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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國丈,嘉定伯周奎一早上心情正好,在自家院子裡提著鳥籠子,正哼哼呀呀的好不愜意,卻見家丁一溜小跑的闖了進來。被破壞了好興致的周奎一臉怒意,正要發作,只聽那家丁略帶慌張的道:「老爺,老爺,來了,來了…」
眼見家丁慌慌張張,說話又詞不達意,本就有些怒意的周奎更加生氣。
「越來越不像話了,連句話都說不明白,這府中的規矩是不是該立立了?」
家丁聽周奎說要立規矩,當時就嚇的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聲聲求饒。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府外來了,來了……」
費了好半天勁,周奎終於弄明白是誰來了,不就是宮中的宦官嘛,慌張個甚來?
周奎不屑的踢了家丁一腳,滿不在乎的說道:「趕緊起來吧,這次就饒了你,再有下次打出府去。看看,看看嚇的這個德行,不就是宮中的宦官嗎?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府上,當這是武清侯家嗎?去,去把那宦官領進來吧…」
周奎絮絮叨叨的訴說著自己滿身心的驕傲情緒,讓那家丁去把宮中的宦官請進來。家丁如蒙大赦一樣,倒著退了出去,又一溜小跑的往門口去。不多時,宦官被領進了園子。
那宦官見了周奎以後恭恭敬敬的行禮,這才說起此來的目的。
「萬歲爺讓奴才給您老傳個話,說是讓您老起個表率作用,帶頭……」
這話才說了一半,周奎只覺得忽悠一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表率是那麼好做的嗎,這個頭是那麼好當的嗎?
「……帶頭先捐十萬兩銀子,容後萬歲爺必不會虧待了您老……」
宦官後半截話說出來,更是讓周奎驚怒不已,雖然在自家家丁面前說的狂妄,可畢竟是小人得志的骨子,面對天子家奴,便無論如何都硬氣不起來。
「哎呦…哎呦…」
周奎突然手撫額頭,大聲叫喚起來,大有搖搖欲墜的架勢,宦官手疾眼快,趕緊上前一步將國丈爺扶住。
「國丈爺,國丈爺,您老這是怎麼了?」
「哎呦,對不住啊,老夫這頭疼的舊疾又復發了,見不得風啊,得,得趕緊回房去……」
「奴才這就扶您回去,國丈爺撐著點。」
「還未請教公之貴姓高名。」
就算頭疼不已,周奎也不忘了問那宦官的名姓。
「奴才叫徐高,能伺候國丈爺是奴才的福分,可別說什麼高啊貴啊的,真真是折煞奴才了。」
周奎裝模做樣的點頭道:「嗯,好奴才,真是好奴才,老夫,老夫……」一句話到了嘴邊又不說了,扶著額頭,又哎呦哎呦的大聲叫喚**起來。
徐高焉能不知嘉定伯周奎的心思,卻也不點破,將之扶進了屋裡,便有家丁接過來,他也不再多留,就此告辭。
等那徐高走後,剛才還哎呦頭疼的周奎猛然從床榻上蹦了起來,破口罵道:「他娘的,要錢要到老子頭上了,也不看看老子的錢是那麼好要的嗎?來呀,來呀,備轎,老爺要進宮…」
周奎的轎子剛抬出門去,卻猛然停住了,轎子裡的周奎發覺有異,便斥道:「怎麼了?怎麼不走了?」
卻聽轎夫哆哆嗦嗦的道:「老,老爺,有,有人攔轎…」
「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攔老夫的轎子。趕緊打開,趕走,速速進宮,耽誤了大事有你們好看的…」
周奎囉哩囉唆的交代了一對,卻仍不見外面有所動靜,急怒之下便衝出了轎子,剛想破口大罵卻是話到嘴邊又笑了。
「這,這不是徐公嗎?怎麼還耽擱在路上,不是,不是回宮了麼?」
攔轎子的人正是宦官徐高,徐高皮笑肉不笑,畢恭畢敬的對著嘉定伯周奎行禮。
「奴才候在這等著國丈爺頭疼病好呢,正好商量一下借款的事體…」
周奎聽那徐高不依不饒,才知道遇見了難纏的角色,想要再裝病卻是在街上又拉不開臉來,只好硬著頭皮道:「捐,捐,萬歲爺要老夫捐多少?」
「不多,萬歲爺說了,十萬兩,只要嘉定伯肯帶這個頭,往後肯定不會虧待了您老…」
「好說,好說…」
周奎一邊擦著額頭的冷汗,一邊陪著笑。心理面卻是暗罵著,什麼往後不會虧待了,空口白牙的就像誑走老夫十萬兩銀子?真是應了刻薄無情的名聲呢…
但是一張嘴卻又換了副態度。
