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城很少下雨,降雨量是各大城市最少的,也因此蘭城的水資源監管十分嚴格,普通人家一個月也難得洗一次澡,像古嵐一家的情況還好些,用水什麼的都不會太緊巴。但最好的還是那些站在蘭城塔尖上的權貴,畢竟資源的分配是由他們說了算的,也因此每逢下雨時分,街上都會出現很多拿著儲存器接水的人。
墨星的雨水是很乾淨的,完全可以直接使用,這要是儲存夠了,可以支撐幾個月呢。但蘭城這一年下雨次數卻少得可憐,叫人煎熬得難受,卻不料會在這一個晚上,毫無預兆的下了一場聲勢浩大來勢洶洶的大雨,喜得蘭城平民階層都睡不著覺了。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洗乾淨了地上的痕跡,也掩蓋住了某些聲音。
當大雨漸漸停息,當烏雲慢慢散開,當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地上,接了一晚上雨水的民眾心滿意足的收回了儲存器,準備開始新一天的生活。而有的人可以照常生活,有的人卻已經墮入了深淵,再難爬出,蔚雅以為她已靠近了地獄,隨時都會被怨鬼吞噬乾淨,卻在感受到某種難言的生命力急速的離開她的身體的時候,徹底的崩潰了,她的孩子不要她了,她的孩子正化成血水遠離她的身體。
「不,不要……」蔚雅驚醒了過來,卻發現這不是夢,雙腿之間那不受控制的奔騰感告訴她,她即將失去古擎留給她的最後的禮物。蔚雅慌了,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竟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了,而在她崩潰的時候,那個毀了她的男人也醒了過來,瞧著地上的鮮血,驚得都忘了呼吸,連連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蔚雅慌了,慌得向害她至此的人求助,只要能保住孩子,她就什麼都不計較了,真的,她只要孩子啊。聽得蔚雅的求救聲,男人反應了過來,卻是嘴唇都顫抖了,他,他幹了什麼,他竟然強了一個孕婦,還傷了她的孩子?男人慌了,慌得往後退了幾步,卻是不打電話叫急救車,也沒有別的動作,沒遇過挫折的他此刻只想逃避。
蔚雅看到了男人的動作,卻是不依不饒,因為現在能救她的,只有這個男人,她已經沒有力氣大聲求救了,只要能救孩子,要她踐踏自己的尊嚴都無所謂。
「求你,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蔚雅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失血過多的她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若再耽擱下去,只怕是一屍兩命。男人聽不到蔚雅的聲音了,卻越發的緊張起來,強迫自己抬頭去看,只看到躺在血泊中的蔚雅。
男人終於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現在最該做的事是什麼,便撥響了通訊器。
「喂,是我,快,快帶人來我這裡。」男人說著,就摁了位置共享的按鈕,他的人只需要按著地圖上的指示,就能找到他了。電話打完後,男人爬到了蔚雅身邊,顫抖著手抱起她,不停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懷孕了……」
蔚雅一動不動,身下不斷地湧出鮮血,男人還是第一次知道一個人可以流這麼多的血,這個樣子,便是還未結婚的男人也明白孩子是救不回來了,記起蔚雅的哀求,男人只想狠狠地給自己一巴掌,他到底做了什麼?等男人的手下趕來的時候,男人已經給蔚雅蓋好衣服,也給自己套上了外衣,儘可能讓蔚雅留些尊嚴。
男人的手下見狀,卻是毫無異色,趕緊把男人和蔚雅弄到車裡,又拿出清洗器掃了一圈屋子,把這裡的污漬血跡清除乾淨。等一行人快速回到男人的別院的時候,在別院裡居住的家庭醫生也帶著兩個機器人助手迎了上來,當務之急,是救蔚雅的性命。蔚雅被送到房間搶救後,男人才冷靜了些,這一冷靜卻發現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個沒站穩,軟倒在了地上,人生中第一次這般狼狽。
過了一會,男人恢復了些力氣,卻對守在他身邊的手下下令道:「查出昨晚陪我在『天意閣』喝酒的人的名單,找出那個給我下情毒的賤人,我要他們死!」
話落,站在男人右邊的手下就退下了,膽敢算計陳家血脈,這些人就得付出生命的代價。下完命令後,男人舒服了些,卻又緊緊的蹙起了眉頭,便是將算計他的人大卸八塊,便是讓那些人灰飛煙滅,也挽救不了他的過失了。從小到大,他自問沒做過一件虧心事,卻在昨晚,在他二十歲生日的時候犯下了彌天大錯。
女人而已,他玩過的多了去了,卻從來只談性不談愛,大家錢貨兩清,別想著要他負責,因為他不會負責。但昨晚他意外的害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隨口的那句「我會負責的」,也不過是為了安撫對方的情緒,他以為清醒後他要面對的不過是賠償星幣的問題,卻不知他還要擔負一條人命,一條尚未降生的稚嫩的生命。他害了一個孕婦,這有違他做人的底線,也叫他想不出彌補的辦法。
現在的他只希望奇蹟降生,那個孩子還有救,不然這罪孽就要壓他一生了。
「怎麼樣,她怎麼樣,孩子保住了嗎?」家庭醫生終於出來了,男人猛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就迎了上去,卻見一向對他和顏悅色的家庭醫生冷著臉道:「她沒事,悉心調養一段時間就能下床了,但孩子沒了,且對她的身體造成了很大傷害,她以後再想懷孕,幾率是零點零一。你,你說你,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呢?」
「我……」男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事實如此,還能叫他說什麼,說什麼都像是在狡辯,也無法彌補回什麼。
見男人不說話了,家庭醫生低嘆一聲,搖搖頭,帶著助手去製造藥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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