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帝紀 第13章 迎春園

    顏氏山莊。

    「今天就是招親大會，玉海，鎖霧峰的會場都布置妥當了嗎？」顏氏家主，顏敬宗是個六十來歲的老者，他身穿紅袍，骨節粗大，顧盼之間仍有當年的一絲豪雄之氣。說話間，他看向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白衣男子，那是他的長子，顏玉海。

    「稟父親，已經準備妥當，」顏玉海點頭笑道：「瑤妹的招親大會，我一直當頭等大事籌備的，定然讓瑤妹尋得她的如意郎君。」

    「大哥就知道取笑我。」顏瑤從廳外走進，她今天一身紅色盛裝，明顯經過了精心打扮，眉目流波，明艷動人。

    顏敬宗哈哈一笑：「行了，女大不中留！玉海，你帶著瑤兒直接去鎖霧峰，為父隨後就到。玉河，你跟我來。」

    一直站在顏敬宗身後的顏氏次子顏玉河，二十多歲，面色蒼白，眼窩有些發青，平添幾分陰鷙。他跟隨顏敬宗，一路來到內廳。

    「銀泉堡的事情，處理的怎樣了？」顏敬宗看著二兒子。

    「到現在，四分之三的產業，已經換上了我們的主事，」顏玉河說到這裡，臉上有幾分不忿，「只不過，剩下四分之一產業的主事人，都鐵了心追隨顏亭，連顏台簽發的任免文書都不認。父親，依我之見，不如下狠手把那些不知好歹的主事給做掉！銀泉堡終歸是顏氏小宗，現在本宗回收產業，名正言順！」

    「糊塗！」顏敬宗皺眉說道，「奪小宗產業，本來就遭人忌憚，你還要下狠手，其他小宗怎麼想？吳氏、趙氏會有什麼反應？顏氏本宗幾百年的名聲不要了？你就不能多動動腦子，既然根子是顏亭，你就不能從顏亭著手？只要拿到顏亭親筆籤押的命令，剩下的幾個愚忠之人，敢不認命嗎？」

    一連幾個反問，雖然指明了路子，但語氣嚴厲，讓顏玉河臉色陰沉，隱隱生出了幾分不滿，默然不語。

    顏敬宗當然看出了兒子的牴觸，他嘆了口氣說道：「玉河，你別犯傻。本宗的基業，肯定是要交到你大哥手裡的，到時候你去哪兒？現在奪下顏亭的銀泉堡，不就是給你留條後路嗎？」

    顏玉河一怔，隨即有些興奮地道：「父親的意思是，銀泉堡不會併入本宗，而是歸我？」

    顏敬宗呵呵一笑，不置可否：「行了，我要去鎖霧峰，主持瑤兒的招親大會。你留在山莊裡吧。」

    「父親放心前去，我這就去迎春園找顏亭。」顏玉河一掃之前的牴觸情緒，興奮地說道。

    ****

    星隕山，位於星隕原南部，山勢起伏，多有奇景。

    星隕山北麓的鎖霧峰，就是星隕山的一大景致。在鎖霧峰的山腰間，有落星湖水氤氳的霧氣升騰，猶如雲海，令人如臨仙境。鎖霧峰之名，也由此得來。

    今天，鎖霧峰頂搭起了一座方圓十餘米的石台斗場，石台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匯集，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他們屬於星隕原大大小小的勢力，這次都是為了顏氏大小姐顏瑤的招親大會而來。

    顏敬宗眼含笑意，看著長子顏玉海替他招呼賓客，與眾人見禮。顏瑤則是坐在了他的身邊。

    一撥人沿著山路上了峰頂。

    「趙老弟，你來了啊，快入座！」顏敬宗見到來人，親自從座位上站起來迎接。來人是趙氏本宗家主，趙仁峰。

    趙仁峰臉頰瘦削，看上去有些不苟言笑。不過面對顏敬宗，他還是露出了難得的笑容：「顏兄安好。雲傑，還不快來拜見。」

    在趙仁峰身後，趙雲傑急忙上前，躬身行禮：「見過顏世伯。」

    「哈哈，不用客氣！」顏敬宗呵呵笑著，又讓顏瑤過來見禮。顏瑤卻是有些羞澀，行禮之後便躲在了顏敬宗身後。

    「這丫頭，被我嬌慣得厲害，一點禮數都不懂，趙老弟不要見怪，將來進了趙家的門，還請多多擔待啊。」顏敬宗笑道。

    「怎麼會，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禮。」趙仁峰淡淡說道。平心而論，他對顏瑤並不是很看中，不過既然兒子喜歡，聯姻又有利於趙氏，他自然不會反對。

    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兩位，招親大會還沒有開始，言之過早了吧？」隨著這微帶嘲諷的聲音，吳氏家主吳天雄身披大氅，踏上鎖霧峰頂，「顏莊主是不是已經內定了趙賢侄為乘龍快婿，這麼急切地把女兒往趙氏送？如果顏兄承認的話，吳某扭頭就走，這招親大會，也就沒有舉辦的必要了。」

