後,老汗王又大病一場,部落中大小適宜差不多都由多爾濟一手操持,老汗王已經逐漸不再理事,他這個法王卻深遭多爾濟記恨,自然就被逐漸排除到權力核心之外。而他此前所得到的消息也的確是銀車將化裝由破口偷入邊牆。
介休憑藉一張三寸不爛的舌頭,竟然把陸九說的將信將疑,但將信將疑也只是一閃而過,太多的巧合已經沒辦法用巧合來解釋。見陸九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他,介休又曝出了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
「介休向佛祖發誓,所言句句為真…但陸施主肯定不知道,那二十萬兩銀子運進邊牆以後,是送給何人的。」
還能送給誰,除了李鳳翔就是范永斗,而且應該是范永斗的可能性大一些,可如此大一筆銀子,范永斗真的有胃口吃下去?蒙古人又憑什麼配合他?就連他遭遇的那些馬賊恐怕也與那范永斗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介休見陸九並不答話,便自問自答。
「內閣大學士張四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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