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風八萬里 第一百零三章 二桃殺三士

    阿濟格說到做到，十萬清軍第一時間就從武昌渡過了長江向北撤退，而且看現在的架勢是準備放棄整個湖廣直接撤回河南。

    而對於一向怯弱的高皇后來說，她雖然不明白阿濟格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退兵，但這絕對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僅僅次於劉永錫剛剛給她的那個「大明奉天皇后」的尊號。

    不僅是高皇后，荊州的大順軍殘部都覺得劉永錫不會同意「大明奉天皇后」的尊號，畢竟李自成打出「奉天倡義大元帥」旗號的時間是崇禎十六年，距離今年總共才三年時間，文武官員對這件事情都是印象深刻，劉永錫正常情況下肯定會酌情修改。

    但是劉永錫最終卻是一字不改地給高皇后加上了「大明奉天皇后」的尊號，非但如此還重申了由高皇后總督五省軍務，大小事務可以先斬後奏，而他已經親率大軍以舉國之力西征，爭取儘早與高皇后會師。

    雖然與承天皇帝會師之後，雙方的甜蜜關係肯定會有一段震盪期，但是不管是高皇后與忠貞營的文武官員對於這次會師都充滿了美好的預期，畢竟大順朝已經屬於過去，而承天朝卻是如日中天，只要成為承天朝的開國功臣，不管有著怎麼樣的過去，他們都可以公侯萬代。

    所以雖然是張獻忠與阿濟格兩路夾擊，而何騰蛟也在蠢蠢欲動，但忠貞營還是堅持下來。

    只是堅持下來的代價也不小，比起過去一年之中遭受過無數次重創的大順軍，大西軍的戰鬥力仍然保持在巔峰狀態，而指揮一線作戰的張可望、張定國都是非常優秀的將領，忠貞營在西線不但損失了數千可戰之兵，還不得不把宜陵讓給了張獻忠軍。

    但是現在阿濟格準備放棄武昌渡江北逃，這說明承天皇帝陛下確實做到了他的承諾：「看起來陛下進軍江西一切順利！我們只要頂住了張獻忠的這一波攻勢，陛下大軍就能抵達湖廣，大西賊再怎麼厲害難道能有建虜厲害？」

    在場的武將不但與清軍較量過，而且還同張獻忠有過協同作戰的經驗，第一時間就對雙方的戰鬥力進行對比，都覺得大西軍的戰鬥力是遠遠比不上清軍，只要越明軍主力抵達湖廣，那麼不管是大西軍還是大清軍都不足為患。

    而田見秀迫不及待地說道：「既然阿濟格已經撤軍，我們可以從東面多撤些兵馬回來，那樣夷陵方面就能萬無一失了，！」

    高皇后覺得這個建議很不錯當即同意，高一功卻是提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姐，現在不僅需要擔心張獻忠這賊子，而且還得提防何騰蛟，這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

    高皇后卻是神氣十足地告訴高一功：「一功，叫我奉天皇后！何騰蛟肯定會在這個時候跑出來占我們的便宜，但是陛下英明神武，區區一個何騰蛟不足為患！」

    高皇后還是第一次這麼神氣，但是在場的文武官員都覺得她應當這麼神氣，而高一功也是給足了自己姐姐面子：「奉天皇后英明，有奉天皇后統領忠貞營，再加上陛下全力馳援，區區一個何騰蛟確實不足為患！」

    劉永錫是沒想到形勢會突然發生如此劇烈的變化，雖然沿江北進異常順利，但是他沒想到阿濟格會這麼快放棄湖廣，而張獻忠與阿濟格之間的配合又會這麼好，因此他不得不提醒隨征的文武官員：「看來阿濟格是準備讓我們與張獻忠還有何騰蛟拼個兩敗俱傷，這是二桃殺三士啊！」

    邢勝平覺得劉永錫的判斷沒問題：「聽說金聲桓已經把唐王送往湖廣何騰蛟處，那麼我們不但要解決張獻忠還得一併解決何騰蛟！」

    還好過去大家或許會考慮「戰場上遇到唐王怎麼辦」的問題，但是在王普祥第一時間處置弘治皇帝並連升五級之後，大家就明白不用考慮這樣的問題，把這當成一個升官發財的機會就行了。

    在這種問題只要犯了錯誤就是一輩子不能翻身，但只要立場堅定及時處置那就是第二個北固伯周之升與王普祥。

    只是唐王與何騰蛟結合之後，那湖廣的形勢就為之一變，過去荊州的忠貞營與湖南的何騰蛟所部雖然經常發生衝突，但是大家都覺得何騰蛟是可以爭取的對象，但是何騰蛟只要敢收容隆武皇帝，那只能是承天朝的頭號敵人，要不惜一切代價解決何騰蛟。

