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黃昏,海納中心星的天空很美。
星際社會並不是沒有污染存在,但那些污染嚴重的產業,早就已經挪到了非宜居星球上生產。宜居星的自然環境要達標,方才能稱之為「宜居星」。
海納中心星作為海納星區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其空氣質量也是海納星區中所有星球里最受重視的。
恆星在海平線上緩緩下降,在雨簾的後面,殷紅的色彩已變得如雞蛋黃一般暖融融的,如夢似幻般。
一切將歸於靜謐。
而霍悠的心,卻在這個時候,逐漸起來。
「你說我對他,不、不一樣?」霍悠有些艱難地問莫言語。
莫言語緩緩點頭:「你當他是朋友,所以在乎他是不是個好人。但如果你只當他是個朋友,你壓根兒就不會因為懷疑他是否真是個好人而糾結。小悠你一向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如果你懷疑一個人,你大可以在懷疑他的那一刻起,就離開他。但對杭川,你沒有這樣做。這說明,杭川在你心裡,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莫言語的聲音很輕:「你希望他在你面前沒有秘密。」
霍悠的心冷不丁的顫了一下。
「我們可以這樣分析。」莫言語繼續道:「打個比方,你今天遇到心事難解,想要傾訴,頭一個想的人是我,這說明,你願意向我袒露心事。我可以理解為,你覺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和夥伴,對嗎?」
霍悠愣愣地點頭。
「但我們既然是最好的朋友和夥伴,你會告訴我你所有的秘密,會要求我告訴你所有我的嗎?」
「怎麼會?」霍悠立馬否認:「我又不是變態」
莫言語便笑:「你看,最好的朋友之間尚且還有不可言說的,你也並不要求我們彼此吐露心底最深的秘密,但為什麼,你要求杭川什麼事都告訴你呢?你對他要求如此,未嘗不是體現他在你心目中,比好朋友還要更進一步的地位。」
霍悠咽了咽唾沫:「這、這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莫言語反問她。
「就是、就是不一樣!」霍悠有些氣急,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想道:「要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我不知道那也沒什麼,可他身份的事情,那可是非常原則性的問題!要是他會為我帶來什麼災難可怎麼辦?要是他心懷不軌怎麼辦?」
莫言語笑了一聲:「所以,你幹嘛不問他?」
「啊?」
「我說,你幹嘛不問他?」莫言語認真道:「你懷疑什麼,害怕什麼,為什麼不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偏你一個人獨自在這兒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的,不說清楚你怎麼知道這裡面沒有誤會?退一萬步說,即便他真的有問題,你早些問清楚了,也早些不糾結,早些收回你的感情」
莫言語嘆氣道:「小悠,我可以篤定地告訴你,你是想戀愛了。」
「」
霍悠雙頰紅彤彤的,簡直想下手撓莫言語一下。
「我印象中的小悠,可不是做事這麼瞻前顧後的人。」莫言語點點桌子:「能讓她這麼猶豫不前的,從我認識她起,也只有杭川這麼一個啊」
莫言語的話里有些惆悵,霍悠捧著茶杯喝了一口,心裡也忽然泛起些許感慨。
從陸信松的脫口而出,到莫言語的諄諄叮囑,霍悠無法否認,自己對杭川的「特殊」。
但是說真的,感情這種事,在她的人生規劃里她真的沒有想過。
六歲以前,她過得比較渾噩六歲以後,因為有了霍恩這個弟弟,她才逐漸接納這個世界,融入這個世界。
她畢生所想的,就是平平淡淡地過一生。
而父母去世後,她最希望的,就是弟弟可以過正常生活,甚至如果有奇蹟的話,有一天弟弟可以和那幾個,雖然患有基因鏈免疫組信息片段缺失症,卻不藥而愈的幸運兒一樣,突然痊癒了。
這其中種種,都不包括組建一個家庭。
杭川是她人生中的意外。
霍悠低頭不說話,對面的莫言語握著茶杯在桌面上轉動著。
忽然,莫言語問道:「想好怎麼和他說了嗎?」
霍悠突然福至心靈,下意識地側頭看向窗外。
一個高大的身影撐著傘,雨水在傘邊匯聚流下,中空的地方,身影的面容逐漸顯露出來。
這不是一張帥氣逼人的臉,容貌只能說一句「普通耐看」,甚至他的神情都有些冷淡,但穿上一身筆挺剪裁的西裝,看上去卻頗有禁慾的味道。
容顏可以忽視,但周身氣質卻不容人小覷。
霍悠心跳的頻率增加,心裡卻又升起一個疑問。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莫言語笑了笑,站起身道:「我去叫懸浮車,你們好好談談。」
莫言語彎腰輕聲對霍悠道:「小悠,別讓自己後悔。」
「嗯。」
霍悠點點頭。
莫言語和杭川點了個頭,出了店門後招了輛懸浮車走了。
杭川將傘遞給門口的機器人,走到霍悠的身邊。
他頓了頓,問道:「晚飯吃過了嗎?」
「吃了。」
杭川點點頭:「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懸浮車在附近吧?」
霍悠答非所問:「你怎麼在這兒?」
「看你很久沒回來,怕你出事,就查了下懸浮車的行駛路線。」
霍悠愣愣的,卻突然冷了臉:「你當我是傻子嗎?我的位置離我停懸浮車的位置也不算近,你即便能查得到懸浮車的行駛路線,又怎麼可能精確地知道我現在的位置?別告訴我是運氣好。」
杭川張了張口。
「找不出藉口了?」
霍悠冷冷地道:「以後你說謊,麻煩你走點兒心。」
霍悠起身離開飯店,再次撐起自己的外套,走進雨幕里。
按理說她並沒有這種矯情病,但她現在實在是太生氣,壓根兒不想和杭川待在空一個空間裡。
她迫不及待需要一個更加寬闊的空間,讓她能夠順暢地呼吸。
外套防曬防水性能一般,且遮了她的頭,遮不住她整個身體。
霍悠在雨幕中走了不過十幾步,身上就濕了。
這時,一把傘籠罩在她頭頂。
隨之響起的,是杭川努力克制的聲音。
「我們談談。」
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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