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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前。晨光熹微。
月窩村,青葵輕輕敲擊第二戶人家的柴扉。
「請問有人在家中嗎?我是外來的醫官,來救助你們的!」
「有人在嗎?」
無人應聲,木門被風吹開,吱呀一聲。
青葵稍定神,摟住胳膊壯膽,同時把自製的一瓶毒藥握在手裡。
第一戶人家也是如此安靜無人應答。她尚抱了可能是村民出行不在村中的僥倖。但第二戶人家也是如此,就太過詭異了。
她必須進去看看。若傷者倒地無法應聲呢?
「叨擾了。我進來了?」
這裡的人戶除了石屋木門之外,院落也是乾淨枯燥的。豬羊不好於沙漠邊緣養活,頂多有些雞鴨撿拾草粒勉強生長。青葵布鞋剛跨門檻,腳下險些一滑——一地雞血。
她捂住嘴驚愕地叫了聲。
不遠處有幾隻折了脖子的雞仰倒,脖中流血。青葵閉眼繞過去,更是握緊了毒藥瓶,以及團起稀疏清氣。
她當真不願用神力和毒藥攻擊別人,但若是進門之後見到村民被挾持亦或其他,她也必須出手。
咬牙推開門,卻沒有見到任何異樣。一位人族老者正面對著她吃饅頭。見她來了,饅頭驚訝得頓在口邊。
青葵輕舒一口氣。大約是老者殺雞還未做成菜餚才有此院落之景。
「老人家,我是來幫村子…看診的醫家。您最近有遇到什麼危難或者受過什麼傷嗎?」
那老人盯著她默默不言。
青葵湊近些,抬了抬藥箱:「我真的是醫家,不是來害你們的…」
那老人依然沒有動靜。饅頭也懸停在嘴邊。後方柴門吱呀又被風吹關上。青葵唬得身子又顫慄一瞬。
天還未亮,一切昏暗,老人的面色也晦暗不明。他的動作姿態、眼中眼神,都如一尊石像般沒有波動。
青葵終於伸出手去探他鼻息——
死了。
青葵連向後退三步!那屍身的眼睛仿佛還粘在她身上,空洞地質問她為何來得這樣晚。
青葵咬牙憋回淚意,提起裙子就向外跑!冰冷的玉翠敲擊在她的耳邊,叮叮噹噹的死亡喪鐘!她跑向第三戶人家,敲門兩聲後直入裡屋,一家三口躺在床上面色如常氣息已無;第四戶人家是一對姐妹,還站著豎起手指似在吵架,青葵輕輕一推兩個人就倒作一團!第五戶、第六戶…直到最後一戶在院子門口就蹲坐了個不過三歲的奶娃娃,粉嫩小臉栩栩如生,而人早已斷氣,青葵遠遠觀望到那孩子翹起的小腳,眼淚奪眶而出!
都死了,全村都死了!身上沒有任何顯著傷口,活生生的模樣,但是全村都死了!
他們來遲了!
