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鑫離開之後,沈長文若有所思的問吳小清:「剛才你說4天,是搜救隊的意思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吳小清說,「我讀稿痕跡很明顯嗎?」
「這還用看,」沈長文說,「一般人說話哪會說4天,一般就說過了正月,或者一個半月。」
「一個字眼都抓得這麼准,你們這些人活得真累,」吳小清笑著,還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卻忽然出現了一個很明顯的停頓。過了幾秒鐘,他轉達了搜救隊的意思:「搜救隊說他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這次你猜錯了,4天並不是下一次任務開始的時間。」
「那具體是什麼時候?」沈長文現在的表情簡直像個小孩子在追問什麼時候學校放假一樣。
「還不確定,」吳小清說,「搜救隊現在還在了解目標文明的情況,他說這次的情況有些複雜。」
「複雜?」沈長文好奇心完全被勾引起來了,「複雜好啊,說說看。」
「他還沒有對目標做最後判定,到底是行動還是不行動,過完年再說吧。」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對於吳小清來說要舒服了很多。升天境那邊一直平安無事,吳小清去看過兩次,原本他們擔心大家會對新秩序不滿,或者企圖反抗言修,但事實證明吳小清多慮了。
其實對於升天境的絕大多數人來說,修行本身也是一種不得不做的無用功。大家嘴上都說喜歡修行,但實際上,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周圍人都在這麼做而已。
這跟吳小清原本想像的存在一些差距,吳小清原本以為,這種行為或許已經深刻到,類似某種宗教——大家已經開始從精神層面,認同這種行為本身了。
但事實證明還是饒鑫說的更對——他們討論過這個問題。在饒鑫看來,形成宗教體驗,最重要的一個前提是人有敬畏心,對未知的世界有恐懼感。這就是為什麼主流的宗教總要在意識層面造出一個地獄來。
但對於升天境的人來說,他們連死都不怕,又怎麼可能害怕某種因為不修行導致的惡果呢。
其實修行這種事情,就跟高考一樣,本質就是一種篩選機制。高考是通過智力上的分層來優化教育效率,而修行,則是通過武力來分配升天境的資源罷了。
本質上這是一種分配機制——但現在整個分配機制已經完全改變了,你修行再高,也不能找來飛劍,學無所用,那還修個p……全升天境現在就1把合法的飛劍,其他人就算是練劍的天才,也得老老實實學著用四肢「游泳」來行動。
大家整體的服從也並不是單純的表面文明,這些天來,都有不少原本的大門派,主動上繳了他們門派積攢的飛劍。事實證明法拉利籠作為一種懲戒手段,對於自由慣了的飛人們來說,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回到地球這邊,因為過節,不管是青藍諮詢,還是電影項目,都暫時停頓了下來,吳小清的日程表頓時就空了下來,他開始有了整段的時間可以用來看書和學習。
吳小清學東西是很有目的性的,過於細節性的東西他很少去看,比如微積分,高能物理之類的。
很多書他只圖理解概念——吳小清開始意識到,就整個搜救行動來說,其實最重要的部分,永遠是對陌生概念的理解能力。
他們未來每一次任務,遇到的文明很可能都是全新的陌生文明,他們有著完全不一樣的文化背景和社會形態……具體的數學規則、物理規則,在全宇宙都是一樣的,這恰恰是最容易理解和溝通的部分。而每次任務最大的障礙,永遠都是對文明本身的理解。
剛剛手術後的那幾天時間裡,吳小清一度以為,自己未來需要著重學習的是物理和數學,可在見到饒鑫的材料和報告後,他才明白自己完全是想歪了。
他們是搜救隊,其責任更類似醫生和警察。具體技術上的細節,其實搜救隊就可以提供全部的細節和解釋,就算不能,他們通過諮詢,只要花錢,就能雇來全世界最優秀的大腦幫他們思考。
整個任務中,其實最複雜,也是最微妙,最重要的部分,從來就不是技術問題,最關鍵的永遠是決策——就像這一次,他們最後選擇了整個星球的生態穩定,以及文明未來的發展前途,代價是拋棄了相當一部分人的自由。
……
除夕,王有全家。
王有全家今天特別的熱鬧,原本普通的三口之家,今天憑空多出來了兩個人,小小的兩室一廳立刻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王有全的老婆在廚房忙活,王有全在給她打下手。王有全的兒子在自己房間玩遊戲,剩下吳小清和許言,彼此也沒什麼話說。
許言的馬屁在這之前的三天就已經全部拍完了,面對吳小清愛答不理的模樣,他也不再自找沒趣嘗試,只能稍微跟吳總保持了距離。他在客廳對著一個電視機,吳小清在臥室,對著另一個,看的都是同一個節目新聞聯播……
「吳總,可以開始先吃了,」王有全的老婆出來招呼,「你們一邊吃,一邊上菜。」
