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密事 一百五十六·有趣

    仙容縣主遞帖子過去給衛安的事，還是她自己親自去同李桂娘說的，捅了捅李桂娘的胳膊，拉拉她的袖子輕聲哄她：「知道你不高興，可是舅舅舅母為什麼斥責你？連帶著鄭王舅舅，今年中秋都沒往你們家裡送禮......」

    看著是在規勸，十足十的卻是在挑撥。

    李桂娘眉頭一挑，立時便冷笑出聲：「我稀罕那點子東西？」

    「便你不稀罕，多的是人稀罕。」仙容縣主緩緩坐在她身邊，伸手拿了一杯蜜水啜了幾口，慢悠悠的道：「何況還是那句話，舅舅舅母既然封了她當郡主，小皇子洗三的時候又一左一右的拉了你們，你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她苦口婆心，比從前對李桂娘還要耐心幾分：「你也不能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這會兒大家自然都讓著你，可你再嬌縱.....」

    她頓了頓才說：「咱們比永和之流如何？怎麼能比呢？連永和都有委屈的時候，何況是你？老實些罷，以後好兒多著呢。」

    李桂娘又摔了一回東西，連著仙容縣主都惱了，推搡著趕她出去：「旁個說我，連你也這麼說我，我再也不同你好了！」

    仙容縣主被趕出來，秋心和春荇滿面尷尬的替主子追出來賠罪：「郡主她.....她實是不舒服呢，昨夜下了一場冷雨，郡主病著，不大舒服，言語衝撞了您，還請您多擔待。」

    仙容縣主也只是笑一笑便罷了。

    她是再知道李桂娘脾氣不過的，越是這麼說，李桂娘心裡那口氣就越是難消。

    原本也只是來告訴李桂娘一聲她的打算落空了，衛安半點兒事都沒有的，目的達到了，她也就不再多說，沖幾個丫頭點一點頭：「自家姐妹，說這些做什麼。你們好好伺候著。她要什麼，便往前頭來取。」

    春荇跟秋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瞧見了無奈，李桂娘能要什麼？她恐怕巴不得要衛安的命，可這東西從哪裡去取給她呢？

    等到晚間衛安過府來的時候，後院長廊上俱都已經點起了燈籠，星星點點的燈火在微風中隨風搖曳，像是一條吞吐著火焰的長龍，她沿著長廊下了台階，一眼便看見了仙容縣主。

    仙容縣主是個禮數齊全的，既然是請了來當客人的，就做足了當主人的謙和客氣：「正等著你，可巧就來了！」

    她一面說，一面笑著挽了衛安的手：「本來下午再如何也不該送帖子的，實在是不知道你在，若不然，上午便該送了去的。」

    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問她：「可沒事罷？聽說你莊子上出了些事，還有衙役們來我們家這邊尋人問話，我才知道你竟也來了通州的.....」

    她一面說，眼睛卻在衛安身上打了個轉兒就挪不開了。

    衛安生的的確太好了，雖然才十一歲，身量和面貌都未完全長開，可是單是那雙眼睛，就已經足夠讓人想見她以後會有何等好相貌了。

    眼尾斜斜上挑，像是杏子眼又像是桃花眼，一笑起來眼睛便波光閃動像是寶石，蹙眉的時候便好像是雲朵沾了水汽，霧蒙蒙的氤氳著水汽。

    怪不得李桂娘討厭她。

    口舌鋒利能自保，才藝又驚人，偏偏還有這樣漂亮的皮囊。

    哪個女孩子不愛比較，自視甚高偏偏被看不起的人比下去，沒有怨恨，怎麼可能？

    她攬了衛安往裡走，聽衛安說沒事了，又似笑非笑：「為著你來了的緣故，我還請了彭家姐妹們一道過來，九月九，她們也來登高呢，我特意使了人去彭家告訴了一聲，大家也好一道熱鬧熱鬧。」

    彭四娘沒來，她小訂的日子都過了，要在家中認真備嫁，尋常再出不得門的。

    來的是彭凌薇和她的妹妹，她一來便先看住了衛安，問她：「你們莊子上出了什麼事鬧的這樣大？我們那邊也聽見了......」

    她是擔心。

    本來自家哥哥對衛安就不大滿意。

    出了李桂娘的事，別人都說衛安到底是被逼得急了，否則從前可從來沒顯露過什麼本事來，可見是個知道分寸低調的。

    可是彭采臣卻不這樣想。

    他冷笑了一聲，唇角抬一抬，給下了評語：「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他總覺得李桂娘單看衛安不對，總有衛安自己的緣故。

    這世上的事原本也都有個說頭，否則好端端的，為什麼不去找別人，只來找上你呢？

    這回一來別莊，就聽說衛家的別莊竟然又鬧出人命案來，別人還算了，彭采臣一皺眉，眼裡便全是厭惡。

    她是最喜歡這個哥哥的，可是也最怕這個哥哥，等哥哥一皺眉頭，就連勸也不敢勸一聲了。等到今天來做客見著了衛安，才急忙問一問。

    可別真是衛安太囂張跋扈才治死了人，否則到時候家裡可有的鬧呢。

    她雖然不大知曉，可是卻知道母親和父親一意喜歡衛安，想把衛安娶回家裡當兒媳婦的。

    衛安看她一眼，便搖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事，已經報了官讓衙門處理了。」

    這麼一說，就是跟她沒關係的意思，彭凌薇鬆了口氣。

    外頭楚景行聽說衛安來了卻笑起來：「這可真是.....有些趣味了。」

    他偏頭看了李韶一眼，緩緩垂下了眼皮。

    李韶算計衛安的時候他就知道了，畢竟雖然做的隱秘，可是對於一個有心要盯著你的人來說，你做什麼事瞞得過人去？》

    何況還要收買別莊的小廝，又要往外頭平溪村跑呢？

    只是他沒料到，衛安竟然能雷厲風行，半點兒把事情鬧大的機會都沒給，直接就把這件事給徹底了結了。

    可既然了結了，這件事倒更有意思了。

    衛安從前咄咄逼人的壞處，現在倒是成了好處。

    他最厭惡長纓長公主一家不過，只是如今再不能沾手。

    如果有人能替他就收拾了人，可不是一舉兩得，再好不過的事？

    他笑一笑，招手把小廝喚至身邊，低聲吩咐幾句，笑著看著小廝一路跑遠了，才微笑著敲了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