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豪格不知道多爾袞在鳳陽大叫「肅親王誤我」,而且他遭受越明軍打擊的次數絕對沒有多鐸那麼多,但是南京之役的影響更深遠了,他當初率兩萬九千之眾南征,可最後成功渡江並為豪格收容者不過千人。
雖然豪格這半年來竭盡全力用一切資源與辦法恢復元氣,甚至從自己私有的內牛錄中抽調人馬補充到公中牛錄,但是這次南征又差點把豪格打回原形。
這次徐州之役一直是由多鐸、豪格所部充當前鋒,所以兩部折損已經接近三分之一,但是過去有多爾袞在徐州親自強行壓制多鐸、豪格,所以這對難叔難侄還不敢打什么小算盤。
可是多爾袞既然去了鳳陽,豪格心底的新仇舊怨都燃燒起來,要知道他可是皇太極的長子,當初不是因為多爾袞與兩黃旗站出來搗亂他就是大清國的皇帝,因此豪格毫不猶豫地就把自己的人馬退下來整補並觀望成敗。
只是豪格只是怎麼也沒想到形勢會發生這麼戲劇性的變化,金華賊主力並沒有出現在大家預期的鳳陽方向,反而出現在淮安府方向,而且一出手就是給淮安城下的諸路漢軍以毀滅性打擊,甚至連沐陽、邳州方向的八旗軍都陷入了苦戰,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就找到了多鐸:「豫王,咱們就趕緊撤,不然就是第二個南京之役!」
多鐸倒是因為不斷被越明軍打擊已經有些習慣了:「肅王,凡事得沉得住氣,只有沉得住氣才能做大事,雖然這次金華賊來勢洶洶,但劉永錫這小賊既然不在軍中,咱們自然有機會跑出去!」
豪格前面還被多鐸嚇了一大跳,總覺得多鐸要跑出去與越明軍一決勝負企圖力挽狂瀾,但聽到多鐸說「咱們自然有機會跑出去」才真正鬆了一口氣說道:「十五叔,咱們是英雄所見略同,一定得抓住機會趕緊撤,再不走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事實上豪格與多鐸到現在都不清楚明軍到底投入了多少兵力,只知道淮安府來援的是周之升的京口鎮,現在周之升已經與王之仁、張煌言合流並重創了淮安城下的諸路漢軍並一路追擊到邳州城下,左夢庚更是率所部十五牛錄降明。
徐州城下的諸位清軍統帥都覺得形勢雖然有些險惡,但清軍只要能抓住戰機肯定能殲滅周之升所部,畢竟周之升的京口鎮最多也就是八千人而已,徐州城下的諸路清軍完全可以應付過來。
但是豪格與多鐸的看法卻是完全不同,畢竟幾乎全殲江南清軍的南京之役前夕的形勢也與現在差不多,大家都覺得江南之役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結果二三日之內江南清軍幾乎為明軍盡殲。
現在雖然劉永錫不在軍中,但是豪格與多鐸都覺得周之升所部援軍絕對不止八千人,也正是基於這樣的判斷他們這對難叔難侄已經決定先行北撤,多鐸告訴豪格:「肅王,趕緊回去準備,咱們得抓緊時間搶先突圍,只要咱們手上有幾千精兵勁旅,朝廷對我們沒有什麼辦法!」
他的看法與多爾袞差不多,這次南征已經是大清國一統天下的最後一次機會,可是大清國這次南征又是以失敗告終,那麼天下形勢肯定會發生劇變,在這種形勢下入關以後引進的很多漢官章程肯定會成為一張廢紙,到時候就會同關外那樣看誰手裡的牛錄甲兵更多來決定朝堂上誰說話更管用。
而豪格更是狠下心來:「我估計著攝政王肯定要把這次南征失敗的責任推到我身上,既然如此我也只能不客氣了!」
他可以說是料事如神,多爾袞確實準備把南征失敗的責任推到豪格身上,而豪格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咱們收拾行裝趕緊撤吧!」
多鐸、豪格的舉動在清軍陣營之中引發軒然大波,誰都沒有想到奉命戴罪立功的豫親王、肅親王居然在沒有攝政王詔旨的情況下直接全面撤退。
他們雖然撤退得非常倉皇甚至遺棄許多火炮、輜重,但是論撤退的決心卻是異常堅定,誰也不能阻擋他們撤退,甚至還有前來阻擋的清軍發生了武力衝突,多鐸更是毫不客氣地說道:「誰要準備讓八旗自相殘殺就站出來,不想八旗自相殘殺的話給我趕緊滾開!」
