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會不想接阿沅回府。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他恨不能此刻就去接。
解釋不難。畢竟真相併未像自己擔心的那般不堪。難的是如何安置櫻子,這是他眼下最頭疼的。
蘭姨就櫻子和磊子這一雙兒女。磊子算是沒什麼指望了,蘭姨大抵也從心裡早已放棄,只圖他能平安度日便好。蘭姨將希望都寄在了櫻子身上,從她為櫻子的親事忙前忙後上就看得出。如今出了這種事,以櫻子的性子,一旦知道真相,很可能直接要了她的命,蘭姨是受不住這個打擊的。即便孝禮願意負責,也斷然不能讓櫻子嫁過去,那樣等於葬送了她的後半生。嫁出府去?可失了節的女子能嫁去什麼好人家!即便嫁了,日後也定遭人白眼冷落。
孝煜想了一夜,又一天,實在沒有比自己收了櫻子更穩妥的辦法。可阿沅能同意嗎?
天上的月亮離滿月就差一點點,孤零零地掛在那遙遠的天際。他又何嘗不是孤零零一個人,晃著晃著晃到鳳來客棧外的對面,遙望著阿沅那一扇窗,思念如潮水般湧來。
坐在窗下的阿沅似有感應,起身掀開窗來四顧,可除了茫茫夜色,零星的燈火,什麼都看不清。
三天了,三天了,孝煜都沒來找她。他都不想她的嗎?哪怕來了被自己趕走也要來啊!為什麼沒來!為什麼都不來?阿沅想著想著哭了起來。
&姐,小姐你怎麼了?」
&事……灰塵進眼睛了。」
阿沅用袖口擦拭著眼角。可紅了的眼睛和鼻子騙不了人。春竹撫上阿沅的手掌安慰道:「小姐別難過。春竹會一直陪著你的,永遠都陪著!」
&要你陪啊!」
&我陪嘛陪嘛!」春竹撒嬌求著。
&了。睡吧。」
阿沅扭身又朝窗外看了一眼,還是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嘆口氣,起身關上窗,朝床邊走去。
雖然遠了點兒,看的不清楚,可阿沅在窗口那一晃即逝的身影還是安慰了孝煜的思念之情,或者說,激起了他更強烈的思念。自母親去後,他就只有蘭姨和阿沅兩個親人了,他希望儘自己的全力照顧好他們,不讓他們受到傷害,可現在,要保護蘭姨,阿沅就必會受傷。保護阿沅,蘭姨又會受傷。他很矛盾,若母親還在,興許還能跟母親說說,商量商量怎麼辦。
第四日,孝煜起床時,頭暈暈的,身體也覺著乏力得很。一摸額頭,有點燙,看來是發燒了。
靈竹端著盆水進來,在盆里擰了快濕毛巾,過來替他放在額頭上。
&這麼替您降降溫。要請大夫嗎?」
孝煜搖搖頭。
&一會兒奴婢出去為您抓點藥。」
孝煜嗯了聲。
阿沅身邊這個丫頭甚是懂事,這幾日都是她在服侍,待人接物,皆妥妥噹噹,像是一早便知道一切都會沒事似的。
頭暈的厲害,沒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額頭上忽然冰涼襲來,難受的身子頓覺舒爽的同時,他也醒來。
蘭姨把冰的毛巾在孝煜的額頭放平又撫了撫,見孝煜醒來,道:「醒了。可覺著好些了?」
&勞您掛心了。」
蘭姨伸手掖了掖被角。「我沒事。可覺著餓?」
孝煜搖搖頭。
蘭姨欲言又止。
&
&實你……」
兩人同時出口。
&先……」
&知道,那件事一定沒那麼簡單。你只管告訴我,我受得住。」
&孝煜的錯。讓您失望了。」
&傻啊,孩子。蘭姨受得住,受得住。」
蘭姨一臉堅定。
&真想知道?」
&沒事,說吧。」
&西院那位。」
蘭姨忍著淚,「磊子可有參與?」
&
蘭姨忍著嗚咽,卻沒忍住眼淚。眼淚像決堤了般,噴涌而出。
孝煜伸手欲扶蘭姨,無奈自己體虛,剛一起身,眼前就冒金星,看著就要栽下去。蘭姨忙伸臂在身後扶住了他,為他墊上靠枕。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知道,我知道……」
自己的一雙兒女給孝煜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蘭姨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孝煜才好。
&想了很久,最穩妥的辦法,是我收了櫻子。不知您……怎麼想?」
蘭姨聞言看著孝煜淚水再一次決堤,這次她沒忍住,嗚咽起來。孝煜若能收了櫻子,那自然是最好的。可這樣一來,孝煜兩口子勢必會生嫌隙,那是她斷斷不願看到的。可孝煜不收櫻子,櫻子又該怎麼辦呢?
