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個小時內,陸林北轉發三十幾條密信,然後逐漸減少,十多分鐘才有一條,兩個小時以後,再沒有密信發來。
陸林北這才騰出空查閱網上的新聞。
一共五枚導彈,先後從垃圾島上發射,目標果然是那艘停在翟京上空的大王星飛船。
翟王星的網民歡呼雀躍,大家雖然對飛船已經有點習慣,可是或多或少仍認為這是一種羞辱,畢竟在別的行星上沒有這種事情發生。
讓大家遺憾的是,五枚導彈沒能擊中目標,有人說是自我銷毀,目的是為了警告大王星,因為那是貨運飛船,沒有武裝,也有人找出種種證據,指出導彈其實是被擊落的,飛船有武裝,而且是強大的武裝。
其它行星的網民很快參與進來,尤其是大王星人,數量眾多,難得地團結一致,指責翟王星的陰險行為,同時嘲笑導彈的無能,聲稱它們的射程根本達不到飛船的高度,半途墜落。
雙方都在叫囂戰爭。
與之對比,執政機構的反應要慢許多,言辭也沒那麼激烈,事發半個小時以後,翟王星聯委會發布聲明,否認官方與導彈的任何關聯,指出這是一起極端分子發起的恐怖襲擊。
大王星負責外交事務的星際部隨後也發布聲明,承認飛船遭到一次恐怖襲擊,並用嚴厲的措辭督促翟王星迅速破案。
雙方都沒解釋導彈為何未能擊中目標,這給網絡提供了無限的猜想空間。
陸林北向窗外望去,正好看見大批警用船隻停在河面上,顯然已將垃圾島團團包圍,臨河的街道上也有警察巡邏,全副武裝,如臨大敵。
網上的消息越來越多,興奮的網民終於接受官方的說法,相信導彈是由極端組織發射,由此引發的猜測更加無邊無際。
尤其是導彈來源,是軍方丟失?還是民間自研?遲遲沒有定論。
幾乎所有極端組織都發聲明否認與導彈襲擊有關,反倒是幾個默默無聞的小組織,跳出來認領責任。
圍繞這次事件,網絡上亂成一鍋粥,吵得不可開交。
陸林北一會興奮,一會失落,一會緊張,一會無所謂,正焦躁不安中,聽到開門的聲音。
陳慢遲回來了,手裡拎著食材,無論是神情還是動作,都與平時沒有半點區別,好像剛剛來自另一個世界,還不知道這邊發生了大事。
「你看到導彈了?」陸林北兩步躥到臥室門口問道。
陳慢遲將手裡的東西送進廚房,走出來說:「沒有,但是聽說了。」
「你沒有……什麼想法?」陸林北看慣了網上的激烈爭論,一時間對她的平靜頗不適應。
「有啊,把我的生意都影響了,大家全去看導彈和飛船,沒人算命,我一上午才接一單,而且是在事情發生之前。」陳慢遲回到廚房裡開始做飯。
陸林北在餐桌前坐下,扭頭看向敞開的廚房,打破慣例,問道:「你那邊沒有任何消息?」
「我這邊?你是說我們這些命師,還是關組長?」
「呃……都算。」
「街上的一位命師用七種方法推算,得出結論說火焰會在未來三天內升至最高,然後在神秘力量的推動下,由陽性的毀滅之火,轉為陰性的生命之火。」
「他的意思是……」
「虛驚一場。」
「關組長那邊呢?」這才是陸林北真正想問的事情。
「我這些天沒接到她的任何消息。」
「她知道咱們現在是室友?」
「當然,這種事情必須向她匯報,她沒說什麼,應該算是默許吧。」
陸林北從枚千重那裡得到的也是默許。
陳慢遲性子緩和,做飯卻很熟練,大概是多年獨居生活養成的習慣,很快就做好一頓午飯,端上桌來。
「今天不需要準備晚餐嗎?」陸林北注意到午飯沒有多餘的量。
「生意沒法做啦,下午我要休息。」
兩人默默吃飯,不知是因為遠離網絡,還是因為靠近陳慢遲,陸林北的心緒逐漸穩定下來,暗道:再大的事情也與自己無關,興奮個什麼勁兒呢?因為湊巧轉發幾十條密信,就比普通人多一些參與感?他連密信的內容都看不到,只是整個設備上一個有血有肉的零件而已。
飯後,陸林北去刷碗,換成陳慢遲坐在餐桌邊看著廚房,說:「待會我要去逛街,你需要什麼嗎?」
「沒有。」陸林北生活簡單,想不起有什麼物品需要購置,「怎麼不在網上買?」
「主要是想逛街。如果我買一些小東西,將房間裝飾一下,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我可以承擔一半費用。」
「這個不用,如果我以後搬走,東西也會都帶上。」
碗筷很快洗畢,陸林北走出廚房,坐到餐桌對面,「你在找房子?」
「沒有,我現在承擔不起獨自租房。」
「兩份收入也不夠?」
「我在存錢嘛,你知道一張宇宙飛船的票有多貴?」
「你想離開翟王星?」
「當然,眾王星和第八行星我還沒去過呢,希望第八行星為了招徠人口,船票能便宜些,免費最好。」
「你的上司會同意嗎?」
「就這一點比較麻煩,但是我與關組長說好了,我屬於臨時間諜,只要完成指定的任務,就可以辭職,還能領一筆獎金。」
「指定的任務?」
「還不知道是什麼,等通知。」陳慢遲露出一絲微笑,起身出門去逛街。
出於直覺,陸林北相信陳慢遲心中的恐懼與這項任務相關,事實上,他早就生出懷疑,關竹前為什麼要招募這樣一名不專業的間諜?只是看中命師的身份?只是為了與應急司的一名普通調查員取得聯繫?
