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咱們去哪兒?」楊睿從兜里掏出煙,遞給余杉的時候問。余杉接過煙,摸索出打火機自己點著,將車窗稍稍開了個縫,一邊兒吐著煙氣一邊兒說:「該辦的都辦完了,我也該回去了。」
繼續留在一五年的時間線上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而用於保住丁大侃性命的原血也已經到手,繼續待下去除了浪費時間沒有任何意義。
楊睿動汽車,載著余杉先回了一趟賓館,倆人花了十幾分鐘收拾了東西,辦理了退房。回到車上,現4載著余杉回到了懷石街。
一路上,楊睿始終沉默著。他是那種拙於言詞,更習慣用實際行動表達所思所想的人。躍遷時間線所增添的記憶,彌補不了十五年牢獄生活的苦悶,年紀雖然人到中年,可他內心裡依舊是九八年那個為了朋友捨身亡命的楊睿。
楊睿是個簡單的人,他從沒想過自己的抱負,或許他是為了一些人而活,所以活得很累。也許對於他來說,親人、朋友、伴侶就是他的一切。在這條時間線上,楊睿的母親活到了一三年,又與譚淼結成了伴侶,有了個調皮搗蛋的兒子,唯一讓楊睿遺憾的是沒了丁大侃與楊睿。
沉吟了好久,眼看快到懷石街,楊睿說:「哥,你說大侃……」
「放心,」余杉拍了拍懷中的保溫箱:「肯定能救回來。」他說的很篤定。
「哦。」楊睿含糊的應了一聲,若有所思。
現4開進了胡同,停在路邊,打開車門之前,余杉將對講機交給了楊睿:「楊睿,這個對講機你拿著,一會兒咱們還得測試時空門的躍遷範圍。」
「恩。」
余杉又拍了拍楊睿的肩膀,提著保溫箱跳下車,有汽車大燈照亮,余杉快步進了院子,拿鑰匙開門進了平房裡。看著進了平房的余杉,楊睿嘆了口氣,倒車掉了個頭,停在路邊等著余杉的指示。
余杉沒開燈,用手機照亮,快步進了廚房,拉開了小倉庫的門。明亮的led燈光掃過去,那扇質樸的防盜門就那麼靜悄悄、平淡無奇的戳在那裡,任誰也想不到它會有穿梭時空的魔力。
余杉舉起對講機:「滋滋……楊睿,在麼?」
「滋滋……我在呢,哥。」
「滋滋……你打開導航,把現在的位置設置成目的地。等一會兒我讓你報告的時候,你告訴我直線距離。」
「滋滋……好。」
余杉放下對講機,深吸一口氣,伸手拉開了那扇門,邁步踏入,感受著黏液的包裹於撕扯,身子搖晃著穿過了時空門。來到九八年,只用了兩秒鐘余杉裸露在外的皮膚就感覺到了空氣的冰冷。雖然沒有測試過,但余杉覺著氣溫肯定不會高於五度。他挪開門鑽進廚房,打開點燈,將那保溫箱放在了地上。回身進了小倉庫,打開門又返回了一五年。
「滋滋……楊睿?」
「滋滋……哥,你說。」
「滋滋……你現在往外開。」
「滋滋……好。」
巷子裡的楊睿,掛上前進擋,駕駛著現4開出巷子上了懷石街之後左轉,保持著三十邁不快不慢的時,往郊外開去。
每隔兩分鐘,楊睿會停下來,余杉則往返穿梭一次,然後余杉讓楊睿報告距離。反覆幾十次,現4走走停停,已經開出去七公里。
「滋滋……還在?」
「滋滋……我還在。哥,你說大侃……」
余杉插嘴說:「你就別擔心了,我肯定能把他救回來。」
楊睿說:「不是……我是說,我這輩子還能再看見丁大侃麼?」
余杉沉默了。他熟知時空門的規則,即便救回了丁大侃,一五年時間線上的楊睿也再也見不到對方了。也許這條時間線會消失無蹤,也許還會固執的按照既定歷史展下去。
「滋滋……恐怕……不能。」
「滋滋……哥,那……我還能再見到你麼?」
是啊,不但是丁大侃,一旦楊睿在時空門範圍外沒有隨之躍遷,那他連余杉也見不到了。
「滋滋……也見不到。」
楊睿沉默了,目光盯著寂靜的對講機,余杉能感受到幾公里外楊睿內心的複雜。
「滋滋……楊睿,你別想太多了。你的生活不止是我跟丁大侃,你還有譚淼,你還有兒子。」
「滋滋……呵,我知道。哥,這些我都知道。就是……就是有點兒……傷感。」說著,楊睿嘆息了一聲。
余杉糾結著眉頭,他似乎看見了現4駕駛室里的楊睿紅著眼圈哽咽著在跟自己告別。
「滋滋……哥,我得求你幾個事兒。」
「滋滋……你說。」
「滋滋……我想起來我媽之前一直嘟囔著想回一趟聊城老家,說了十幾年,直到病死也沒回去。你到了九定要讓我帶我媽回一趟聊城老家。」