「十萬兩,實在太多了,老夫,老夫實在拿不出那麼多啊…」
徐高仍舊是那副畢恭畢敬的態度,也是頗感為難的道:「哎呀,奴才也是奉旨來的,沒有萬歲爺的旨意,奴才也做不得這個主啊。不如這樣吧,您老親自去求求萬歲爺,奴才也好有個交代不是…」
周奎暗罵這徐高狡猾,讓他去見那刻薄寡恩的皇帝,豈不是一腳踏進火坑裡去嗎?他是萬萬不會去的,不過還得和那徐高虛與委蛇。
「好說,好說。老夫這就進宮去,這就進宮去,要不徐公與老夫一同走?」
徐高趕緊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國丈爺先請…」
周奎得意洋洋又回了轎子裡,扯著嗓子替轎夫喊了聲起轎,幾個轎夫肩上使力便將轎子抬了起來,顫顫巍巍的向紫禁城而去。
徐高看著逐漸走遠那乘嘉定伯的轎子,衝著地上狠狠的吐了口痰,久久才憋出了一句。
「什麼東西!」然後也帶著人奔紫禁城而去。
嘉定伯周奎的確是去了紫禁城,卻不是去見天子朱由檢,而是直奔後宮去尋自家的女兒周皇后。
「女兒啊,女兒啊,你可得救救爹爹啊…」
周奎剛見了周皇后,還麼等站穩腳跟便連哭帶嚎,將周皇后驚的花容失色。問了好一通,才明白原來是為了捐款的事而來。周皇后這才鬆了一口氣,「還道是什麼事,不久是借款麼?皇上有了難處,你們做臣子的也得分擔一下不是,更何況皇上又是女兒的夫君,父親更不應該吝惜錢財……」
周奎聽著周皇后的語氣里多有偏向著皇帝的意思,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又開始哭窮。
「女兒啊,今歲往關外走商投了大筆的銀子,因為眼下大戰,一兩銀子都沒回來,咱家現在都快揭不開鍋了,皇上讓爹爹捐十萬兩,這不是要了爹爹的老命麼?現在別說是十萬兩,就是一萬兩也拿不出來啊…女兒啊,你得救救爹爹啊,你若是也說不上話,爹爹也只有效仿那武清侯……」
周皇后慌忙將自家父親扶了起來,也跟著抹起了眼淚,「父親你這是何苦?」周奎的這一番做作果然起了效果,周皇后也跟著哭了一陣之後,幽幽一嘆。
「萬歲爺畢竟是有了難處,咱們身為皇親本就該做個表率……」周奎聽著女兒的話不對味,剛想說話,卻被周皇后制止住。「父親你就替皇上做這個表率,至於銀子麼,由女兒出了便是,這樣也算是,也算是……」
周皇后突然哽咽了,一句話再也說不下去。但周奎聽了女兒如此說,頓時笑的滿臉開花。
「女兒,女兒,你這話可是當真?你能替爹爹出多少,多少銀子?」
周奎連不迭的追問周皇后能替他出多少銀子,周皇后哽咽了一陣,才低聲道:「女兒的體己銀子也有限,只能替爹爹出五千兩銀子…」
「才五千兩……」
聽說才五千兩銀子,周奎難掩失望之色,卻也樂得白拿的銀子。
「也罷,五千兩就五千兩…」
「加上女兒的五千兩銀子,父親再出五千兩,湊足了一萬之數,女兒再向皇上求個情,這件事便也算圓滿了,不知父親可滿意?」
周奎哪能不滿意,比起之前十萬兩的數,現在只要自己出五千兩,簡直比讓他撿了五千兩銀子都高興,對著周皇后千謝萬謝,又再三叮囑著不要忘了去皇上面前求情,然後便搖頭晃腦的走了。
嘉定伯周奎剛走,帳幔之後便有一個身影顯現出來,周皇后趕緊跪下,流淚不止,如泣如訴。
「爹爹這個模樣,臣妾,臣妾替他向皇上請罪…」
此人正是大明天子朱由檢,雖然面色陰沉的可怕,但說起話來卻又透著幾分柔情。
「起來吧,這不是你的罪。朕早就料到了嘉定伯的態度,讓你去演一齣戲也是不得已,委屈你了,皇后…」
聽朱由檢如此說,周皇后更是泣不成聲。
朱由檢早就明白周奎不會輕易的交出一錢銀子,此前武清侯自盡時,在背後煽動京中外戚鬧事的背後主謀就是此人,可誰讓這老傢伙是皇后的親生父親,自己的泰山嶽丈,既然不能處置他,也只好旁敲側擊了。
次日一早,朱由檢叫了大朝會,連貴戚們也一併召了來,再次明發上諭,敦促百官貴戚們慷慨借款。同時,他也滿心歡喜的等著嘉定伯周奎來做這個表率。
果然,周奎出列三跪九叩,山呼萬歲。眾臣們都是一驚,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的竟然是京師里出了名守財奴吝嗇鬼。
「臣嘉定伯周奎願帶頭捐白銀三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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