&阿沅能同意嗎?」
&沅……阿沅會理解的。」
&我對不起你們!是我不好!沒把兒女養好!」
&是的。不是您的錯。是我的錯。西院要對付的人是我,是我連累了你們,是我的錯。」
蘭姨哭著搖頭。兩人互相安慰了好一陣子,靈竹端著熬好的藥來才止。
孝翊來看了生病的孝煜一眼,說他要去探望阿沅,問他可有要帶的東西和話。聽到「沒有」後,悶著氣自個兒走了。
等病好了,我會自己去接阿沅。要你帶什麼話什麼禮物!
孝翊卻撲了個空。阿沅不在客棧內。他又轉而跑去蕪柳居,阿沅果然在那裡。
聽到孝煜病了,阿沅心下一驚,正要出口問「可嚴重?」轉而又想到現在在冷戰,不能對敵人表示出關心,只淡淡地「哦。是嗎?」了事。孝翊瞧她這樣子,又想到出門前孝煜那神情,心中一萬個不解,合著只有自己一個人著急,人家當事人都跟沒事人一樣!
其實阿沅心裡早就擔心壞了。病了?怎麼病了?嚴重嗎?一旁的初瑤瞧著會心一笑。
孝翊待得無趣,坐了會兒便走了。
&裝哪!」
聞言,阿沅斜看了初瑤一眼,瞬間泄氣。
&心就擔心嘛,問問又不會怎樣。」
&不想嘛!」
&要面子活受罪。」
&啦!你就別說我了。人家心裡難受。」
&王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心裡當是清楚的。還在擔心什麼?」
&自然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可……喝醉了……誰又知道呢?」
初瑤嘆口氣。「如若……我說如若結果真的是最糟糕的那種,你可有想過要怎麼辦?」
阿沅直搖頭,搖著搖著眼淚就出來了,「不知道……不知道要怎麼辦……」
初瑤抱住阿沅。此刻唯有她們彼此的懷抱能給予安慰。世間女子多命苦。她原本以為阿沅找到了最好的歸宿,看來也不過是妄想罷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連著幾日不見阿沅來請安,王妃問及,側王妃便將南院幾日前的事告訴了王妃。這種事在王宮內院不少見,本也沒甚稀奇,王妃生氣是因阿沅因此離家出走,還沒人知道去向。王爺登基的大日子眼見著就要到了,這時候要是被人逮著大做文章,言及府內淫穢不堪,女眷失德,這讓新皇的顏面何存,她這個王妃的顏面何存!連孝禮那混賬東西都知道這個時候收斂,一向穩健持重的孝煜怎會……越想越氣!
王妃給孝煜下了死令。「明日傍晚前,晟郡王妃若還不回府,就讓她永遠都別回來了,省得污了我們安西王府的門楣!」
隔日,孝煜強打起精神,在靈竹和趙莆的陪同下來到鳳來客棧。
開門後,一看是靈竹,春竹喜上眉頭,待瞧見站在她身後的孝煜時,立馬黑臉。她想直接關門的,可又不敢。
&誰啊?」從裡間傳來阿沅的聲音。好一會兒沒反應,阿沅踱出裡間,一眼便看見站在屋中的孝煜。怎麼弄得?怎麼才幾日就這般憔悴了。阿沅心疼了,卻不願就此原諒他,只站在原地看著他,孝煜也這樣一直看著她,過了許久,阿沅率先出口問道:「答案是什麼?」
孝煜平靜道:「完璧歸趙。」
聞言,阿沅心口一松。連日來的恐懼可算是過去了。上前幾步,來到孝煜身邊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孝煜便把事情跟阿沅說了一遍。阿沅聽後,隨著一句「混蛋!」,一旁的桌子因著她用力的一拍,茶水壺,茶杯皆被震到了地上,摔個粉碎。
孝煜牽起阿沅的手查看可有受傷。倒沒出血,可手掌卻拍紅了。「別每次氣急了就拍桌子踹人的,看,自己也會受傷的。」
&為何要這樣!怎會有這麼可惡的人!」
&自幼惡作劇慣了,這種事在他過往的履歷中根本不算什麼。你記住我跟你說的話,平日裡能避開他就避開他,少跟他接觸。」
&是讓我逮著,非閹了他不可!」
阿沅滿目怒火,要即刻爆發似的。孝煜將阿沅的身子擺正,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其事地又說了一遍:「不要意氣用事!聽話,避開他就好!」
&什麼呀!他這麼欺負你,為何要忍氣吞聲?!」
孝煜這次直接抓著阿沅的下巴,阿沅被他抓得生疼,再看他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有為什麼!這世道從來就沒什麼公道可言,身處劣勢,不能硬碰,便只能躲開。」
&不信!我不信這天下就無『公道』二字!」
新仇舊賬遲早是要算的,但不是現在。他怕孝禮傷到阿沅,他今次能對他做這樣的事,難保日後不會對阿沅出手,他只是希望儘量減少這種風險。把手從阿沅的下巴上移開,改按著阿沅的肩膀道:「阿沅,這世間有很多的不公事,也許有你說的『公道』,但在王府,在皇家,沒有這兩個字。閔孝禮太危險了,你想像不到的危險,我不想你受傷!」
孝煜眼中的擔憂阿沅看的真切,意氣過後,她才反應過來,孝煜之所以這般敏感緊張,過去一定受過不少昭郡王的欺侮。「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他以前是不是對你還做過別的更過分的事?」
孝煜垂眼無語,算作默認,「但我不想你知道。我怕……你會笑我,嫌棄我……」