    星隕原三大勢力的家主會面，其他不少中小勢力的來客，也都紛紛圍攏了過來。

    「吳堡主說得有理，這次大會難不成只是走個過場？」說話的是牧馬莊莊主。

    「就是，我們大老遠來給顏氏捧場，顏莊主不領情也就罷了，可不能徇私偏袒。」折柳莊的莊主也跟著敲邊鼓。

    星隕原的這些中小勢力，最喜歡看到三大勢力不和，最好是衝突不斷，這樣他們才能在三大勢力的夾縫中過得滋潤。現在顏氏和趙氏隱隱有聯姻的趨勢，不僅吳氏不願意看到，這些中小勢力也是不願看到的。

    顏敬宗眯起了眼，咳嗽一聲道：「諸位過慮了，比武場上，強者恆強，老夫就算想徇私也做不到啊。不管哪一家的青年俊傑，只要奪得了魁首，就是我顏氏山莊的女婿。」

    吳天雄朗聲一笑：「好！顏莊主這話吳某記住了。朱顏，來拜見一下各位長輩。」

    一個身穿白衣的俊秀公子，從吳氏隊伍之內走出，向著顏敬宗、趙仁峰以及各個中小勢力來客見禮。他身形挺直，眼眸清亮，舉手投足之間有種瀟灑落拓的氣質，令人見之心折。趙雲傑也算是青年才俊，可和他比起來，卻有些黯然失色。

    顏瑤低呼一聲，捂住了嘴。趙雲傑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容我向諸位介紹，這孩子是我遠方外甥，名叫朱顏，」吳天雄笑道，「他來到星隕原的時間不算短了，不過性子喜靜，極少出來走動，所以各位不識。」

    周圍人紛紛吹捧，稱讚朱公子品貌不俗。吳天雄笑了笑，繼續道：「不過在幾天之前，我這外甥去千寶閣，無意間見到了顏莊主的愛女，驚為天人。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欣聞鎖霧峰比武招親大會，這孩子便鐵了心要參加。顏莊主，不知可否？」

    顏敬宗皺緊了眉頭，側頭看了顏瑤一眼，見到女兒一臉羞喜之色，早已猜到了她的心思。再加上剛剛已經把話說滿，不好改口，只能應承了下來：「那是當然，只要朱賢侄能技壓群雄，老夫自無不允之理。」

    顏瑤輕輕拍了拍胸口，一腔得意、欣喜的心思不好流露，只能低垂著頭，不時用眼角偷偷瞄向飄逸不群的朱顏公子。

    這個「朱顏」，自然就是蘇浩易容而成。

    對於顏瑤的偷偷窺視，蘇浩一清二楚。經過這麼多事情，他對顏氏本宗乃至顏瑤的厭惡感極深，明明知道現在應當回應一個眼神，進一步增加計劃的成功率，但蘇浩終究做不到虛與委蛇，當下只能垂首而立，以免眼眸中的冰寒被人察覺。

    眾人分席位落座，三通鑼響，鎖霧峰比武招親大會正式開始了。

    ****

    顏氏山莊別院，迎春園。

    「小人見過二公子。」一個紅衣守衛頭目躬身行禮。

    顏玉河略一點頭，下巴朝屋內一揚，很有些頤指氣使的感覺：「顏亭這兩日，沒鬧什麼動靜吧？你們要小心看守，別讓他逃掉了。」

    守衛頭目恭敬說道：「二公子無需擔憂，顏綱大長老親手封住了顏亭的星海，他根本發揮不出結塵境的實力。再加上迎春園守備森嚴，顏亭插翅也難飛。」

    顏玉河點了點頭，推門走進屋中。一股酸臭的氣息迎面撲來，顏玉河不由皺眉，掩住了鼻子。

    竹床之上，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披著頭髮盤坐，臉色蠟黃。聽到屋門響聲，他微微睜開了眼睛。

    「顏亭，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顏玉河嗤笑道，「想要衝開顏綱大長老的『鎮封金指』？不可能！識相一點，只要你乖乖合作，在這些地契文書上籤下名字，我倒是可以考慮，放你離開。」

    一摞文書，放在顏亭的面前。

    「滾。」竹床上的顏亭看也不看，只吐出了一個字。

    顏玉河臉色陰沉，好心情被破壞殆盡。他探手抓住了顏亭的衣領，用力將其提了起來：「無知，狂妄！現在你還看不清楚形勢？負隅頑抗下去，你、顏台，所有忠於銀泉堡的人都要死！」

    嘭的一聲，顏玉河用力將顏亭摔到竹床上，同時拍了拍那一摞文書，惡狠狠地說道：「再給你一天時間，好好考慮！小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受不住屋子裡的難聞氣味，急匆匆地轉身走向屋外。

    簌簌！

    突然間，破空厲嘯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