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喬夏有明 063身滅（二）

    簡訊發過去之後陸喬的電話就瘋了一樣的響起來。陸喬一直不接，電話就一直響，還有簡訊也飛了過來。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開心，到底怎麼了？你跟哥說，傻妹妹！」

    那一句「傻妹妹」讓陸喬頓時淚如雨下，手足血親啊！我們從生命之初就一路相隨，看過你最調皮的樣子，也看到你最乖最可愛的樣子，你傷心最難過的樣子為何就不讓我看到？我不僅想要分享你生命之中的快樂美好，我還想分擔你的痛苦啊！

    陸喬最終沒有忍住，接起了哥哥的電話。

    簡短的那幾個字哥哥或許預感到了不祥。電話接通就在那邊喊了起來「你在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沒有過不去的坎，你跟哥說，我幫你一起解決。你在哪？哥來找你。」

    陸喬只是哭，一個勁的苦，苦到眼淚鼻涕一起下，哭到頭髮被扯亂，哭到撕心裂肺哀嚎出來，哭到偶爾路過的人人分分駐足朝她看來。

    但是最終那些人沒有停留，只有哥哥不停的在催問「你到底在哪？」

    「我對不起你們……我……我……丟爸媽的臉，我不配活著……我走了之後你幫我照顧好爸媽。」

    痛哭的陸喬用盡力氣才讓自己緩和下來一點，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你知不知道媽生病了要做手術？你知不知道爸腰疼又犯了？爺爺高壓血壓也犯了，奶奶身體也不好，我和你出來讀書之後家裡就只剩了幾個老人。爸媽養我們有多辛苦難道你不知道？不清楚？自從你畢業之後因為你的工作，你和朱霆的感情，你一直都不開心！即使你不說我們都知道。我們體諒你一直不給你壓力，你要換工作也好，要跟朱霆處對象也好我們從來不多說一句。

    不是不關心你，是你一直不說我們不知道從何說起，你知不知道媽為了你在家裡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他們是鄉下人不會交流，跟你說話的語氣是沖了一些讓你有了生分，但是不至於你遇到事情就丟下家裡所有的人都不管去死啊！妹妹！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死對於你來說或許是解脫的方法，但是哥求你堅強一點好不好！將來萬一你更好了，你會不會後悔今天的魯莽啊？」

    哥哥害怕陸喬做傻事，恨不得把能說的話一下全說完，最後堂堂男兒在電話那頭哭了起來「你要是死了別人不傷心，你知道我們有多傷心嗎？哥求你了，告訴我你在哪？哥接你回家！」

    原來因為朱霆陸喬忽視了自己最親的人，半年來還時不時的怨爸媽哥哥不管自己，原來他們一直記的自己的。

    你有沒有因為一個人而忽略了所有人的痛？

    想到這裡陸喬更傷心，結結巴巴的說「我吃了安眠藥，五十顆。」陸喬茫然抬頭四處張望又說「我在釜溪河，我不知道在哪裡，只知道這裡有一家索菲亞大酒店。」

    「好！你哪裡都不要去，我來找你，你等我！」電話掛斷時，陸喬聽到哥哥那頭有姐姐的呼喊聲，還有嘈雜的奔跑聲。

    小的時候哥哥會為了自己跟人打架，現在他一定也為了自己在路上拼命的奔跑。

    陸喬抬頭眼神似是要望穿無窮邊際的夜。夜的那一頭是哥哥在不顧一切的朝她奔跑過來。

    只是藥效已經起了作用，陸喬漸漸平靜下來，變的不那麼想哭了。

    只是呆呆的看著路燈下波光粼粼的江面，最後那些散亂的光芒無限放大，自己仿佛進入了另外一篇天地。

    強大的鎮靜作用即使外界的搶救措施如何的驚天動地對於陸喬來說都只不過是清風掃面，淡的沒有一點作用。

    陸喬沉睡在黑暗的最深處，曾一度認為自己已經死了。

    那沉沉的黑暗就在頭頂，或許是孤獨傷心已久那樣的黑暗反倒是讓陸喬覺得很安心，擁抱黑暗有時候覺得反而是一種解脫。

    但是陸喬最終還是在一聲一聲的呼喊中慢慢發現了黑暗盡頭散落下的光芒，努力想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亮光，亮的看不到任何東西；再睜眼沒有了亮光雙眼卻無法聚焦，看不清面前是誰，只有嘈雜的人聲響在耳邊。

    如此幾次終於睜開眼，用盡力氣定住眼睛才看清楚面前坐的是大姑姑。

    陸喬環視一周，卻沒有如同想像般看到哥哥還有爸媽。

    「你怎麼那麼傻啊？」大姑姑眼圈一紅，伸手在陸喬額頭上撫了一下。

    陸喬的神思還在游離，大姑姑說話的聲音似是從天邊傳來，這種感覺真的就像靈魂出竅還未回歸到本體的樣子。

    頭上像是頂了千斤巨石，陸喬動不了，只有轉動眼球又看了周圍一下，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在醫院，而是在大姑姑家裡。

    前兩年表妹衛校畢業，在省城的一家私立醫院做了護士，大姑姑為了方便照顧表妹就搬到了成城。

    但是租的房子很小，姑父也在，表妹性格乖戾與陸喬合不來，大姑姑家陸喬只去過幾次。

    自己為什麼會在大姑姑家，不是在哥哥家？

    「姑，我睡了多久？」陸喬聲音嘶啞，喉嚨里一陣火燒自己應該睡了幾天，喉嚨痛估計是搶救的時候插管洗胃了。

    「你差點就睡一輩子了！在醫院裡搶救了一天，後來看你醒了脫離危險，就接出來了，回來一直昏昏沉沉，你已經睡了三天了。」

    大姑姑的房間很小，一件臥室里頂著牆安了兩張床，牆上就是一扇大窗戶，玻璃之上布滿灰塵，窗外就是喧囂的車輛聲。

    床尾是一扇衣櫃，上面的鏡子恰巧照出陸喬的臉，蒼白無華，瘦削的臉上嵌著兩個黑眼窟窿，跟她那麼像。

    茶几就在床邊大姑姑抬手拿了紙杯倒了半杯水俯身到陸喬身邊「你剛剛醒，不要著急吃東西，先喝點水讓身體上舒服一點。」

    陸喬無力的搖搖頭輕輕問了一句「我哥呢？我爸媽他們……」

    陸喬話沒說完就已經哽咽了。大姑姑嘆息一聲放下手中的水杯。

    「你爸媽他們連夜過來的，現在在你哥那邊。你小姑姑前幾天有事走不開，今天一大早上坐了長途汽車也正往這邊趕。你哥給我打的電話，讓我問一問朱霆你們到底怎麼了，可是朱霆什麼都不說。然後我就告訴他說你吞了安眠藥，人也不知道在哪，讓他們幫忙找一下。」

    陸喬心底有最後一絲的祈禱「他們會找嗎？」

    「朱霆他爸來了，一直陪著到你脫離危險。」大姑姑顯然也失望了，「沒有想到朱霆是那樣的人，人都成這樣了最後都不出現，他爸也不知道你和朱霆之間到底怎麼了，只知道他媽對你不好，但是你至於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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