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熱鬧了。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從宮門到暢春園這一路,林盛更加確信,當初勸皇后舉辦這場壽宴是對的。區區一介永定侯府,竟也敢騎到他們曹國公府頭上撒野!
自去年邗王因結黨舞弊被流放瀛洲途中突發心窒而亡後,皇后便一病不起,這一年多,後宮儼然已成了儷貴妃的天下,加之昭王在前朝混的風生水起,如今朝野普遍看好昭王的儲君之路。
皇后僅邗王一子,邗王歿了,在儲君之位上,他們曹國公府已沒了指望。可任誰最後位居儲位,都比昭王對他們有利。皇上雖對邗王結黨舞弊一事心生憎惡,可終歸還是顧忌身在松江府的岳陽公主。其夫劉子戚現任松江府知府,手握天下最大的錢袋子,更重要的是,劉子戚不像他父親劉長櫟那樣好掌控,否則以邗王所犯之罪,怎可能只是趕出闕下門,削爵流放至瀛洲思過這麼簡單。結黨,那可是要斷頭的大罪!他們這些親眷也勢必受到株連!皇上已經做了讓步,他們也得懂得借坡下驢。再任性和不為下去,以他們這位皇上的心性和手段,必不會再忍氣吞聲。
皇后顧及岳陽公主,這才將林盛的話聽了進去,派人張羅了這場自己其實並無興致的壽宴。一來,藉此向皇上表達謝意,對邗王對他們林氏一門的網開一面,一來,是向那儷貴妃還有昭王和永定侯府證明,她林蓉嫣,依然是這天下的主母,她曹國公府,依然是功勳世家,皇親國戚,不容任何宵小之徒僭越欺辱!
來赴宴之人,心中皆明,此次宴會意義非凡。從踏入宮門起,個個便謹小慎微,生怕說錯話,做錯事。但也有不怕的,比如,此刻懶洋洋地坐著轎子入宮的慶陽公主,直到宴會場地暢春園才下轎。凡外臣,入宮門後一律是不允乘轎的,只可步行。可憐的宮門守衛,又要挨板子了!
慶陽公主旁若無人地在暢春園裡逛著,仿佛這暢春園是自家府里的園子,自己是這宴會的主人。這位公主的品性,園中之人,多少都有耳聞,可公主今日之舉還是令眾人驚掉了下巴,一時間私語不斷,這當中自然也不乏等著看好戲勝過這驚訝的,比如,成安王,比如,南平郡主,安凝竹。
自入宮後,安凝竹就一直在等晟王出現,不時地四處張望。晟王已經三年未進宮了,聽聞他今日會來時,心中不勝歡喜。無論晟王出於何種緣由出席,他們這樁婚事,他總歸沒有迴避,這是最令她欣慰的。
參加宴會的王侯貴胄陸續已經到齊了,可晟王還沒到,剛剛還甚是期盼的心此時變得忐忑起來,該不會又不來了吧?安凝竹心裡懸著。沒一會兒,一個一身青衣的俊朗男子獨步邁入宴會廳,朝自己的座位走去。眾人的目光皆被此男子吸引。晟王。在座諸人無人不識,可近三年來,見過晟王的人卻寥寥可數。
「晟王殿下可算來了!您要是再不來,南平郡主可要望眼欲穿了。」
猛地聽到這句調侃,晟王和安凝竹皆愣了一下,之後,晟王一聲不響地兀自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安凝竹耳根發熱地回道:「胡夫人又拿我開涮。凝竹乃待嫁之身,比不得夫人想怎樣看胡將軍就怎樣看胡將軍。可不就得悄悄看著,望著嗎?」
眾人心裡又是一驚。今日這宴會驚喜還真不少啊。這南平郡主在武事上堪比男兒,磊落灑脫,沒想到,於兒女情事上竟也這般不避耳目,不畏人言。百聞不如一見,果真如坊間傳言那般,南平郡主追晟王追的可緊了。
胡夫人也被安凝竹這直爽勁兒給唬著了。本想開個玩笑,沒想到這南平郡主還當真了。「郡主好性子。我喜歡。他日定討杯郡主和晟王殿下的喜酒喝,到時候,郡主可不能記仇呀!」
「夫人說笑了。一杯酒而已。到時還望夫人和將軍能來參加我和殿下的婚禮。」
「一定一定。」
這一來一往。晟王兩鬢處不禁突突了好幾下,酒桌下的手也不禁緊了緊。這安凝竹,知她素來我行我素,從不在意外人的言語,可也不必這般大肆聲張。從前,流言只是流言,現在倒好,流言成真了。她好歹也是個女子呀。啊,頭疼!