青葵迫使自己冷靜,不能慌。快步走回石屋去尋玄商君。
石門後一地石雕。三十一朵形態不一的曇花鋪出一條路引導她走近石床上的玄商君。四周皆是石雕的家具。有碗碟、瓶罐,杯盞,甚至還有一方精緻的石雕妝檯…
少典有琴暈在車上之後青葵艱難扶他入屋,推開門後幾乎被這滿屋石塊震驚到失語。家徒四壁到滿屋雕刻,那辣目神識,亦或是玄商君本人他是在日日夜夜裡刻下多少愛意與期許…未著任何硃砂丹青,單是石塊本身的顏色,單是他的一顆本心。已是將這樸素石屋照至輝光。
青葵將他放置石床之上,之後出門救人。現下少典有琴已自行坐起,身上幾團深刻血跡隨著衣角滴下,人也痛得面色嘴唇皆白,額間滿是虛汗。正是毒物攻擊肉身元神最兇狠之時,少典有琴在逼其出體。
那陰濁氣專門致幻,腐蝕毒物重現他過往傷口,銀色神水則撕扯他的元神。少典有琴似陷入某種撕裂痛極的幻境,血流不止,氣喘不勻,口中細微在喊著兩個字。
青葵知道他在喊曇兒。
在自己被迷霧攻擊之時,她恍惚經歷了最怕的夢境。是眾生凋敝,父皇駕崩,曇兒身隕於自己面前,嘲風也被頂雲一刀捅死…短短數秒已留下寒顫心驚。玄商君此番不知會夢魘什麼…而她無能為力。
忽地藍光大振,金身於藍光中顯現,少典有琴經脈中飛速流過一滴活了似的液體,在五臟六腑亂竄。成敗就在此時。青葵抓住他的胳膊以自身清氣能助多少就助多少,神君與同氣連枝的花靈合力,那銀水終於被逼催上涌,混著鮮血被吐了出來。
「太好了。太好了…成功了!」
少典有琴在夢境餘韻的極端痛楚中豁然睜眼,看清靠近的青葵。方啞聲道:「青葵公主,村中情況如何?」
青葵含淚,既是高興又是傷心:「都死了。」
少典有琴緊鎖眉心。「什麼。」
「是我去遲,是我的錯…」
少典有琴氣血上涌,青筋受不住地凸起。瞥眼望見石花在自己身側,才穩住心脈。
長久後,他平息長嘆。
「終究是沒有守住。」
他作為神識時被誤解、被傷害也不改守護之心的一方水土,逃過了火山,終究還是逃不過黑暗,看不到這日出。
「真的全部…都死了嗎?」饒是神明也心痛難忍,「青葵公主有沒有去過離這最近的一家?那裡面約莫住著個少年,喚作阿蒙。是我唯一知道確切姓名的村民。」
那孩子在他作辣目時贈給他一枝臨別的蒲公英。他是唯一不曾誤解他的人,微風吹去,蒲公英播灑上天入地的善意種子。
三年前他回石屋緬懷,又見過那孩子一次。長高了不少,接近少年的模樣。
少典有琴當時元神十分不穩,每日墮在有曇兒的夢境裡時辰十之有八,憔悴之形容大約與辣目的狼狽很像。故那孩子見到他揉揉眼睛,沒有如常人問他是不是神仙,而是道:
「你是不是之前那個紅頭髮的哥哥?」
「以前你身邊還有個漂亮姐姐。我記得。」
少典有琴因他提及的過往漾開笑意。
「是我。之前一別還沒有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阿蒙。先生說,是天剛亮的意思。」
少典有琴回贈給他一隻草扎的蚱蜢。
「也可以是啟蒙的意思。」
後來第三十一日他暈倒在石屋前,阿蒙正在路邊玩耍,第一個跑來搖他喊救命。天界眾仙下界接回他,把這孩子嚇得跪在地上磕頭。
他昏沉著聽那孩子說:「你是神仙,果然是神仙!我就知道之前的山火是你滅的!」