孝煜說著笑了,看著卻甚是悽苦。
阿沅抱住他,「你不想說便不說。我可以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笑你,嫌棄你的。」
孝煜回抱著阿沅,抱得緊緊的。
&櫻子怎麼辦?」阿沅明顯感到孝煜的身子一窒。她知道蘭姨對孝煜很重要,自然櫻子和磊子於孝煜而言也非同一般。
孝煜鬆開阿沅,看著阿沅的眼睛猶豫著,阿沅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你要收她?」
&是最穩妥的辦法。」
阿沅甩開孝煜環在腰間的雙臂,退開去,她一直只知道蘭姨對孝煜很重要,卻沒想到會重要到這般地步,竟不惜違背與她的誓言。「那我呢?」
&只是把她收在院中,我們還是我們,只是多了一個人而已。」
&是多了一個人……而已?你真覺得只是多了一個人而已嗎?!」
&沅!我們不會變,我們還是我們!」
孝煜想上前安慰阿沅,阿沅卻一再後退,口中卻不斷哭著念著「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孝煜垂頭喪氣。來之前,他知道勸說阿沅接受這個安排很難。阿沅是個說一不二,眼中不容砂礫的女子,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不容半分摻雜。她現在的樣子只不過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罷了。可他還是帶著一絲僥倖來了,希望阿沅那一半的明理、灑脫能接受這個決定。他違背了他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拿她的豁達做賭注,只是他高看了女人在情感中的豁達與寬容,再豁達寬容的女人,在感情上都不會豁達寬容到哪去!
&沅。在我心中,我只認為我幫了蘭姨一個忙,一個會壓垮她的忙,再無他意。我希望你能理解。明日酉時前,我在府里等你。我先回去了。」
孝煜說完便走了,靈竹留了下來。
靈竹進來,看到阿沅頹坐在地上,沒嗚咽也沒哽咽,只顧流眼淚。
&姐。起來吧,地上涼。」靈竹扶阿沅起來,扶到桌邊坐下。「靈竹知道您傷心,您別怪靈竹多嘴,其實,郡王這幾日也很不好過。事情弄清楚那夜,郡王一宿沒合眼,想必就是左右為難呢。本來昨日郡王就打算來接您回去的,不料昨日一早便病了,連床都起不來。今早一大早又被王妃叫去訓斥了一番,敕令郡王找您回去,若明日酉時前您還未回府,就再不讓您進府了。郡王這才拖著身子來的……」
阿沅的睫毛抖了兩下,扶著桌角嗚咽著。靈竹撫著她的背安撫。春竹進來,見此情景,眉頭皺成了個大疙瘩。
阿沅一天水米未進,晚上小睡了會兒又醒了,睜眼到天亮。又倚著床頭髮呆發了半晌,靈竹來提醒,說快未時了。她知道靈竹言下之意。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這個問題她已經想了一天一夜。想來想去,始終舍不下。現在的情況比她起初想的那個結果要好得多。表面上孝煜違背了他們的誓言,可實質上他終歸沒有。她渴望十全十美,卻也知世事哪有十全十美。櫻子或許只是他們生活表層的一個小黑點,吸納這個小黑點,讓她待在她的領地,不入侵她和孝煜的生活就好。那樣,她可以接受。可這個小黑點,真的能安心地待在自己的領地嗎?真的嗎?阿沅很不確定。
孝煜自昨日從阿沅這裡回去便又病倒了,這次還新增了咳疾。咳了一晚上,咳得睡不著,反正本來他也睡不著,滿心滿眼都是白日裡阿沅傷心的樣子,他好怕阿沅不回來,很怕,很怕……可他又不能強留她。他做了選擇,已經傷害她,他不願再去強迫她接受,阿沅隨性慣了,他怕逼得緊了,反而極則必反。
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等啊等啊,不知為何,今日的時間仿佛過的格外慢,可他又怕時間過的太快,快的他沒等來阿沅,便已到了晚上。神思渙散,心焦不已,不久便昏迷,口中還說著胡話,趙莆和蘭姨瞧著心慌,趕忙去請大夫。
孝煜嗓子癢得難受,給癢醒了,醒來第一眼就去瞅一旁的窗戶。天黑了,黑了,再一看,屋內一個人都沒有,心口突然巨疼,疼的哭了起來。在屋子另一端取被褥的阿沅聞聲趕緊抱著取好的被褥跑來,急聲道:「怎麼了?怎麼了?是哪裡又不舒服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孝煜抬頭。不敢信地盯著阿沅看了好一會兒,阿沅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道:「傻了!」孝煜一把抓住阿沅晃在眼前的手,將她拉進懷中。口中不斷念道:「是你!是你!真的是你!」
&我!真的是我!」
&好怕你不回來!好怕好怕!」
&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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