    而劉永錫當即給出了最明確的答案：「咱們這次西征是為了接應荊州忠貞營，只要肯與咱們承天朝戮力同心驅逐建虜，那就是我們自己人，誰敢與建虜同流合污與我承天朝對抗，那別怪朕與諸位將軍不客氣了！」

    雖然劉永錫說得比較含蘊，但是他還是始終認為承天朝眼下的真正敵人是清軍，拿下湖廣的最大阻礙始終是打著撤軍名義卻在北面虎視耽耽的十萬清軍，劉永錫很清楚只要自己稍稍露出一點破綻阿濟格就會從北邊殺過來。

    而劉永錫這麼一提醒邢勝平也不由笑了起來：「我也在奇怪阿濟格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突然從武昌撤軍，果然是狼子野心！」

    而劉永錫提醒在場的諸位將領：「湖廣的事情先不要管，我們現在首要的任務是乾脆利落地把整個江西拿下，總不能讓人笑話我們南方七省只拿下了一個浙江！」

    雖然現在承天朝在南直隸的基礎上新設了江蘇、安徽，但所謂「大明南七北六十三省」並不包括直北兩直隸，而福建又剛剛納入承天朝版圖，還有不少地方仍然打著隆武朝版圖，所以有人笑話劉永錫只拿下了一個完整的浙江省。

    而王孫藩對這件事情向來最積極：「陛下所言甚是，全取江西之後國家才算是真正控制了東南，而且江西的形勢比湖廣簡單太多了，國家十萬大兵難道連一個金聲桓都解決不了！」

    現在湖廣的形勢極其複雜，同時存在清軍、大西軍、忠貞營、唐王軍四路勢力，而且忠貞營雖然打著承天朝的旗號卻終究是大順軍殘部，所以一提到湖廣大家都覺得非常緊張，可是江西戰場就不一樣了，需要解決的不過是一個金聲桓所部而已。

    而金聲桓所部的底子又是左良玉軍，而其中的王得仁部還是大順軍出身，聽說高皇后與忠貞營都投向了越明朝王得仁部不少將領紛紛過來聯繫，在這種形勢下大家覺得拿下江西是有把握的。

    就連邢夫人都覺得拿下江西不成把握：「不管這次西征最終結果如何，只要把江西拿下來就是一個最大的勝利！」

    只要把江西控制在手上，至少也可以維持一個大號的南唐，而劉永錫剛想說話，就看到李香君跑了進來，直接附在耳邊小聲說道：「夫君，金聲桓在南昌請降了！」

    金聲桓這麼快就準備投降？

    劉永錫卻是第一時間想到了睢州之變與死於非命的高傑，因此他十分嚴肅地說道：「金聲桓沒那麼容易對付，大家都要儘量小心些！」

    但如果能以和平方式拿下南昌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而對於何騰蛟來說，唐王或者說隆武皇帝的入境是一個災難性事件。

    在此之前他在湖廣過的是真正的神仙日子，雖然北面有忠貞營、大西軍與阿濟格的十萬清軍，但是何騰蛟卻可以一直坐山觀虎鬥。

    但是誰也沒想到唐王與首輔黃道周在內的整個隆武朝廷都會跑到湖廣來，雖然朝廷一再表示是迫於金聲桓的威脅才被迫進入湖廣，但是何騰蛟卻覺得自己是要引火燒身了！

    但是現在隆武小朝廷已經在金聲桓「護送」之下進入了湖廣，何騰蛟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都不好把唐王拒之門外，因此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唐王與黃道周能夠識趣上面：「現在我正準備光復全省，陛下入境的話恐怕荊州賊會大舉南下啊！」

    只是唐王派來的使者也已經打聽到最新的消息：「但是現在清軍已經放棄武昌渡江北走，只要陛下領軍親征形勢可以說是一片大好！」

    如果說福王最畏懼聽到「親征」二字，那麼唐王至少在嘴上經常把「親征」放在嘴上，但這恰恰是何騰蛟最擔心的問題。

    現在大西賊與大順賊正在宜夷附近自相殘殺，何騰騰藉機搶占武昌是天賜良機，不管是大西賊還是大順賊都會暫時放過何騰蛟這支兵馬，但是他如果收容了唐王情況就會完全不一樣，說不定一回頭大順賊與大西賊就會握手言和對付何騰蛟。

    只是何騰蛟雖然有著這樣的擔心，卻必須找其它藉口來說服唐王方面：「陛下肯御駕親征，軍心必然大振，但現在最大的問題還是始終兩廣猶豫不決，萬一他們出兵襲擊我軍後翼則中興大業只能半途而廢，陛下如果能夠說服兩廣形勢就不一樣了！」

    只是唐王早就想到何騰蛟會這麼說：「陛下已經說了，只要他御駕親征拿下武昌，兩廣雲貴必然奉土納土毅然來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