昭王冷眼看著場中戲談。當時求父皇為自己和南平郡主賜婚,是斷定晟王不會與南平郡主有結果,可他卻低估了南平郡主對晟王的執著。他萬萬沒想到,南平郡主拒絕了父皇的賜婚,轉而主動向父皇求了另一樁賜婚,求父皇為她和晟王賜婚,而最沒想到的,是三年來拒婚拒的連父皇都已失去信心和動力的晟王,居然接下了這樁賜婚。
先是搶了寧州戰事的主帥,再是攪黃了他送給京府同僚的祿糧和銀錢,致使他因此受挫長達一年,再就是這次搶婚。前兩次他就當陪他閔孝煜玩玩,可南平郡主事關日後儲君大位,居然又被他截胡,實在可惡!可惡!可惡!
他閔孝禮前二十七年,作為父皇嫌惡的兒子流浪在外,替父遮人耳目;父皇登基後這五年,他「改邪歸正」,克己復禮,勤政愛民,努力做一個父皇眼中,朝野心中滿意的皇子,可這一路走來,他看到的,感受到的,卻非他所願。
何府血案、晟王妃墜崖,他確實成功地離間了晟王和父皇的關係,也確實成功地阻擊了晟王的進階之路,可他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換做他們幾個皇子中任一人,這三年來晟王的所作所為,不說全部,僅每年祭禮這一項,就夠晟王被貶離京了。三年,晟王三年未參加祭禮。可父皇對晟王沒有絲毫懲戒,任由他來去自如。
從小他就知道,父王偏愛晟王。從那次晟王沒有按時從書院回府,而是跟人跑去逛夜市,回來後被父王罰跪在易安堂一整夜,可父王自己守在堂內,陪著一起,他就知道,晟王從來就與他們幾個兒女不同。越來越長大,這個事實就越加明確。
憑什麼他就要像流浪狗一樣被四處放逐,而晟王則像珍寶一樣,被人人珍藏,保護,憑什麼?憑什麼!
如今,母妃穩居後宮,前朝有諸多大臣為自己奔走,這三年,漕運司在自己手也運行順暢,甚得父皇讚賞。邗王已經不在了,翊王無論朝中還是後宮都無根基,不足為懼,唯有晟王,是他的阻礙。這三年,晟王與父皇沒有交集,也無朝務,深居簡出,不問世事,朝中宮中亦無根基,好似也不構成威脅,可他就是知道,晟王沒閒著。三年前的事,他肯定查到了什麼,否則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自己。
南平郡主,他已經計劃一年多了。為了娶南平郡主,他不惜親手處理了自己的王妃來騰位子。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控,沒成想到頭來,竟然便宜了晟王。
憑著當年西蜀大戰活捉西蜀主帥孟麒帆,讓整個西蜀戰事完滿收官,安世英和安凝竹父女一戰成名。安世英先是代替晟王駐守黔渝兩州,後來晟王遲遲不赴任,又受晉安王所託,去寧州作戰,安世英這才被正式任命為黔渝兩州駐將。安世英這人真的很會打仗,為人玲瓏,又足智多謀,短短兩年,大仗小仗勝過無數,戰績實在卓著,甚至將南境統帥孫柏年都拉下馬,成了整個南境實際的掌控者,由此獲封安南侯,安凝竹獲封南平郡主。
昭王一直希望在軍事上有所建樹,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始終沒有機會。如今儲君之路上,朝堂上有人替他說話辦事,錢財上他有生財之道,唯獨軍防上,他缺乏助力。本來想拉攏成安王。成安王手中似有一支不知來處的軍隊,可此人城府極深,打過幾次交道,他都無法看清此人,而成安王貌似也無意歸入自己旗下。這才看到了安南侯。
