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也就是赤輪六魔、孽毒環境,因「規則差」而關注。
這個「關注」當然是打引號的,羅南仍默認「赤輪六魔」不具備明確的自我意識。
但這種「關注」也可以用來形容孽毒的「趨光性」,這種簡單又嗜血的本能,可以造就太多無法挽回的糟糕局面。
羅南以前也知道,但並不是特別在意。
人就是這樣,沒有親身經歷,乃至於經歷了卻沒碰到痛處,總不會有太深刻的認知。
對羅南的陳述和判斷,公申芒校官並沒有給出明確回應,又問了一句:「那你覺得會造成什麼影響呢?我是說,對現在的小行星周邊戰場、對這場戰役,會有什麼明顯的負面影響嗎?」
羅南老老實實搖頭:「我不知道。」
現在他越發清楚明白:不到大君這個層次,根本沒法對現在的戰局有什麼清晰認知。
「那你認為的可能的負面影響是什麼?除去目前相關人等,包括你。」
羅南張口欲言,但是到了最後還是搖頭:「我不太確定。」
仍然是那個問題,在他的「對面」,並不是簡單的孽毒活體和域外種,而是「赤輪六魔」這樣層次的存在。偏偏它們又沒有人類可以理解的自我意識,沒有明確的習慣和喜好,讓羅南想做出最基本的判斷也不可能。
從這個角度去考慮,哪怕是貝鷗校官這樣的專業人士,所提出的那連續幾個問題,也不過就是面對不可測的
未知時,情緒化的反應。
他說要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是因為在這種時候,他們也只能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然後從之前那些可能並不值得信任的經驗中,去選擇應對方法。
這個過程中,己方大君可能會幫助他們,但恐怕幫助了,他們也未必能夠理解。
至少以目前羅南所在的層次,是這樣認為的。
這時候公申芒教官又問他:「不去考慮其他的問題,你想怎麼做?」
羅南猶豫了下,還是以相對坦蕩的態度回應:「確認目標,如果確實是陶顯醫官自己的事情自己了。」
「如果綜合考慮各方面的情況,你覺得這樣做,合適嗎?」
羅南沒有再說話。
在他扮演角色所處的「體系」內部,哪怕他有一定的特殊性,能夠讓公申芒校官如此耐心地對話,可這種特殊終究是有限度的。
好吧,其實他自認為的「特殊性」應該也是有限度的,只是目前「天淵鏡像系統」的設計者並沒有明白昭示極限所在。
於是公申芒校官給出了一個不出意料的安排:「你們這次去長纓號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我聽允泊匯報了,靖冥機關那邊也有反饋,你們應該是擴大了這次任務的內涵和外延,關於這個,我也需要再向上面請示,你先進行自己的本職工作」
允泊插了句嘴:「現在靖冥機關敢不敢用他都不好說。」
「你們後勤組就那麼閒嗎?」
「收到。」
公
申芒校官放緩語氣:「等上級的反饋吧羅南尉官。」
「芒隊。」
「你現在是一位技術人員,但不代表以後、永遠都是。哪怕這輩子只當技術人員,能夠獨立解決出現的問題,總會讓人另眼相看。」
允泊聽著這味兒不對,又一次插話:「芒隊!」
公申芒校官沒給允泊多說話的機會:「但有一個最現實的情況:你想要獨立解決問題,首先要在上級面前證明自己我所說的上級,是能夠賦予你足夠權限的上級。」
一邊的允泊翻起了白眼兒。
羅南卻是心中一動,公申芒校官這樣的說法,不像是教他為人處世,倒更像是在暗示一條更直接的途徑:
純大君。
果然是祖傳的秘書世家,走上層路線嗯,呼喚大君都這麼輕率的麼?
真要聯繫純大君,羅南倒是沒有什麼心理障礙,也確實有能力聯絡:到實驗室里,找寄生於火神系列中的「齧空菌」就可以了。
至於純大君是否搭理他,那是另一回事。
嗯,就算他和純大君搭上線,要說什麼才能獲得純大君的支持,又是另一回事。
此前公申芒校官詢問他的那些問題,就等於是他面對純大君時的預演。公申芒提出的問題他都不能妥善回答,那麼站在純大君的高度,能夠看到的問題和關礙,顯然要比公申芒更多、更深入,到時候再回答不上來,就可能錯失機會
然而,轉念一想,羅南又
覺得不對:以他現在的層次,哪怕他親身經歷,所見識到的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未必就比純大君強到哪裡去。
真的需要他來介紹嗎?
況且,在天淵軍方體系這個層面,不管是靖冥機關還是允泊、公申芒,不管是直接還是委婉,其實都是持否定態度的。羅南再去拿之前的那些描述和理由,也沒有什麼意義。
他只是要由純大君來評判一下,他想做的事情究竟有沒有意義,能不能去做?
