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夢與真實
「雲芝，去看看沐沫如何。讀字閣 www.duzige.com」寧陰陽無視掉黃袍美婦的怒意，扭頭囑咐道。
「你！！！」黃袍美婦眼神中閃過一絲怨毒，她右手一陣翠綠色的光芒遊走，幾乎要脫手而去。
「咳咳。」坐在木椅上的蘇秋放下茶杯，不經意間提醒道。
黃袍美婦咬牙切齒道：「蘇城主，大荒學院的虎狼之輩借切磋之機趁機對我紫薇宗的寶貴弟子出手，望前輩出手擒拿此人，以儆效尤！」
蘇秋一臉的無奈：「木長老，你可先聽聽對方的解釋，再動手也不遲。」
寧陰陽臉上浮現出一抹嘲諷：「我大荒學院並無對紫薇宗弟子出手的意思。」
「胡扯！那些劍氣是假的不成？」黃袍美婦不依不饒道。
「我們剛才出手的唯一目的，是阻止我大荒學院的弟子進行些不理智的行為。」寧陰陽指了指身後的沐沫，更確切的說，是指了指沐沫手中的點金石。
「我想紫薇宗應該不會想看到自己珍貴的弟子出現缺胳膊少腿的情況吧？」
「你…..」黃袍美婦怒目而視，就連一側的南宮輝夜也微微側目而視。
大荒學院，是在威脅自己？
還是說沐沫最後要施展的星術，的確已經強到威脅自己生命的程度了？
「同樣的，我也不希望我大荒學院的弟子出現神智受損的情況。」寧陰陽平靜的陳述道。
蘇秋以徵詢的目光看向紫薇宗眾人：「這個解釋，紫薇宗還算是滿意嗎？」
「哼。」黃袍美婦拂袖轉身。
雲芝躍至擂台之上，在沐沫身旁緩緩蹲下，一絲絲聖潔的治癒氣息自身後玉樹之影飄散，落在沐沫身旁。
方才那幾道突如其來的劍氣，不單單只是為了逼退南宮輝夜，更是阻止了沐沫施展最後的手段。
「嗯……」溫暖的治癒氣息形成夢幻的泡沫，將沐沫輕輕包裹。
她俯身將沐沫橫抱而起，退回大荒學院眾人間。
「有沒有事？」寧陰陽的詢問裡帶著些急切。
雲芝搖了搖頭：「並無大礙。」
看著目中無神的沐沫悽慘的樣子，寧陰陽方才準備好的責怪之詞頓時都卡在了喉嚨里說不出來。
只是無奈的囑咐道:「以後不允許如此衝動。」
一道倩影自虛空之中邁出，緩緩落在寧陰陽身旁。
「喂，快看大荒學院。」看台上立刻有人發現了這道身影。
「哇，這也太美了吧！」
「那就是大荒學院的夏凡？」
看台上的目光一時不自覺的被突然出現的夏凡吸引，在其身上顧盼流連。
「哼。」
淡淡的冷哼響在每一道不敬之人的耳邊，許多人眼中突然感到十分刺痛，不禁痛呼一聲，連忙捂住雙眼。
寧陰陽等人連忙問候道：「大師姐。」
夏凡依舊是那般高傲且冰冷的模樣：「戰況如何？」
寧陰陽低聲道：「一勝一負，只剩最後一場了，茗語會與柳泰交手。」
夏凡微微頷首。
「請最後一場比試者，上台。」仲裁人冷漠的宣布道。
萬劍谷人群中，柳泰摺扇一收，瀟灑道：「桓長老，那我去了。」
「把最後的勝利，給萬劍谷帶回來。」桓長老背身淡淡開口道。
柳泰向其微微躬身：「弟子領命。」
說罷，他大步邁去，氣勢洶湧至極。每一步，仿佛都牽動著在場所有人的心。
「茗語。」寧陰陽看著柳泰已經登場，此刻也催促道。
茗語俯身望著沐沫虛弱的模樣，伸手抓住她的手，用力攥了攥沐沫的掌心，堅定道：「我會贏的！」
儘管耗盡了神念此刻難以動彈，沐沫仍勉強眨了眨右眼。
一旁秋生舜神色也有些緊張，他囑咐道：「別太掉以輕心。柳泰為人謹慎，不要掉入他的陷阱里，切忌快攻或與直接碰撞。」
「知道啦，你話好多啊，小秋子。。」茗語腳尖輕點，嬌小的身軀向前一邁，下一瞬間便出現至擂台中央。
……
木門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挪開一絲縫隙，林星謹慎的躲在木門之後的縫隙里，偷偷向院子裡窺探著，像是一場不敢驚擾的夢。
院子裡的一起都是他記憶中的模樣，林星倏然將木門擁開，僵硬的走了進去，他開口道：
