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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鳩得了賀一龍的叮囑後,只好硬著頭皮趕往劉希堯所在的北城外軍營。待抵達之後,他不禁感受到了隱隱然的一絲肅殺之意,心頭便跟著打了一個寒顫,暗暗想著那馬回回此番親自前來果然沒安什麼好心。
把守轅門的賊兵態度極為惡劣,對張小鳩不理不睬,很明顯是帶著氣的。在張小鳩的再三催促下,那賊兵才不情願的往軍營中走去,臨走時還回頭警告張小鳩。
「老實待在這,發現你有什麼不軌,小心人頭不保…」同時,又轉向其他的看門軍卒道:「看好這廝,別讓他溜了進來,俺去給大頭領送信去…」
張小鳩被那賊兵的行為實在氣的不輕,心裡的氣憤在暗暗發酵著,有那麼一瞬間,他真心希望自家大頭領能與那官軍通力合作,將這些討厭的傢伙一個個都斬盡殺絕。
只是,現實往往並不會按照人的意志發展,儘管張小鳩對這種鼠首兩端的行為並不看好,可是大頭領卻偏偏選擇了這種在刀尖上跳舞的方式,跳的好自然會贏得滿堂彩,但一個不小心等待他們的或許就將是萬劫不復。
正胡思亂想的功夫,忽聽耳邊傳來了呵斥之聲。
「哎…說你哪…聾了嗎?俺們大頭領讓你滾進去…」
是先前進去送信的賊兵在喝罵。張小鳩又是暗嘆一聲,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底下的賊兵,畢竟在表面上是自家的軍師**了人家的頭領的女人,他們又能對自己有什麼好態度呢?
心中如此想著,腳下卻已經動作了起來,在重重「保護」之下,進了北營…
「你說什麼?李信派人與你家大頭領接觸?你莫不是在說胡話?」
張小鳩正按照賀一龍的指示,一點點說服劉希堯與馬回回。
「回兩位頭領的話…那官軍的鎮虜侯的確派人與大頭領接觸,說是,說是……」說到此處,張小鳩特地結巴了兩句,顯示自己心中的遲疑,然後又仿佛痛下了決心一般,繼續說下去。「說是,他們鎮虜侯獲知了,劉大頭領要,要殺俺們大頭領,他們可以與大頭領合作,兩面夾擊,一舉,一舉幹掉劉大頭領…..」
張小鳩特地將話說的好似思維混亂,以顯示自己內心的矛盾與緊張。劉希堯聞言之後本能的破口大罵起來,當然,他罵的並不是賀一龍,而是李信。因為,他本能的要否定自己並沒有害賀一龍之心。但是,劉希堯身邊的馬回回卻陷入了沉思之中,並沒有基於表態。而且,張小鳩在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表情來。
如果此刻軍帳中只有劉希堯一人,張小鳩至少可以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將劉希堯這個蠢貨哄的團團轉。可是老回回馬守應卻以智計見長,心思亦是縝密,遠不如劉希堯那麼好哄騙。看著馬守應面無表情的一言不發,張小鳩的心裡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鼓來。
張小鳩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不能如此干晾著,他不能給馬守應這個老狐狸足夠思考的時間。
「劉大頭領說的對,俺們大頭領豈能上了那官軍的惡當。咱們兩家雖然有些不愉快和誤會,可那畢竟是咱們自家的矛盾,怎麼能輪到官軍來多管閒事呢…」
張小鳩說著又抬眼偷偷苗了馬守應一眼,見他似乎聽的入神,頓覺倍受鼓舞,於是又賣力的表演起來。
「俺們大頭領當然不能與官軍合作…但是轉念一想,這又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官軍主動送上門來,不如就給他們來個將計就計……」
「等等,等等,俺聽著怎麼有點亂,你慢慢說,賀一龍打算如何將計就計?」
劉希堯果然被張小鳩的說辭所吸引,說實話他巴不得早些結束與官軍在臨淮的對峙,一是因為他已經在此前十幾天的時間裡損失慘重,不想再進行硬碰硬的強攻。二是臨淮城早就在第一次城破時被劫掠一空,即便再度破城,攻下來的也不過是一座空城,毫無油水可撈。所以,不論從哪一方面來看,他都想儘快,又不費人力的將臨淮城中那一小股官軍解決掉。
那麼,張小鳩口中的將計就計立即便引起了劉希堯的極大興趣。當然,劉希堯就算再蠢再笨,也沒到人家說什麼便信什麼的地步,更何況對方又是自己的死敵賀一龍。他的打算不過是要判斷一下,賀一龍這廝究竟有沒有耍花樣,如果所謂的將計就計果真可行,便先將那廝的首級在他脖頸上多寄存幾日再說…
