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益和親情互相碰撞的時候,兩家的父母都各有盤算,雖然表面上都風平浪靜的,但雙方較起真來,也算是佛高一尺,道高一丈啊!孫曉紅沒想到,他們之間的對立情緒,竟然毫無人性地將自己推到了進退兩難的境地。筆神閣 bishenge.com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只能一個人偷偷地在背地裡抹眼淚。
孫曉紅木然地走出胡同,她的眼淚不停地在告誡自己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不應該羞於談錢的問題。她在寒冷的街頭徘徊了很長時間,最後把腳步停留在胡同深處的一家很不顯眼的小成衣店門口。
她站在門口,望著黑漆的大門,足足盯了幾分鐘,才把僵硬的手指抬了起來,輕輕地敲了幾下。指背敲打在掛著冰霜的門扇上,碰得手指生疼。她趕緊把手又縮了回來,插在袖管里,見院子裡面沒有動靜,她就在門口焦急地等了起來。
很快,一個年輕的女人,微笑著從房門裡面走了出來,她小心地推開院門,見門外有人前來送活兒,連忙把她迎進院子「是來做衣服的吧?快點兒進來吧!」孫曉紅進院後,她回身又把兩扇鐵門嚴嚴實實地插上了門栓。
「嗯,我來這裡想做條褲子,等結婚那天穿。你看師傅能不能偷偷空,幫我先趕出來?」孫曉紅點了點頭。她順著女人手指的方向進了院子,然後被領進一個堆滿布料的縫紉間。
「這個好說,你看,師傅手裡還有點兒活兒沒有做完,等他活做完,再研究你這套衣服。」孫曉紅點點頭,沒有說話,她跟在她的身後,一直往裡面走。
一進門,孫曉紅見師傅正在做活兒,就沒有上前去打擾,女主人倒是很健談,她條件反射般的將孫曉紅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突然像哥倫布發現新的大陸一樣,指著孫曉紅咯咯咯笑了起來。
「我看你咋這麼眼熟吶,好像在哪裡見過。哎呀,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姓孫,你家在村里小學的對面住?我們家的小叔子好像跟你是高中的同學呢!」女人一拍手,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似的說著。
「高中同學?他是誰呀,咱們村里,我好像沒有高中的同學,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孫曉紅莫名奇妙地說。她先是一怔,隨即又莞爾一笑,算是一個禮貌地答覆。
「沒有,沒有,咱們村里一共也沒幾個在外面念書的人,可能是你們在學校裡面同年不同班吧!不過,你們確實在一個學校里讀過書。」女人嘴角噙著笑意,她的眼神里裝滿了異常的友好。
「是啊,我認識的人實在是太少了。以前,我一直在外面念書,除了寒暑假,常年都不回家,村子裡面很多人都不認識我。每次出門,走在大街上,村里很多人都誤以為我是外村的人呢!」孫曉紅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把手中的布料,輕輕地放在了正在縫紉機旁邊做衣服的男人旁邊。
「看你這文文明明的樣子,從頭倒腳都像是個學生,感覺年齡也沒有多大,說馬上就要結婚了,我還真不敢相信。現在的人,都保養得好,一茬比一茬年輕。」這有啥不敢相信的,再過一年,自己都二十六,如果再不結婚的話,幾乎就是大齡剩女,恐怕上趕子都沒人要了。眼前的女人真是太會說話了,她以為孫曉紅是後花園的果木石榴(十六)呢。
她的這句話,聽得孫曉紅差點兒笑出聲來。為了保持自己的良好狀態,她還是矜持地朝她笑了笑,又把目光落到自己帶來的那塊布料上。她還是想師傅快點兒給自己量身訂做一套合適的結婚禮服。
成衣師傅做完了手裡的衣服,他拎起來抖了抖,輕輕地把它放在一邊。然後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他不苟言笑地拿起孫曉紅帶來的布料,用手掂量掂量,然後拿起米尺,一邊聽她倆說話,一邊開始慢慢地給她上下身的量尺寸。
「你是不是在坎下的中學裡面教學呢?」女人笑眯眯地問她,在她刨根究底的語氣里,孫曉紅隱隱感到有一些特殊的含義。
「嗯,我已經在那裡待了一年多了,你弟弟現在咋樣,他在哪裡上班呢?」孫曉紅突然反問一句,她毫無起伏的聲音,竟然莫名其妙地關心起別人的家事來。
「他高中畢業後,就去當兵了,現在在部隊裡發展得很好,如果幹得好的話,有可能還會提干……」女人津津樂道地說著,她的臉上全是炫耀和驕傲。