「三娘，我……回來了。」
他怔怔的望著正在院子裡晾衣的三娘，雙眼已經控制不住的濕潤。
三娘也看見了林星，她連忙放下手中的布衣，招呼道：「又跑到哪玩去了，快過來！」
「星兒回來了，樂樂，快把你做的秋衣拿出來給星兒試試！」三娘一邊欣喜的招手示意林星過去，一邊向屋內高喊道。
「聽到啦，娘！」一聲令林星魂牽夢繞的應答自裡屋內傳出。
上次聽見這聲音，是在什麼時候，又或者是在哪場夢中？
林星已經記不清了。他本來以為，這一生也不會再聽到這樣的聲音了。
聲音的主人出現在門口，沈樂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套嶄新的
灰色衣袍，款款向著林星走來。
「姐姐！」
林星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衝動。他飛撲到沈樂懷中，直撞得沈樂向後踉蹌一步，跌倒在地。
「哎呦，林星你幹什麼……」被撞了個一臉懵的沈樂揉著摔的有些疼的屁股，略帶責備的看向埋在自己身上的林星。
林星全然不顧自己姐姐話語中的責備之聲。
他只是用自己的雙手緊緊抱著姐姐纖細的腰肢，雙手是那麼用力，仿佛害怕她消失一樣。
「喂，林星，你怎麼了！」林星反常的模樣讓沈樂有些詫異，她擁了擁林星的肩膀，企圖站起來。
「姐姐，你還在啊，你還在…..」埋在她懷裡林星已經泣不成聲了。
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來自自己姐姐身上那溫暖的溫度，那種溫度，能毫不費力的將凜冬里最厚的冰層融化。
看著自己弟弟這般心酸的模樣，沈樂也放棄追究他調皮的後果，她不禁撫摸著他的後背，像林星小時一樣哄騙道：「好啦好啦，姐姐在這，不哭哦。」
林星抬起頭，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面龐滑下，臉上揚起最幸福的微笑：「嗯。」
兩人緩緩從地上站起來，林星依舊抱著自己姐姐的腰不肯撒手。
「林星，你已經是個男子漢了，不能成天這樣賴著姐姐……」沈樂臉上也是有些不自然。
雖然她並不討厭依賴自己的林星，甚至還十分享受，但弟弟早晚是要走出去的，必須養成獨立的好習慣。
「娘，你也快說說他啊。」瞧見自己的娘親只是在一旁偷著樂，沈樂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惱怒與害羞。
「反正星兒馬上就要走了，和自己姐姐親一親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就慣著他好了！」沈樂賭氣道。
但一想到自己的弟弟馬上就要離家遠走他鄉了，沈樂心中也泛起陣陣不舍，緊緊把林星擁在懷裡。
「我看啊，是星兒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啟程，心中開始有些牽掛了。」 三娘也走至他身邊，教導道。
「三娘，我要去哪啊？」林星也有些不解。
「你要去外面念書，當個有出息的人啊！」三娘看著林星那一無所知的臉龐，心裡也有些不舍，「星兒，不要捨不得離家。」
她以為林星之所以表現的如此，是因為接受不了離家的消息，精神有些恍惚了。
「你李大伯教你聖人之道，就是要讓你入學堂，念聖賢書，然後高中狀元，做大官！到時候風光一世，救濟天下，你娘和你姐臉上也有光！」
「大伯也還活著嗎？」林星嘴巴微微張開，突如其來的幸福讓他有些頭暈腦脹。
「傻孩子說什麼話，你這幾個月不是一直在跟著你大伯念書嗎？」三娘一瞪眼，這種話說出來可是要打屁股的。
看在林星馬上就要走的分上，三娘也實在下不去手就是了。