少典有琴當時想,他果真是這村中第一個開蒙的孩子。他所愛的蒼生正如天闕初蒙,晨光熹微,閃動暖光向陽。
青葵道:「第一戶我還未進入,可想必也是…」
少典有琴起身:「我們一同去看。」
他不信良辰逝去如寒夜,柳暗之後再無花明。
阿蒙所住的人家離石屋並不遠,青葵的逐戶敲門也是由此開始。外出的推測已被整村慘象推翻,見證過最後死去的孩子,青葵已不敢再回首,獨自推開第一扇門,確認世間再無任何希冀。
因此是玄商君勉強直立,抬高下巴壓抑唇角地叩門。
「叩叩。」
青葵依然把藥箱拿了出來,哀戚等待那渺茫的回應之聲。
少典有琴再度懸指,指關節尚染一道鮮紅的傷處之血。於日出中更顯紅綴金光。
「有人在嗎?」
唇瓣有些乾裂,喉嚨也有些沙啞。少典有琴心血上涌,恰好潤色了唇齒。唇齒溢出那孩子的名字。「阿蒙,若你還活著,且應我一聲。」
而世間終究無聲。
青葵捏緊藥箱,見神君腰背始終挺直,耐心也如昔般雋永。他等了許久,在這許久中調息。天終將亮,而天再也不會只是剛亮的迷濛模樣。
玄商君收了手臂,身側捲起帶有血腥味的夏風。沖青葵也沖這天地道:「走吧。我們不用進去了。」
不要親眼去證實阿蒙如青葵公主口中那般鮮活著卻枯萎的屍體。他未曾見過,所以他永不會枯萎。
二人輕聲離開,於石屋前躑躅。少典有琴由上及下捋過自己染血白袍,說些別的話道:「我這副樣子無法去見曇兒。」
神血非法力可以遮蓋修復,而少典有琴也未攜帶新的外袍可以更換。青葵知他做戲便做全套的意思,但並不讚許。
「玄商君,你知道莫要拖累曇兒,莫要讓她為你擔憂,可你知不知道,若曇兒知曉你拋下她獨自忍下傷痛,又會有多難過?」
「甚至不只是難過,她會怨你。夫妻一體,你想成為她的依靠,也該信任她可以為你的依靠。」
青葵又道:「我之前答應配合你,是因事急從權。既然如今月窩村…你也不必再避諱這滿身血污了。跟我一起走吧,我們去同曇兒會合。」
少典有琴頓了頓,正要說些什麼,二人面前金光大盛,由天下地一道迅疾身影。少典有琴下意識擋在青葵身前。那飛下身影正如日出映神血,金光中含著一抹耀眼的紅。正是兩道神識。
二郎神左手拽哮天犬,右肩窩著一隻閉眼假寐的火紅鳥兒,咣當降落於辣目的石屋前。
少典有琴:…
他收了手臂退到一邊。
二郎神睜開天眼,大驚:「神君?您怎麼在這?」這也正是少典有琴想問的問題。板著一副嚴肅又無奈的冷峻面容,神君並不想首先答他。
而肩頭那隻火紅神鳥即刻驚醒,唬得從鎧甲上落下去,一個翻滾就變回了人形。
慢慢:「玄商君?青葵姐姐?你們怎麼在這——我知道了,肯定是曇曇遊歷人間來回顧神識居所了!曇曇是不是在石屋裡?太好了,正巧大家都在。擇日不如撞日,請楊戩的火鍋就在今天吧!我記得辣目有雕過石鍋…」
她一連串嘰嘰喳喳不停,其他三人一狗都插不上嘴。哮天犬只聽到「火鍋」,口中涎水直流,掙脫了主人的狗鏈子就要往石屋裡沖。二郎神內心哀嚎丟死人了,一個術法把狗子暫且收入法器消停去了。
打斷了慢慢的大呼小叫,他重新開始大呼小叫:「神君!您怎麼受了如此之重的傷!」
少典有琴袖子向後掩著,上下打量他。
不答這句,卻心生一計道:「正好你的衣服借我。」
二郎神:?