「滋滋……好,還有麼?」
「滋滋……有。還有就是……就是……昨兒晚上譚淼嘮叨半晚上,又想起以前的事兒了。說是當初我傻不拉幾的,一直到領證結婚前也沒想著跟她求過婚,她說這輩子就這事兒最遺憾。你轉告我自己,一定要主動求婚。」
「滋滋……恩,還有呢?」
「滋滋……還有,哥,你跟丁大侃一定要好好的。」
「滋滋……放心。」余杉心裡難受,許多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只能咽回去。
「滋滋……哥,不說了,我往前開。」過了一會兒,楊睿在對講機里報告:「直線距離七點八公里。」
「滋滋……收到。」余杉收了對講機,轉身穿過時空門,兩分鐘之後又重新從門裡出來。他抄起對講機:「滋滋……楊睿,還在麼?」
對講機里靜謐一片,絲毫沒有回應。「滋滋……楊睿?」余杉皺起眉頭,默默的等著。他突然掏出手機,給楊睿打了個電話。結果現手機一丁點的信號都沒有。
過了幾分鐘,他從口袋裡摸出香菸點燃,整個人蹲在地上一口接一口的吸著。一根煙吸完,丟下菸頭,他低聲說:「兄弟,萬事保重。」扶著膝蓋站起身,又掃了眼靜默的對講機,心思複雜的穿過了時空門。
另外一邊,現4里的楊睿始終盯著車載電腦上的時間,待時間跳過兩分鐘,他迫不及待的抄起對講機:「滋滋……哥,你回來了?」「滋滋……哥?」
等了五分鐘,楊睿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同樣掏出手機,給余杉打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
他揣回手機,眉頭一擰,掛上前進擋操縱著方向盤原地掉頭,順著原路往回開。十幾分鐘後,他重新把車開進了巷子。也沒熄火,抄起副駕駛座椅上的對講機,楊睿開門下了車。他跛著腳快步走到平房院門前,看著一片漆黑的平房,楊睿呆良久,好半天才釋然的嘆了口氣。
「余哥,保重!」
這時候,手機突兀的震動起來。他從懷裡掏出手機,按下了接聽:「喂,媳婦?」
「你死哪兒去了?一整天都不見你人影,你看看這都幾點了?」
「我馬上就回去。剛才……剛才去送了一個朋友。」頓了頓,楊睿笑著說:「吃不吃豬蹄?我看天下第一手那家店還開著,我捎回去點兒豬蹄?」
………………………………
九八年。
救人如救火,余杉暫且將心中的哀傷丟在一旁,拎起地上的保溫箱,鎖了門快步跑回了三菱吉普車裡。余杉看了下時間,現在是凌晨三點四十一分。外面的雪還在下著,落在吹著暖風的風擋玻璃上化作了水滴,余杉開了雨刮器,掛上倒擋把車倒出了巷子。
上了大道之後,車慢慢提升,始終維持在三十到四十的時之間。余杉心裡急著救人,可範圍實驗的結果卻不由得他不多想。直線距離七點八公里的節點上,他與楊睿失去了聯繫,再之後他等了能有十幾分鐘,始終沒再聯繫上。
這麼長的時間,楊睿現聯繫不上自己,肯定會掉頭往回開。可對講機里依舊靜默一片……這說明余杉猜對了!時空門果然有躍遷範圍,楊睿就是因為在範圍之外而被甩下了。
余杉開始散思維,七點八公里的半徑……如果時空門在一五年有個七點八公里半徑的躍遷範圍,那在九八年會不會同樣也有這麼個七點八公里半徑的躍遷範圍?
如果真有這麼個躍遷半徑,那有些問題就說得通了。當初喬思拿給余杉看的診斷書不是假的,喬思明確的說,他活不了多久了。算算他在九八年度過的時間,都快半年了,可喬思依舊存在。而喬思腦部的腫瘤,則完全因為時空躍遷後新增記憶導致的腦細胞異常增殖。
如果有這麼個半徑,喬思既可以在余杉做了無關改變的時候躲在半徑之外,不受躍遷影響;也可以在余杉做了關鍵改變之後,回到躍遷半徑內,刷新記憶。
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慢慢攥緊,余杉目光透過車窗,透過漫天的風雪,看向四周漆黑的夜。
「原來……你一直未曾遠去!」(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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