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青山所部已經於崇禎十五年被朝廷用招安手段徹底剿滅,但是他的餘部仍然相當活躍,常逸晨覺得李青山的背景不象闖王李自成那麼敏感,打出李青山的旗號不至於引來大隊官軍進剿。
而常逸晨最擔心的問題手下總共才五十騎,別說是引來大隊官軍,就是本地縉紳豪強蠻幹也夠他們喝一壺。
但問題在於北直隸屬於大明統治的核心地區,哪怕只打著李青山的旗號而不是闖王李自成的旗號,所過村寨仍然是處處戒備森嚴,雖然一般也會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卻不願意他們進入村寨休息或是提供人力方面的支援。
有些實力較強的村寨甚至不允許這支來意不明的馬隊靠近,常逸晨甚至與一處不識好歹的村寨幹了一架,只是沒想到這寨子裡不但藏有弓弩和鎧甲,甚至還有好幾杆火銃,雖然發現及時第一時間撤走,但常逸晨這邊仍然傷了一人兩馬。
偏偏現在運河之上突然冒出了無數個打著誠意伯府旗號的船隊,讓常逸晨不知道自己追擊的目標到底在什麼地方。
為此常逸晨已經跑了六七趟,但事實證明這幾次都是白跑,這六七趟出擊確實有兩次擋住了打著誠意伯府旗號的漕船,但是不用登船常逸晨就知道這肯定不是自己要找的真正目標。
因為根據內線傳來的情報,誠意伯府的船隊至少有六條大船,而現在這兩次都只攔到一條小漕船,事實也證明常逸晨的猜測沒錯,船東與船上的水手都表示他們之所以能被張家灣放行南下,就是因為劉永錫讓他們打著誠意伯府的旗號。
而現在還有更多的假消息與真消息傳來,這讓常逸晨有了畏難情緒,偏偏這還是一項必須完成的使命。
如果這是正權將軍田見秀的命令,常逸晨就敢說已經追不上,畢竟田見秀將軍是個厚道人,但是這可是副權將軍劉宗敏的命令。
這就讓他犯難了,哪怕瞎子都知道劉宗敏好殺人,完不成他交辦的任務即使不死也要脫掉一層皮。
而現在常逸晨就處於進退兩難的地步,雖然他覺得再追下去甚至可能追到山東境內面對更多的意外變故,但既然是劉宗敏的命令卻逼得不得不追擊下去。
這該怎麼辦?
就在常逸晨一籌莫展的時候,倒是代表林家莊等幾個莊子過來洽談的那個老秀才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這位常將軍,我覺得你的想法完全不對啊,你要追逐運河上的叛軍確實沒錯,但河網密布水路四通八達,你們這種追法就是把馬都跑廢了,恐怕也找不到要找的目標!」
聽到這位老秀才的說法常逸晨一下子來了興趣:「老哥,這話怎麼說?」
這位老秀才雖然是沒進過府試的鄉間秀才,但對於用兵卻有著自己的心得:「常將軍,你要明白水路最利機動,行船比馬跑得更快,而且順流直下還不損耗馬力,你馬隊根本追不上了,更不要說水路四通八達,隨便往哪個支流一藏誰也找不到,您要追上這支叛軍,恐怕還是要另闢蹊徑才行。」
常逸晨是憑資歷而不是憑能力坐上現在這個位置,所以才會決定打出李青山餘部的旗號,對於水戰更是一無所知,這次出發之前一聽說要沿著運河追擊屬於誠意伯府的船隊就已經犯了難。
現在聽到老秀才這麼說越發覺得很有道理:「那按老丈的說法,我們應當怎麼另闢蹊徑,莫不成要棄陸下水不成!」
老秀才語重心長地說道:「也不一定要棄陸下水,但是在水上一定要有自己的戰船才行,到時候可以水陸並進,這樣才能追上目標,不然就是盲人摸象,摸得著見不到!」
老秀才這麼一說常逸晨是大徹大悟,但是他還是有個疑問:「可是我這些兄弟對水戰不在行!」
老秀才笑了起來:「是常將軍水戰不行,還是手下兄弟這幫水戰不行?」
常逸晨覺得老秀才說得有些道理,他自己從小就是旱鴨子,可是手下這幫兄弟會水的確實得不少,有幾個人甚至是水上健將:「那老先生還有什麼指教的地方?」
老秀才又指點了一番,他就按照老秀才的意見跟手下這幫弟兄把情況說了一遍,而這幫兄弟都覺得老秀才說的挺有道理,沒有快船根本沒辦法追上目標,何況五十人之中倒有一小半人會游泳,只要弄到一艘快船就可以從水陸並進追擊誠意伯府的船隊。
他們很快就強行搶了過路的一條商船充作追擊用的快船,而一幫會水的兄弟在快船上守住所有要害位置,常逸晨看著屬於自己的快船浩浩蕩蕩地沿著運河前進越發得意起來。
有了這條快船,誠意伯府的船隊再怎麼滑頭也跑不了!
現在他已經發現擁有一條快船在追擊中的巨大優勢,恨不得來個仰天長嘯表達自己的興奮之情,只是他還沒吼完就發現情況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該死!」
常逸晨沒想到自己才剛剛分兵,誠意伯府的船隊就選擇這個時機已經攻出來,而且他們不但有船隊有步隊甚至還有馬隊,而且對方的步隊、馬隊、船隊同時擂著戰鼓攻過來了。
常逸晨再怎麼無能也能看出對於己方來說現在是最致命的時刻,在運河上,己方只有一條快船與二十多名沒有任何水戰經驗的兄弟與抓來的水手,可問題是對面來了六條船不說,而且這還是操江誠意伯的船隊。
一想到誠意伯府從嘉靖以來四度提督操江,常逸晨就覺得自己心涼了一大半。
可是在陸上已方也沒占多少便宜,自己手上雖然還有三十騎,可是對面誠意伯府卻有二十餘騎外加近百名精銳步卒。
雖然常逸晨一眼看出這批所謂「精銳」步卒只是裝備不錯,問題是官軍這邊馬步合流之後足足有一百餘人,兵力優勢非常明顯。
更大的問題是常逸晨根本沒法撤走,雖然官軍這邊最多也就是二十多騎的馬隊,常逸晨的馬隊只要肯下損失小半兵力的決心隨時可以撤走,可問題是馬隊一撤,運河上的兄弟就要被包餃子了!
一想到這常逸晨毫不猶豫地說道:「兄弟們,跟我沖,衝散了這股官軍就能把兄弟都撈回去!」
而劉永錫也是信心十足地說道:「兄弟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這一仗劉永錫可以說是把所有本錢都拿出來準備一戰而定,只是陸地的交鋒還沒開始,運河上的戰鼓已經正式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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