四人伴著夏日剛起的日頭交換信息。卻說這慢慢於南天門陪二郎神站崗嘮嗑,傾筐倒篋地把近些日子前些日子乃至幾年前的有趣故事都說了一通,消磨幾日。二郎神站崗枯燥,聽得興起。於神識那處堪堪打斷道能否故地重遊一飽眼福。慢慢自然高興於自己故事說得動聽有趣,當即就要拉扯他下界。哮天犬哀嚎曰主人不可離崗,二郎神則許它一道離崗偷懶——狗子即刻態度轉圜。
二郎神飛得比慢慢快上許多,便邀請她省些力氣。故鳥兒縮了身形停於他肩,南天門戰將牽犬扛鳥地嗖嗖下界。正撞上浴血神君和青葵公主。
玄商君面若金紙,嘴唇煞白,眼神卻犀利,對著他樸素的戰袍灼灼貪心透著光。二郎神汗毛豎起,擺手躲避道:「末將…末將這衣服實在是不合神君身量…」
夭壽啊,上司要白奪去他衣服。那他偷懶賺得俸祿豈不白費。
玄商君無恥道:「你給我。之後還你一身好的。」
二郎神:「神君您都不在天界了怎麼還我!我怎好意思去獸界找您討要!」
這邊慢慢也約莫知道了夜曇四人一路所歷。短短几日不見,這故事曲折離奇,還帶了些傷情和玄妙色彩!鳥兒消化故事消化得直翻白眼,總算挑揀出重點道:「曇曇安全嗎?青葵姐姐,我們要不要去幫她?」
青葵:「自然是要。但你看玄商君還在糾結衣物染血。會被曇兒發現。」
慢慢不過腦子道:「要不去村民家中翻出衣物代用?」
青葵登時難過無聲。慢慢忙安慰道:「我說錯了我說錯了!…還是把楊戩扒光吧!」
二郎神:…
少典有琴是個講究道法禮儀的神君,沒用仙法壓制他脫衣,還在「好言相勸」地引誘威逼。二郎神後悔自己今日到底為何下界受難,突然天眼自動睜開,四人皆住了手腳。
天眼可察覺生人氣息。二郎神道:「神君,有人正在靠近這裡。」
玄商君閃動玄珀:「是人族。」
四人對視,化作光束隱匿於阿蒙家房屋之上俯視。莫要打草驚蛇。
只見一堆黑衣面罩之徒大咧咧走進村子,為首的手執劍柄,沖後面吆喝:「去看看還有沒有活口。然後把貢品收上來!」
眾手下齊聲道是,分散似老鴰片羽,根根帶著晦氣沉入下方各家柴扉之中。
兇手回來要做些什麼,貢品?少典有琴想到自己神廟內那層疊人皮,悚然開悟!
怨不得他們屠殺村民皆沒有留下顯著傷口,原是為了剝皮完整。
「我下去一趟。」話落神君便閃身入了之前怎麼也不忍進入的阿蒙家中。
二郎神以天眼洞察下方,給她們解釋神君動向道:「咦?我們下方這屋中並沒有屍身,乃是一間空屋!神君現在把進屋的人敲暈了。然後…想必我的戰袍神君不需要了。」
因為玄商君套上了那黑衣嘍囉的外套。在大約百個清潔術炫目飄過衣袍之後。
青葵居高臨下望見兇手,在是否要撒毒藥當即送他們個天道好輪迴間猶豫。全村慘象歷歷在目,這些人怎能如此殘忍可怖!殺人之後還要剝皮上貢…她正攥緊藥瓶,慢慢動動鼻子突然道:「好難聞的味道。這地方剛走過紅蝙蝠吧?」
二人不解:「這是什麼?你的本家嗎?」
慢慢滿面嫌棄:「怎麼可能!我們鳥兒可最嫌棄它了!不上道的走獸類…對,它是走獸類不是飛禽!生崽不生蛋的!」
「這傢伙沒靈智的時候天天吸人畜腦髓鮮血,有了靈智還盡知道傳播瘟疫…一身腥臭晝伏夜出,也不知道多久沐濯一回…它們肯定剛從這地方飛出去,整村還留著味兒呢。」
餘下三人反應奇快——玄商君已身穿惡人黑衣閃回屋頂,聽完整鳥兒抱怨的人又恢復為三:
「就是它們殺了村民!」
吸人腦髓因此傷口微小,正留作那小姑娘口中的赤月使完整剝皮上貢!