寄望於以純大君的高度,能夠得出一個顛覆性的結論。
這樣的話,原汁原味的陳述就夠了如果他確實要聯繫純大君的話。
羅南終究沒有從公申芒那裡獲得足夠的支持,但也沒有像允泊所預計的最糟糕的結果,被靖冥機關送進「小黑屋」去反省,他仍然在「長纓號」上保持了相當的自由度,只是他也很自覺地沒有再去外層甲板搞什麼「散心」,而是回到了第三加工中心的臨時實驗室。
在這裡,蒙莘尉官和察庫士官長仍然在實驗室里值班。
當前階段,除了要繼續完善調試生產線以外,也沒有別的特別繁重的任務。
察庫士官長對現狀還是比較滿意的,驟然輕鬆下來的蒙莘尉官則有些不適應。
無論是在一線戰場,還是在戰術情報處,蒙莘尉官已經習慣了高強度高壓力的工作,被借調到一局執行處後勤組之後,倒像是回到了專精研修時代。
這兩天,
她話里話外也向羅南試探,這個項目是否還要深入下去。
看樣子如果再這樣低強度運行的話,她可能就要申請回到戰術情報處去了。
典型的年輕人的積極思維。
當然,這是戰場,如果都是保命全身的想法,仗也不用再打下去了。
羅南尊重蒙莘尉官的想法,他也和允泊溝通了,想著等到這一輪的生產任務結束之後,就由蒙莘尉官自己決定是否要回歸,當然察庫士官長也一樣。
有允泊在這裡,戰術情報處洪霜校官那邊肯定不會有任何阻礙。
只是當下,羅南看到蒙莘尉官之後,卻是忽地翻上來一個念頭,他脫口而出:
「你那位師弟,就是梁廬尉官,安全撤下來沒有?」
蒙莘尉官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抬頭看向他。
羅南也覺得有些突兀了,就補充了一句:「這不是輪換到尾聲了嗎如果不清楚的話,我可以拜託允泊校官幫你查一下。」
面甲遮攔下,羅南看不清蒙莘尉官的表情,不過聽她的聲音還算柔和:「不用啦,之前我拜託過洪霜校官,昨天剛得到消息,梁廬師弟安全撤到了二局那邊。」
「哦,是乘坐太空部隊的登陸艇,那很靠後了很好啊。」
「嗯,很幸運。」
蒙莘尉官明顯並不太想延續這個話題,於是羅南立刻就明白了: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不能繼續問下去,否則就會涉及整個團隊的存活率。
就好比允泊給他的那個名單
,機動五連所有人員的名字,不管是熟悉與否,就好像是隨機分成了死亡、失蹤和存活三列,到最後計算出來一個數值:
27.9%。
機動五連本來就不滿編,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包括他的話,共有61人。目前統計活著回到主基地和外太空艦隊中的人員一共是17人。
羅南也還記得,他當初離開的時候,火種關聯「星座」共是47人。
當這些數字從大腦中流過,感覺就不太好很不好。
羅南和蒙莘尉官又對視了一眼,同時挪開視線,避過了這個話題:「我看一下『六號線』的情況。」
這倒也不是隨口應付的話,羅南確實需要觀察一下實驗室里「齧空菌」的生長情況,確定沒問題,後續可以嘗試和純大君做一些溝通。
蒙莘尉官表示理解,和羅南錯身而過。
離得遠了,她忽然叫了聲「士官長」。
羅南一激,下意識回頭。
然後看到了察庫士官長頂著那張由義體和血肉共同拼接而成的老臉,正懶散地和蒙莘校官打招呼。
羅南看著這一幕,愣了兩秒鐘,又扭頭去看實驗箱裡的「齧空菌」。
隔了數秒,他下意識開始默默地念誦禮祭古字架構而成的篇章,描述古老而宏闊的「場景」,於是,專門為「大通意」建構的「觀想時空」順利鋪開。
羅南讓自己的心神浸潤進去。
這是開啟「大通意」的咒語,但羅南並不急於給自己刷上
那一層Buff。
他仍不太清楚,現在找純大君,該怎麼說。
就是突然想要再修改一下之前倉促成型的「小作文」――投入到那個遙遠的已經不可能再回返的時空節點上,和當下應該是虛幻但又不太容易分清楚的「測驗時空」暫時的、稍微拉開那麼一點兒距離。
也許,也許這樣會讓他接下來的判斷更精準一些。
就這樣,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恍惚有人在他耳邊說:「心情很低落啊。」
羅南愣了愣:「純大君?」
這位還真閒。
羅南發誓只是在心裏面這麼想,然而對面卻是傳回來了清晰的意念:「前面行事有些過激,最近我什麼都不能做,免得一發不可收拾,可不就閒下來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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