劉希堯之所以有足夠的底氣,另一則原因也是因為老回回馬守應在的緣故。馬守應奸狡過人,如果賀一龍沒安好心,肯定逃不過他的法眼。
在得到了劉希堯的催促下,張小鳩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於是又故作緊張而又有幾分得意的說道:「回劉大頭領,俺們大頭領說了,此計還需要劉大頭領與俺們大頭領擰成一股繩,通力合作,才能將官軍一舉殲滅…」
劉希堯點點頭,表示自己當認不認,心裡卻道,關鍵處終於來了,賀一龍那廝打的究竟是什麼算盤,只在張小鳩說出這合作的章程,便會見分曉,於是又催促他快說。
「官軍的鎮虜侯打算直搗劉大頭領所在的北營,說是,說是要搞什麼斬首行動…這一點需要俺們大頭領獨自出力,然後舉火為號,官軍趁勢掩殺……」
劉希堯冷笑:「官軍打的號算盤,老子軍營戒備森嚴,想要打進來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此言差矣,如果動手的是你身邊的人,又該如何防備?」一直沉默不語的馬守應終於開口說話,並且一開口就將劉希堯驚得滿頭汗。只見劉希堯竟真的掃視著自己身邊的親兵,有些張口結舌。這些醜態看在張小鳩的眼裡,他不由得有幾分好笑。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好再說什麼,該表達的他都已經表達了,到時候只看馬守應信與不信。
「你叫張小鳩?」一個低沉的聲音鑽入了張小鳩的耳朵,使得張小鳩猛然一個激靈,是馬守應的聲音。不知為何,這個聲音竟使得張小鳩有遍體生寒之感。
「俺,俺就是張小鳩…」
張小鳩忽然發現馬守應一張黝黑的老臉上竟然綻開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條條老褶子擠在一起,就好像他所見過的最難看的花一樣。
「你說說,這舉火為號是怎麼一個章程?」
於是,張小鳩又將賀一龍的叮囑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告訴馬守應與劉希堯,只要過了子時便在大營中點起大火,然後命賊兵假裝呼喊,造成營嘯的假象。同時,劉希堯所部派出一支精兵埋伏在軍營之外,只等那官軍偷營時,便來一個前後夾擊。
劉希堯突然間好像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忽然就打斷了張小鳩。
「不對,不對…怎麼聽來聽去都是老子的人在動手,賀一龍的人在幹嘛?」
張小鳩當即贊了一句:「劉大頭領問的好…俺們大頭領則趁著這個功夫,帶兵趁夜舉火強攻臨淮城。因為官軍的主力都出城偷襲,城中守備必然不足,所以當可一戰而下臨淮…」
劉希堯點點頭,賀一龍的這個將計就計還真有幾分似模似樣,但是他仍舊拿不準主意,是否該與那賀一龍合作,畢竟賀一龍也不是省油的燈,一不小心便有可能著了他的道。
張小鳩說完後也不看劉希堯,而是直接看向馬守應,等著他的反應。
果然,馬守應終於表態了。
「賀頭領果然智計過人,佩服佩服,不過攻城這等小事何須賀頭領殺雞用牛刀?隨便遣一人便可…還請轉告你家頭領,明日子夜老夫設酒宴,請他務必前來觀戰,坐看官軍敗北,臨淮城陷,豈不快哉?」
馬守應說的輕描淡寫,仿佛明日與官軍一戰就像溫酒斬華雄一般的容易和漂亮…可是,張小鳩卻心如明鏡,老狐狸分明是信不過自家頭領,怕劉希堯部與官軍激戰之時,大頭領從旁偷襲,這才以此為藉口,將大頭領誑過來才好安心作戰。同時他又暗贊自家大頭領果然料事如神。
臨淮城中,議事廳中一片安靜,眾將們正對李信的決斷進行無聲的抗議。 大將軍居然聽信了那賊子賀一龍的花言巧語,萬一中了他們的詭計豈不是功虧一簣,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見到這個情景,就連一向自詡緊隨鎮虜侯腳步的李雙財都不敢吭聲了,此事畢竟太過冒險,若是真有個萬一好歹,三衛軍這三千多人就算全交代在這臨淮城了,他李雙財不想做這個罪人…
結果出人意料的是,一向以和李信對著幹聞名的第一炮兵營營官海森堡副將竟然打破了廳中的沉默。
「侯爵閣下…末將願聽調遣,一戰打敗城外數萬流賊…」
海森堡一言激起千層浪,就像在整個廳中投入了一枚開花雷,所有人都不再沉默,紛紛出言勸阻李信,千萬要三思而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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