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
首都。
依舊是那艘架在兩座巨峰之巔的「皇城巨舟」。
此時天空之中烏雲滾滾,如同那海中巨嘯一般撲在巨艦的艦體上。烏雲海嘯當然不能撼動「皇城巨舟」分毫,反而滾滾濃雲被撞了回去,一浪推一浪的起伏涌動。
一道道閃電從濃雲當中劈下,天地間仿佛有千萬條雷蛇狂舞,驚天動地。
轟隆隆的一陣雷鳴之後,大雨瓢潑。這景象,簡直就如同天上破了一個大窟窿,「銀河之水」從天泄下。卻是一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然而在「皇城巨舟」的上半部分卻是在暴雨雲海之上,所以居住在巨舟上層的人們所見的依舊是碧空晴天。在更高的天上還有一團團棉花糖似得白玉,清閒慢悠的在空中移動著。
天中心兒那一輪永不垂落的日頭,依舊綻放著他既不酷熱也不寒冷的華光。大概正是這種不溫不火的陽光,才造就了這片蒼穹大地無限的生機吧。
此時。
太子東宮。
大漢帝國皇帝陛下龍駕至此,卻不是為了別的原因,正是為了來看自己即將出世的孫兒。
此時的東宮內,大概也只有皇太子劉景業的養氣室里洋溢著愉快的笑容。其他的地方則是安靜的落針可聞,一個個在宮中服侍伺候的宮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驚擾了聖駕。
養氣室。
劉皇帝沒有半點皇帝穿著常服,臉上沒有該有的氣度和威儀。大概如果不是他穿著一身除他之外沒有人敢穿的燦金繡九爪龍服,恐怕說他是一個操勞半輩子的老農民都會有人相信。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用他的一雙手,在這片大地上打出了一片帝國江山,將各個種族,各個膚色的人在這裡繁衍生息,並且還將華夏的漢文化如水滲沙一般滲入到了帝國人民的骨子裡。
想像一下,一個黑人穿著漢服,跪在劉皇帝的面前,用純真的不能再純真的漢語山呼「萬歲」,那情景就足以彰顯出他的豐功偉績。
不過眼下的時候這個皇帝顯然沒有把自己當成皇帝,那眼角都笑皺了暢快笑意讓人覺得倍感親切。
「……好了,好了,」劉皇帝擺著手,指著半躺在床上的太子妃呂金符說,「你這個小丫頭就知道哄我開心,我不跟你說了,再說下去非笑死不可了。」跟著臉板了板,「你就在這養氣室好好的養胎休息,昨兒個又跑到宮外去玩了是不是?都快要做母親的人了,性子還不知道收一收,成什麼樣子?」
呂金符用帶著笑意的,仿佛燕鶯啼鳴般的美妙聲音說道:「是,臣妾領父皇聖旨!」那故作正勁的模樣實在憨萌可愛。
「古靈精怪。」劉皇帝笑罵了一聲,轉身就走。一屋子響起「恭送聖駕」的恭敬輕呼。
等到劉皇帝及其隨身太監離開之後,呂金符就招來一個侍女,「你去看看,父皇走遠了沒有?」那侍女道:「殿下,奴婢……奴婢怎敢……」呂金符眉頭一豎:「讓你去你就去,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那侍女嚇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諾」了一聲,踩著小碎步就離開了。沒一會兒又踩著小碎步回來,說:「殿下,陛下去了太子殿下的書房。」
呂金符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好了我知道了。不用你伺候了。都下去吧。有事我會喊你們的。」等所有的侍女都退下了,呂金符就常常的呼出一口氣,全身無力的躺在了床上。
額頭儼然已經滲透出了細汗。
別看她剛才和劉皇帝有說有笑,可是個中的艱難兇險也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到。在那位武道通天的皇帝面前,任何一丁點的異常都瞞不過她的眼睛,呂金符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勁兒才讓自己完全的放鬆,什麼也不想,全心全意的去哄劉皇帝開心。
呂太子妃突然覺得,憑著自己現在的演技,如果去當電影明星的話絕對可以拿到最頂級的金蛇獎。胡思亂想著,呂金符苦笑一聲,看著自己那高高挺起的肚子,她輕輕的拍了一下肚子,似嗔似怨的說:「真是要被你這個死小鬼害死了……」
呂金符完全不怕劉景業,在她看來這個劉景業不過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傢伙,倘若他不是生在皇家,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和資源利用,他絕對什麼事都做不成。
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麼?遠的不說,就說最近,他竟然讓人跑到邦聯去投毒。嘖嘖嘖,這么小家子氣的招都使得出來,能有什麼出息?還有,竟然派遣穆鐵去邦聯華區刺殺那個習擇。又是投毒又是暗殺,就不能幹點兒堂堂正正的事?