林星雙手緩緩鬆開姐姐的懷抱，他雙腳急切的蹬在地上掉頭奔去。木門被他推的旋轉不止，林星匆忙跑出。
「林星，秋衣你還沒試呢！你要去哪啊！」沈樂向著他離去的方向急切的呼喊道。
「我要去大伯家，衣服回來再試吧！」幾句話的功夫，林星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林星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啊，娘。」望著林星的背影，沈樂顯得有些擔憂。
三娘輕輕拍了下沈樂的頭，嗔怒道：「讀書讀多了，自然和常人不同，你弟弟這是天資橫溢。」
……
街巷在自己背後飛奔，一排排屋舍在林星急促的腳步下被甩到身後，而他印象中那座熟悉院落已經近在眼前了。
「大伯！」林星直直闖入李大伯院中，興奮的嘶吼道。
他屏住呼吸，期待著，期待著……
聽到響聲，李大伯那方方正正的國字臉從東屋裡探出來，笑罵道：「怎麼搞這麼大動靜，難得給你放天假，不出去撒撒野，還來我這幹什麼？」
李大伯的生死在林星的記憶里也一直是個謎，他心中也曾有過小小的奢求，奢求李大伯和那些哥哥姐姐們一同逃離那處地獄般的地方。
「大伯，你果然還活著！」
「臭小子皮癢了？」李大伯威脅式的甩甩手裡的湯勺，作勢就要往林星頭上敲過去。
「嘿嘿！」林星難掩雙目中的激動之色，他跑到東屋窗邊，跳腳問道：「大伯，你是怎麼從那些星師手裡逃脫的，你把他們都打跑了嗎？」
「那些哥哥姐姐們呢？你和他們一起出來的嗎？」林星小嘴接連不斷的問道。
「星師？什麼叫星師？」李大伯納悶的望著林星，揉了揉他睡得亂糟糟的頭髮。
他隨即恍然大悟：「哦，你是說姓氏啊，那你是找大伯來複習前幾日教給你的百戶姓？」
「哈哈哈哈，」林星大笑著指著李大伯：「大伯別鬧了，你可是小崗村的駐守星師啊！」
「星兒，大伯是不是把你教殺了啊？」一向沉穩的李大伯此刻心中也有些慌亂。
林星怎麼忽然之間變得瘋瘋癲癲的，開始滿口胡言亂語了？
望著李大伯不明所以的臉龐，林星嗤笑道：「大伯，你看！」
他緩緩舉起右手，默默運轉著星元向其上涌去。
霎時間，林星楞在原地。
他呆滯的望著自己的右手，一股股空蕩蕩的感覺從其上傳來。
星元……哪裡有星元？
我的星元呢？陣陣恐慌之情從他心中湧現，他微退一步，低喝道：「星落！」
熾熱的夏風吹在林星身上卻讓他有種如墜冰窖般的寒冷。
一切都是無事發生的樣子，林星這般呆滯的立在院中，四處不見他星卷的蹤跡。
仿佛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緩緩的將右手抬起，放在自己眼前。
那個姐姐交給自己的戒指，不見了。
「太業！」林星焦急的呼喚著，「這是怎麼回事？」
寂靜環繞著他，環繞著這寧靜的小崗村。
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一般。星元，星卷，星師，湖，學都，春試，上三峰……
一個個面龐從自己面前划過，葉飄茵，楚月飛，夏凡，寧陰陽，雲芝，沐沫，秋生舜……
還有…...茗語。
「不，我能證明，我能證明，大伯，你知不知道葉飄茵，她是當朝的公主…..」林星瞬間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當然知道了，星兒你是不是忘了，我前幾日還給你買回來和當朝公主有關的書籍，你看的可是津津有味，還說早晚要去人家家裡當駙馬來著……」李大伯已經摸不清林星的路數了。
「你是不是書看多了，夢到什麼了？」最後，李大伯向林星試探性的問道。
夢？那些都是我的夢？那些溫暖的、盪氣迴腸的，那些血淋淋、刻骨銘心的回憶，難道都僅僅是一場簡簡單單的夢境？