若能娶到南平郡主,對他的儲君之路無異於如虎添翼。可那南平郡主卻中意晟王。又是晟王!為何又是他?他整整觀察了兩年才確信,只是南平郡主一廂情願,這才下手實施計劃……
真是氣人!氣人!手中的杯子被捏碎了,發出不小的聲音,驚到了坐在身邊的良人。發現昭王手流血了,良人驚呼一聲,立即招來昭王狠烈的一眼警告。
晟王看向昭王的方向。昭王生氣了。生氣就對了。要的就是讓你生氣。竹籃打水一場空。
晟王眼中的得意與諷刺,昭王看的明白,心中一股殺氣在升騰……
這時,內官的回稟響起。皇上和皇后入園了。眾人快速斂神整衣恭迎皇上和皇后到來。
真的好久沒見了,皇上竟有些失態。從入宴會廳看到晟王起便沒怎麼挪開眼睛。
自打三年前晟王妃墜崖後,他們父子之間就開始了冷戰。其間緣由,各自心明。論起孤傲這點來,皇上的六個子女中,唯有晟王繼承了皇上這一點。
「晟王來了。你能來,本宮很高興。」
晟王起身,雙手奉上一件禮物,道:「這是兒臣那年途經松江府,岳陽公主贈與兒臣的一串手珠,寓意平安。兒臣愚鈍,後來一直不知放在了府中何處,近日才無意間找回。以此作為薄禮,恭祝母后身體康健,萬壽無疆。還望母后勿介懷。」
皇后從樂馨手中接過那串手珠,是串栗色的瑪瑙手珠,孝嫻送給晟王的……「禮物貴在心誠,你有心了。」
「心誠當然重要。不過這也太寒酸了吧?三哥,你府里不會緊缺到連一件像樣的禮物都拿不出來吧?」慶陽公主揶揄道。
晟王剛要回,翊王搶先道:「三哥府里怎能跟二姐你的公主府和顧府相比呢?您有公主月俸,有顧大人的俸祿可供花銷,時不時還有尚衣局、司庫局、地方上供的各類奇珍異品可供把玩,甚至……帶回公主府或者顧府也是稀鬆平常之事,這些三哥可比不了。」
「翊王!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儷貴妃此時道,聽口氣,明顯在警告。
「儷娘娘。飯也不能亂吃的,吃不好,會死人的!前兩天,紫宸宮一旁的湖裡就淹死了一個宮女,說是吃錯了東西失足掉落湖中淹死的。」
「你……」
翊王意有所指,儷貴妃正要發作,皇上此時道:「今日是皇后壽辰,你們就不能消停消停!」
「晟王。」皇后此時道。
「兒臣在。」
皇后緊接著又道「南平郡主。」
安凝竹也起身道「臣妾在。」
「你們上前來。」
二人都在原地稍事猶疑,才一同上前跪下,聽候皇后吩咐。
「這是本宮當年嫁與皇上時本宮母親贈與本宮的一對善財童子,是開過佛光的。本宮之前一直病著,對你們的婚事也未照拂,就當做彌補,本宮將它們贈與你二人,願你二人此生相扶相守,相約白頭。」
「皇后用心良苦,你們可不要辜負了皇后的一片苦心!」
兩人一起向皇上和皇后磕頭謝禮。
儷貴妃、慶陽公主皆一臉嫌惡,一個拿舊物送人當壽禮,一個拿舊物送人當新婚賀禮,呵,瘋了,都瘋了……
可席間的袁鴻卻心事重重。這場壽宴,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朝昭王看去,只見昭王在悶頭喝酒,袁鴻心裡不禁罵了一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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