青葵從善如流道:「慢慢你是否有對付這些紅蝙蝠的辦法?」
慢慢:「那是自然,我一爪能抓數隻。就是噁心了些。青葵姐姐,你們的仙法也夠用,用不到我抓吧…」
「我說的是如何盡數引出它們。這些惡人使用紅蝙蝠傷及一村,可吸食腦髓後蝙蝠四散飛去,不知又會傷及多少無辜。」
慢慢道:「這個簡單。以活物放血,四面八方就都聚攏來了。」
她示意玄商君道:「神君清氣太重,它們不敢來。不然就玄商君身上這縱七橫八的血痕,方圓百里的紅蝙蝠都能被你吸來。」
青葵點頭:「那便用昏迷那人的血。這是他們理應付出的代價。」
少典有琴適時道:「青葵公主心中應已有盤算了。我跟上這些人去往惡人團聚之處。想必嘲風也正在那裡。你和慢慢留在這把紅蝙蝠吸引除去。」
人由四變六,便可再度分道。
「那些村民的屍身…」
少典有琴:「下去之時以木偶衣冠之術全替換了。他們屍身完好,不會被惡人損毀皮膚。」
玄商君的確很是周全。青葵放心。
二郎神剛慶幸沒自己的事兒,周全的上級便拋來額外的任務:「二郎神你把這個收著,回天界探查來源。」
他接住法器,天眼一查驗,乃是神君神血包裹一滴銀色神水。
銀水數次向外逃竄,又被神血按下,閃動掙扎。
「這是?」他說:「這便是真正傷了神君的天界毒物?」
少典有琴「嗯」地答覆。
「查到後請你吃火鍋。哮天犬也來。」
二郎神騰地紅了臉,再不好意思推脫了:「神君放心,末將這就回天界探查。」
言畢,金光閃回天界。
四人又要分開,赤月使眾人已從各家離開,手中皆攥了各家最鮮嫩幼小人族的血淋肌膚…縱然是玄商君變幻假物,青葵也不忍細看。
在少典有琴飛下去繼續偽裝阿蒙家中赤月使之前,青葵略碰了碰他衣角,緩緩道:「玄商君,我之前說的你再想一想…曇兒也想成為你全心依賴之人。」
少典有琴垂下眼睛,抿唇未答。顯然在思索。
他希望能和嘲風儘早把惡人窩端掉。但是端掉之後呢,血跡可換衣衫,身上新生疤痕不可換。怎麼同曇兒解釋…如今還沒想好。
也許青葵公主說得對,他盡力掩藏一路,也只是躲了曇兒當下的拖後腿與傷心。之後呢,她會怨自己自作主張嗎?
但地面之上已開始點人數,他再不下去來不及了。
青葵身邊一空,俯視下則有面罩之人由屋內走出,沉默融入惡人隊伍。
凡人見不得神君光輝,青葵卻知隊尾那人身側的藍光星辰。因為重傷剛起身,光芒忽明忽暗。正如那人左右思索的心境。
赤月使離開村落,依照乾位血月使的指示,縱馬趕回月異山。
青葵和慢慢把村民屍身妥帖收好,挨個以手合上他們未曾瞑目的雙眼。悲從中來,慢慢本要以仙法割開被少典有琴替換那混蛋的胳膊,卻被青葵制止。
柔善寬容的神女音色如淅淅蕭蕭之風,打落芭蕉之雨。寒意陣陣,平靜而透著些淒涼的冷淡。
「我來吧。」
她摸出一把人界鋼刀,一刀劃破了昏迷之人的手掌。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傷害人族。沒有咬牙,也沒有任何後悔猶豫。
哪怕午夜夢回,青葵也絕不會為自己此刻的殘忍生出半分愧意。
黃土遼闊,有惡人之血汩汩流出。慢慢扇動翅膀,血腥氣迎風而往。
無論血有多髒,也總有臭味相投的奔赴者。一人一鳥仰望靜候。未有多時,天空黑壓壓地四面八方引來古怪的飛行走獸。嗜血尖牙,鳥集鱗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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