「嫂子,還是等都做好了一起吃吧,」吳小清說,「團圓飯,一起吃才有氛圍。本來就是過來蹭你們飯吃的,讓你給我們做飯這怎麼好意思。」
於是又多等了2分鐘。
冬天,菜弄多了也不方便,為了簡單點,飯桌中間就以火鍋為主,周圍再擺上幾個過年必須有的硬菜。一條魚,一隻雞,還有一些肉圓之類……全是純肉,看的人其實很沒胃口。但火鍋邊上那些蔬菜肥牛,看著就有食慾的多了。
正式開吃前,大家拿起杯子碰了一下,互相祝了一下新年快樂,然後年夜飯就開始了。
說實話,這還是吳小清有記憶以來,吃過的第一頓年夜飯。小時候依稀似乎也吃過,但家裡父母一到過年就是吵架,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自己肯定是不敢吃的。現在雖然是在別人家,但氣氛起碼是正常的過年氛圍。來王有全家,其實就是圖這樣一個氛圍。
因為是過年,在座的除了王有全的兒子,其他人都喝酒。王有全和許言是白的,吳小清是個准未成年人——要過完年才算真正成年呢,所以按照17k的審核標準,只能和王妻喝點葡萄酒。——因為的緣故,還不能碰杯。
給吳小清倒酒的時候,王妻還說起了這酒的價格——王有全特意去從西餐廳買回來的,特別的貴,一兩千多。
其實王有全本來是讓他老婆去買一上萬的那種,但這女人實在是沒捨得。不過對於沒怎么喝過葡萄酒的吳小清來說,就算是兩萬塊,他喝起來跟2塊的酒也不會有多少差別,王有全這馬屁,顯然是沒拍對地方。
酒雖然品不出好來,但架不住心情好,吳小清還算是很盡興的。王有全家的客廳就有音箱,還有話筒——他老婆喜歡在家唱ktv。今天算是用上了,吃了一半之後,六個人開始輪番上陣,折磨著左鄰右舍和兩隻可憐的話筒。
這要擱在平時,大晚上的亂嚎,肯定被樓上樓下投訴,畢竟這種老樓的隔音效果很差,樓上走路腳步聲大一點,樓下都能聽得到。
但今天卻是不需要顧忌——因為此刻外面的噪音更大。要是哪個外星人現在來到地球上的中國,肯定會覺得這些愚蠢的人類已經陷入了內戰。
8點多鐘後,吳小清開始收到聯繫人里不少人發來的拜年簡訊。
最早是秦風和呂晚晴的,然後是陳導的,之後還有吳小清此前加的,許多生產廠家的客戶經理。接下來又是青藍諮詢公司里的,顏雁,陳帥……吳小清自己找了一條當做自己的,然後給其他人群發,這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1點多的時候,吳小清和許言就告辭了。本來是說好要看春晚守歲的,可這節目看著實在是沒勁……想著倆人都沒開車回來,再晚他們恐怕困得連路都走不動了。王有全家地方實在太小,睡覺太不方便,倆人還是要回公司的宿舍去住。
「吳總,」倆人在小區門口等了十來分鐘,別說計程車了,路上連鬼影子都沒看到一個,只能走著回去。許言估計又忍不住了,開始主動搭話,「其實這段時間我們閒著也是閒著,要不過了年,您給我們辦個培訓班吧,我看您也是經常一個人看書。」
「培訓什麼?」
「你要我們學什麼就培訓什麼唄,」許言道,「我們都不笨,你要說愛因斯坦相對論,我們可能學不明白,但要是跟之前一樣,跳傘蹦極什麼的,我們還是沒問題的。」
「你之前不是還抱怨讓你們學了沒用上麼。」這是剛才飯桌上的話,許言的意思是他們白練了那麼長時間的蹦極——結果飛劍什麼的都沒機會去摸。
「那不是吹牛麼,」許言的意思其實是委婉的說明他們大材小用了——按他的想法他們再多練今天,超過那些飛人也不是不可能,「但只要是工作上的需要,我們肯定會認真學的。」
「我知道你們都關心下一個任務,」吳小清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解釋了,「我也很關心,但搜救隊說還要再等。
「還有,之前跟你提過的,」許言又說,「我三姨夫家有個表哥,正宗的名牌大學畢業生,還是個碩士……聽說我們公司不錯。」
吳小清好氣又好笑:「怎麼,你們親戚還有人相信你呢?那他肯定也不怎麼聰明。」
許言道:「看到真金白銀他們自然就會信。」
吳小清嘆了口氣:「說了很多次了,你覺得搜救隊會同意嗎?」
「我又不是說讓他來跟我們執行任務,」許言說,「就是來公司當個普通員工……實在不行參加個諮詢會也好嗎……」
吳小清乾脆就不回答了。
許言這種傳銷出身的人,臉皮和舌頭實在是厚到了一定的程度,同樣的話翻來覆去說了四五遍了……
但又豈止一個許言呢,剛才飯桌上,王妻也有意無意的打聽公司還要不要招人。就連顏雁、何雨晴、陳舍他們,也都表明過這個意思——因為大家都看得出來公司以後要擴張,每個人都在潛意識裡,想在這擴張中得到更大的話語權。
但說實話,別說是他們,就連吳小清自己,在不清楚下一次任務的具體內容時,他也不會知道自己未來會需要什麼樣的人才——但這話偏偏他不能說,因為每個人都相信吳小清作為公司老總,肯定已經把公司未來的發展方向考慮的非常清楚了。
吳小清非但不能說,每次面對這種疑問時,還要表現的自己已經有了全面的考慮和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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