是的,呂金符知道劉景業已經得知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可是那又怎樣?呂金符有恃無恐。只要有劉皇帝罩著,劉景業就算是恨不得咬死她,她也半根毫毛都傷不著:「哼!叫你養外室,我氣不死你!」
……
太子書房。
劉重武的一句話在宛若「歸一彈」一般在他的腦袋裡炸響:「我打算近期就將皇位傳給你。」劉景業當即就跪倒在地:「兒臣不敢!」
劉重武就猛然轉身,一腳踹在劉景業的肩頭,但他顯然沒有用半點力,否則劉景業當即就給廢掉了,「我給你,你還不敢要,你就這點出息?」
整個屋子的空氣這一刻都仿佛凝成了水,還是深海里壓力超強的水,劉景業只覺得自己整個胸膛都要給壓爆了。
劉重武吸了口氣,收斂了自己的氣勢,「我已經給你鋪好了路。接下來就該你自己走了。我知道你有大志向大抱負,但是你給我記住,眼睛別只知道看天,還得看你腳下的路。腳也給我結結實實的踩在地上。大漢帝國能有現在的光景,是數不盡的人用命換來的。咱們既然站在了這個高度,就要這個高度的眼光和胸襟。我不指望你能有多厲害的手段。你貢士等級的實力能有什麼手段。大漢帝國是咱們劉家的沒錯,也該是咱們劉家的,可你要是握不住,給別人搶去了,那也是你自己沒用。」
「謹遵……父皇教誨!」
劉重武說:「我說也是這樣說。等你坐上那個位子之後,就隨你自己吧。天命大勢若在我劉家,我也沒有什麼好操心。若是不在,我操心也沒用。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班底。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是應該的。不過現在留在朝堂上的大多都是良臣。四五個奸佞不足為患。再說少了這些奸佞,也襯托不出良臣來。做皇帝,眼裡得揉的進沙子。有服你的人,就總會有反你的人。你想要使皇帝這份權力,就得有捨棄其他一切的打算。這世上沒什麼是萬全的。」
「是,父皇,兒臣銘記……」
劉重武「嗯」了一聲。
跟著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
「下詔之後,我就會以頤養天年的名義隱居起來。我劉重武三個字還有些分量,可以給你鎮個一兩年。但是你自己得知道,我會離開皇城。所以你靠不上我。」
劉景業心頭一顫,「父皇,你要去往何處?」
劉重武淡淡的說道:「我害死了他的兒子,終究要給他一個交代。」
劉景業聽不明白這句話,想問,卻不敢問。
劉大皇帝把劉景業扶了起來,猶如慈父一般看著他,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概也就在這幾天了。你好好的準備準備吧。我這幅擔子就加在你身上了,好好扛。」
「恭送父皇!」
……
劉大皇帝走後,劉景業就站在書房裡,低著頭,攥著手,一動不動。
「嘿嘿!嘿嘿嘿嘿!」
是的,劉景業笑了。他沒有理由不笑。只是他不敢大笑,怕笑聲傳出去了,再傳到父皇的耳朵里,若因此而生出了枝節,那他就欲哭無淚了。
所以他長大了嘴巴,卻只能發出很輕微的「哈哈」聲,看起來相當的滑稽。只不過書房裡除了他之外就沒有別人了。
突然,劉景業想到了什麼,他臉上的大笑就變成了獰笑。
「砰」的一聲,劉景業一腳踹破了書房的門,然後大跨步的走向養氣室,沿途見到任何宮人都說「滾出去」。所以當劉景業來到養氣室的時候,這一大片地方已經沒有一個宮人了。
劉景業同樣踹門而入。
「你幹什麼?要嚇死我啊!」呂金符正在那裡玩電子遊戲,以打發無聊的養胎時光。
劉景業獰笑著,「嚇死你?嘿嘿,我不會嚇死你,我會將你凌遲處死。你,還有你肚子裡的野種!」
呂金符愣住了,「你吃錯藥啦?」雖說兩人已經徹底鬧翻,可是面對面的撕破臉這還是第一次。
劉景業突然燦爛的笑了起來,道:「本宮現在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和愛妃。」
呂金符「哼」一聲道:「我不感興趣。」劉景業說:「你會感興趣的。就在剛才,父皇親口告訴我,他會在這幾天就下詔傳位給我。然後父皇就會離開皇城避世隱居。嘿嘿,到時候本宮坐上了那張龍椅,嘿,你說你會怎麼樣?」
呂金符只覺得有一道雷電劈在了她的身上,整個身子都在往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裡墜,「這……這不可能……」
劉景業很得意,說:「父皇那樣的英雄人物,凡俗間的權力已經不能滿足他了。他追求的是更高深武道,更強大的力量。現在想想,很早之前父皇大概就有了傳位給我的計劃。所以,你不要存任何僥倖心理。你就在這裡慢慢的等著吧,等著朕的天子之怒,哈哈!」
還未坐上龍椅,穿上龍袍,他就已經以「朕」自居了。
劉景業走了,呂金符卻呆愣住了,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滲了出來。
突然這個時候呂金符只覺得腹中一痛,陣痛,撕裂的痛,她當即就叫喚了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啊!」
……
當晚,劉皇帝大赦天下,並令全城張燈結彩。
慶皇孫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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