這比剛剛發生的導彈襲擊還要無跡可尋,陸林北心裡轉了幾個念頭,再不多想,回臥室里守著許久未有動靜的密信設備。
陳慢遲沒逛太久,不到三點回來,拎著許多紙袋,看上去心情頗佳,放下袋子,往牆上掛幾幅畫,餐桌上放一隻插花瓶,玄關和廚房裡添一些小玩意兒,在自己的臥室里布置好一會。
還剩幾樣小東西,她說:「我可以先放在你的臥室里,但不是送給你。」
陸林北一直在看她忙碌,中間曾想幫忙,遭到拒絕,這時笑道:「等你搬走的時候,一定原物奉還。」
陳慢遲讚許地點下頭。
外面有敲門聲,陸林北起身開門。
枚忘真站在門口,「跟我走。」
「現在?」
「對,我特意來接你的。把該帶的東西帶上,該毀掉的毀掉。」
「好。」陸林北進入臥室,按照曾經學過的操作手冊,將密信設備的核心部件毀掉,外觀仍保持完好,該帶的東西只有手槍和文件。
枚忘真站在臥室門口,監督陸林北毀掉密信設備,這是必要程序,然後對陳慢遲微笑道:「公事,借走一段時間,儘快歸還。」
陳慢遲輕輕聳下肩,什麼也沒說,直到陸林北出來,她才問:「要做你的晚飯嗎?」
陸林北回答不了,看向枚忘真。
「司里可能需要用他幾天。」枚忘真依然微笑。
「嗯哼。」陳慢遲轉身進自己的臥室。
到了車裡,枚忘真道:「別怪我多嘴,老北,你們這是什麼關係?」
「室友,你看到了。我負責房租,她負責做飯,飯費一人一半。」
車子駛出一會,枚忘真笑了一聲,「真是一對怪人。老千對她做了一點調查,她倒是沒有說謊,的確是大王星人,在首都一家教育所長大,十三歲逃跑,跟隨幾名神棍到處漫遊,只要攢夠錢就去下一顆星球。不過,她攢錢的方式可不全是依靠算命,她在幾大行星的警察機構里都有記錄,不是重罪,全是盜竊、詐騙一類,只有在咱們翟王星上,還算比較清白。」
「嗯,她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哈哈,你可真想得開。不過你們既然只是室友,倒也沒什麼,就是多一點提防,她外貌像小姑娘,其實只比你小一歲。」
「多謝提醒,我會注意。」
「別像老千一樣。」
「他怎麼了?」
「老千……你能想像到嗎?老千居然會動真感情!」
「對誰?關竹前?」
「可不就是她!」枚忘真有些氣憤。
陸林北想起那名幹練的短髮女子,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
「老千未必是動真感情,而是啃到了硬骨頭。」
枚忘真也笑了,「是啊,他是屬狗的,骨頭越難啃越是啃得津津有味,他說哪怕打破一切職業規則,也要追到關竹前,甚至願意跟她結婚。你能想到有一天老千會說出『結婚』這兩個字嗎?」
「他大概是騙人先騙己。」
「或許吧,在我看來,他可真是陷進去了。」
兩人一路閒聊,不提正事,車子直奔應急司。
車停下來之後,枚忘真沒有進應急司,而是走向附近的外交公寓。
三叔在這裡租下一套房間,居住、辦公兩用。
房間很大,不分臥室、客廳,連為一體,角落擺放一張單人床,其它地方到處都是文件櫃與不知用途的箱子。
三叔坐在辦公桌後面,聽到開門時,抬頭看了一眼,繼續處理手頭的事務,兩分鐘之後重新抬頭,說:「枚忘真要徵用你,所以你從現在開始,暫時歸屬她的小組。」
「是。」陸林北一個字也不多說。
「三叔,我要的東西呢?」枚忘真問道。
三叔將桌上的一隻文件袋推過來,「都在這裡。」
枚忘真拿起文件袋,招呼陸林北離開。
回到車裡,枚忘真打開文件袋,從裡面取出兩枚透明卡片,一張遞給陸林北,「有了它,各大官方機構都會給予咱們必要的配合。」
「我還不知道要做什麼呢。」
「上午的導彈襲擊,將一切安排都給打亂了,大家都在瘋狂尋找導彈的來源,我卻想找一個人,不找到這個人,我寢食難安,至少也要證明這個人不存在,或者乾脆已經死了。」
「農星文。」
「對,別人是廣撒網,咱們認準一個地方,深挖千米,沒準寶藏就在這裡。」
「為什麼……徵用我來幫忙?」
枚忘真扭頭看向他,微笑道:「因為你有這個本事,可惜在家族裡不受重視,這不公平,我曾經向老司長舉薦過你,現在是三叔。來吧,證明給他們看,在應急司,姓枚姓陸、是男是女,其實沒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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