林星猝然抬起手，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傳來。他呆呆的捂著自己的臉，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一巴掌顯然也把李大伯給抽懵了：「星兒，你這是怎麼了，不要嚇大伯啊！」
「不……我不信……」林星一屁股摔倒在堅硬的青磚之上，又掙扎著爬起，仿佛要逃脫什麼魔鬼的掌控。
好像有聲音他耳邊低吼道：「雖然不知道你在逃避什麼，但你必須要信，這就是現實！」
「啊啊啊！」林星猝然蹲在院中痛苦的嘶吼著，他兩隻手緊緊的拽著自己的頭髮，甚至拽出了道道血痕，此刻目眥欲裂，聲音里含有無盡痛楚，像是要把魂魄都吼出。
「真的！假的！到底哪邊才是！」林星痛吼著，嗓子在一剎那之間變得沙啞無比。
「星兒，你到底怎麼了，做噩夢了？」李大伯連忙快步從屋中走出，他攙扶起林星，要把他扶去屋子裡。
林星卻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開了李大伯的手，他踉蹌著後退幾步，嘴裡無助的念叨著：「大伯…你是…真的嗎？」
林星混亂的目光投在李大伯臉上，希冀下一秒從他嘴裡得到的答案。
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給我一個答案，一個不會讓我如此痛苦的答案啊……
「大伯當然是真的！我還要帶你去到地支城學堂，讓林星當大官，發大財，所以說不要害怕，一切有大伯頂著呢！」聽到這稀奇古怪的問題，李大伯連忙說道。
「是嗎……原來你才是真的……」林星喃喃道，一行行熱淚從他眼中流出。
真的，大伯是真的就好，自己也不是一無所有啊……
原來那些才是假的，是夢啊。林星迷茫著。
但望著李大伯憨厚的面龐，一股暖意從他的心底湧起。
心中仿佛有什麼信念坍塌，陣陣虛弱之感倏然傳遍全身，林星撲通一下跌在地上，這一次，他久久不能起身。
「來，林星，好好去屋子裡去躺躺歇歇，是不是讀書讀太多，給你累壞了。」李大伯心疼的扶起林星，向裡屋走去。
「沒事的，大伯。只是方才有些懵罷了。」林星顫顫悠悠的在李大伯攙扶下呆板的動著。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是夢，那就隨夢去吧。好像解開了什麼心結，林星虛弱的目光飄散，柔和下去。
明日睡醒睜眼時，自己還能看到小崗村，這在那場夢中，這曾是自己的夢想。林星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意。
兩人就這樣慢慢走去，一塊塊青磚踩在腳下，發出吱嘎的歲月之聲。
這聲音讓林星忽然有些出神，他微微低頭，眼睛裡燃起最後一絲希望的火焰。
視線不經意，卻又像是刻意的在尋找著什麼，如果有的話，如果是真的話……
答案落在了他的眼中。
地面上，一塊略顯陳舊的青磚映入他眼中。磚面有些坑窪，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上面數道幽黑仿佛訴說著什麼。
莫名的希冀突然湧上心頭，林星的身子不聽使喚般自己動了起來。他掙脫開大伯的臂膀，踉踉蹌蹌著奔至那塊青磚旁，魂不守舍的跪了下去。
「噗通。」
兩膝砸在地上，他俯下身去，顫抖的手指竟然點不到青磚上。
「大伯……這是什麼？」斷斷續續的話語從他嘴中問出。
青磚之上，赫然鐫刻著兩個大字：
林，星！
（本章完）
讀之閣,讀之閣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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