孫曉紅見她說得眉飛色舞,心裡特別的矛盾,此時此刻,她將任浩軒和這個未曾謀面的同學來比較的話,覺得也沒什麼毛病,可是不知道是為什麼,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於是,她狠了狠心,讓自己的腦子,儘量不要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把臉轉向師傅,隨口說道
「師傅,我下周結婚,你看,這套衣服今天能不能幫我做出來?」孫曉紅像個木偶一樣,把兩臂伸直,站在那裡,兩眼目視著前方,嘴裡小聲地說著。
等師傅給她量完了尺寸,拿起一把剪刀,就開始剪布料。師傅見她心急的樣子,皺著眉頭說著
「這活兒可是慢活兒,做倒是能做出來,就是怕熨不出來。像這樣的小禮服,都是細緻活兒,穿起來也很體面,一點兒都不能著急。現在開始做,也得等到天黑的時候,才能來取。我儘量幫你往前趕,要是今天做不出來,那就明天早上過來取。」師傅慢悠悠地說完,就把裁好的件子,放到了碼邊機上,開始碼邊。
「你就別讓她著急了,要是今天能做出來,就別等到明天早晨了!」女人到是熱心腸,她盯著孫曉紅看了一會兒,見她眼角有些紅腫,似乎知道她有心事,嘴唇逐漸揚起了一抹大力支持的弧度。
「行,那我就盡力去做。你要是還有別的事兒,你就先去忙,等晚上六七點鐘的時候來取,我差不多就能做好,要是做不完的話,你再等會兒!」看樣子,師傅心裡也沒底,做這樣著急的裝新活兒,他還是第一次碰到。要不是看在孫曉紅是他弟弟的同學,今天這活兒他一定不接了。
「那我就不在這裡等了。師傅,這套衣服,我就謝謝你了!」孫曉紅走出成衣店的時候,看看天色還早,就順腳來到一家髮廊裡面坐了下來。
「美女,你想燙個什麼樣的髮型?」見店裡有人進門,髮廊的小老闆連忙走過來問道。
「我想盤個新娘的髮型,可是,我的頭髮太薄了,感覺做起來也不能好看,還是給我隨便做個好看的髮型就行!」孫曉紅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瞧瞧,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心情,去研究髮型的問題。她想儘快弄完頭髮之後,去四嬸家一趟,把住的地方安頓下來。不然結婚以後,媽媽不讓回家去住,自己還不得睡大街呀!
髮廊的小老闆,快步走到近前,他用手捋了捋她頭上的髮絲,覺得發質太軟,就建議她燙個新潮的髮型。孫曉紅沒有挑剔,她的心還在流淚,那些渾濁的淚水,摻進了她全身的血管里,瞬間蒙蔽了她所有的情緒,而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而且毫無控制地往下掉。她怕被人看見,舉起手來輕輕一抹,一切都脫離了自己的軌道。
這顆心好像已經不再屬於自己。她苦笑著,那笑意全是風輕雲淡。「美女,你再好好選選!」小老闆說著,他把一本髮型雜誌舉到了我的面前。
「不用選了,我看你給建議的髮型就挺好的!」孫曉紅朝小老闆笑了笑,似乎給他一些鼓勵。這個時候,她什麼都不想挑剔了。她感覺自己活得實在是太悲催了,就像小說中的一個悲情的人物,自始至終都自編自導自演一個滑稽可笑的故事。
現在,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難道還在意一個微不足道的髮型嗎?她握著僵硬的手掌,垂在因寒冷而發抖的雙腿上,天是冷的,心是冷的,所有的一切,都冷得窒息,自己已經無路可走。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笑不出聲音來的爆料。此時此刻,心中所有的希望都將成為泡影,她還想奢求什麼呢?她忍不住從喉嚨裡面發出一聲苦笑,那笑聲像打破了一個玻璃瓶,碎了一地殘渣,幾乎沒有再癒合的機會。
世間本沒有那麼多合情合理。但人活著,要有生存的價值。孫曉紅心中一陣鈍痛,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小老闆在她的脖子上面圍了一塊毛巾後,就開始忙碌起來。
孫曉紅安靜地閉著眼睛,她把心繃得緊緊的,她曾經認為可以託付一生的男人,原來是個雙面性格的人,他一邊討好他的母親,一邊還要欺騙自己。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冰山遇到了海嘯,這樣山窮水盡的兩極分化,不知道是毀滅還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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