雖然都覺得多鐸與豪格是自尋死路,但是誰也擔不起這樣的責任,所以只能目送多鐸、豪格倉皇北撤,而這個消息也傳到禮親王代善的耳中去:「既然豫親王與肅親王都已經撤了,那咱們也一起撤,雖然大清國律法嚴明,但法不責眾!」
在場的清軍將領都覺得不可思議,馬上有人說道:「豫王與肅王雖然撤了,但是我軍仍然是勝算居多,畢竟豫王與肅王加起來最多只有一萬人,而我們在徐州城下至少還有五六萬人,而明國守軍已經是油盡燈枯,只要大貝勒登高一呼,明日就能攻破徐州城!」
但是代善見慣了風風雨雨,早已經是心灰意冷,他告訴兩紅旗的將領們:「可拿下徐州城我們兩紅旗又能有多少好處,最重要是咱們兩紅旗不能丟在徐州城,豫王、肅王之決定北撤是因為他們已經有過一次南征的經驗!」
聽到代善這麼說,在場的兩紅旗將領都是如夢方醒。
雖然他們在徐州城下與張博易交手多次,而且張博易這員明將的表現一直非常出色,但論金華賊交手的經驗,整個大清國沒有人勝過多鐸與豪格。
而且大家也想起前次南征失敗的慘痛教訓,雖然攝政王對於具體損失含糊其辭,而且多鐸都是豪格想盡一切辦法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但是前次南征失敗堪稱大清開國以來第一大敗,大清國在關外的全部損失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及這次南征。
畢竟多鐸是率八萬之眾南征,後來由於多鐸在江南屢戰屢敗,朝廷又派了豪格率近三萬之眾馳援江南,即使不計算阿濟格東征與清軍新附軍的損失,這十萬清軍最後能渡江北撤者即使按照多鐸、豪格的說法也不過是兩萬人,而諸位王爺、貝勒私下打聽的結果更是只有幾千人。
而且兩紅旗的部分兵力也參與前次南征,結果是參與南征的兩千多甲兵、包衣只逃出了百餘人,一想起前次南征的可怕結局,這些兩紅旗將領都覺得禮親王代善老謀深算,想得確實更為深遠。
畢竟前次南征兩紅旗只是偏師而非主力,但是損失了兩千多甲兵、包衣的結果還是讓整個兩紅旗都哭了小半個月,而這次南征兩紅旗是當之無愧的主力,如果真要全部葬送在這裡,即使大清國能繼續維持下去,兩紅旗也要徹底成為歷史,頂多是有其它固山借屍還魂。
而代善繼續說道:「反正豫王、肅王一撤,人心已經散了,咱們跟著撤就行了,反正大清國要連殺三個親王嗎?」
代善、多鐸、豪格都是大清國地位最高的幾位親王,多爾袞再怎麼專橫也不可能把三位王爺都殺了,而且這次南征失利對於多爾袞的打擊很大,他事後恐怕還是拉攏實力最為完整的兩紅旗。
因此在場的兩紅旗將領都是心服口服,甚至有人毫不客氣地說道:「就按大貝勒的意思來辦,實際這大清國的江山都是我們兩紅旗打下來,現在也應當輪到我們兩紅旗。」
過去如果遇到這樣的大逆不道之語,代善肯定是勃然大怒並當場斥責甚至還會綁送給多爾袞與朝廷,但是現在代善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已經老了,不想這種事情了!」
如果說多鐸與豪格的撤退對清軍造成了巨大衝擊,兩紅旗的全面撤退就讓清軍變得驚惶失措起來,畢竟兩紅旗是這次南征的絕對主力,兩紅旗與大貝勒代善都已經決定撤退,剩下的清軍是不是應當立即撤退。
但是現在攝政王多爾袞還在鳳陽親自督戰,沒有攝政王多爾袞的命令擅自撤退恐怕是死路一條,但是禮親王、肅親王、豫親王都已經跑了,他們留在徐州又能有多少作為,畢竟代善撤退之後現在反而是徐州城內的張博易在兵力上占據了優勢。
而徐州張博易也沒想到城外的清軍會作出如此古怪的行動,他們既不是全力攻擊危在旦夕的徐州,也不是全面撤往山東,而是不斷有清軍向北撤退,而且實力最強或表現最活躍的幾支清軍都已經撤走了,現在留在徐州附近的清軍雖然仍然多於徐州守軍,但是由於至少半數清軍撤走的緣故,現在他們甚至不能對徐州城形成嚴密的封鎖。
而周之升派出的馬隊也趁著這樣的天賜良機向張博易通報了淮安府發生的一切,這讓張博易一下子就興奮起來:「淮安府大捷,長平皇后親率五萬精兵勁旅在淮安府擊破清軍三萬並將其大部殲滅,現在長平皇后的援軍已經過了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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