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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街福利院的歷史跟四環的存在一樣長。大筆趣 m.dabiqu.com
福利院總面積有半個小學那麼大,前方有花園式的庭院,後方有一個小型的健身場,中間是一主一副兩座樓。原本副樓是管理人員坐班的地方。
時過境遷,百年滄桑。
如今的福利院已沒有最初的熱鬧。
副樓已經廢棄。四層的主樓最上面兩層也都變成了雜物間。前面的花園因缺乏人員打理而被清理改成了蔬菜園。
倒是後面的健身場地仍然在發揮它的作用。小孩子需要空間活動,老人也喜歡在那裡曬太陽。
夜晚,紅月的輻射下,整個福利院都被籠罩在赤色薄霧中。
二樓的某間臥室中,單小溪還在做著舊日時光的夢。夢裡世界的月亮散發著柔和的白光,人們寫下無數的作品讚美它的美麗。
天地寂靜之中迎來曙光。黑夜與白晝交替。
朝陽之下,老舊的四層主樓露出它本來的模樣,泛著青灰色的石質牆面,處處可見斑駁的莫名痕跡。
古早鬧鐘準時報點。
被吵醒的好夢破碎,單小溪迷茫地睜開眼睛,似乎還在懷念夢裡的白月光。
拉開窗簾,澄澈的陽光灑進屋裡,帶來新的一天。
單小溪還沒換睡衣,就先給窗台的杜鵑花澆水。
陽光、鮮花,雖然沒有鳥鳴,但也是個不錯的開始了。
今天是單小溪實習生涯的最後一天。她在奇蹟畫廊累死累活兩年多為的就是轉正這一天。
單小溪上輩子是明星造型師,最擅長的是色彩搭配和風格混搭。這輩子學習綜合繪畫,單小溪把自己對色彩的理解應用在繪畫中,專業教授多次誇讚她的畫有個人特色。
大學三年級時她因成績優異被學校推薦到奇蹟畫廊實習。當時那個名額在同期可是搶破了頭,概因專業教授對她非常欣賞,才讓她突破重圍拿到了那個名額。
大學三年級就進入奇蹟畫廊實習,畢業後又加了兩個月實習期,單小溪為畫廊付出了太多太多。兩年售出三十四幅畫,總成交金額六百多萬。這個成績比畫廊里大部分老員工還要優秀,經常受到畫廊經理的表揚。
所以說呀,單小溪對今天從實習生轉為正式員工有很大把握。
奇蹟畫廊是13號城市最有名的連鎖畫廊,總部設在二環。奇蹟畫廊新入職正式員工需到二環總部培訓學習一個月。單小溪就是奔著這個目的去的。
傳說,人類建造的每個城市的中心都有一塊天外隕石。這種天外隕石能散發另一種輻射,可以與紅月輻射形成抵消。人類找到了這種天外隕石,才得以建造城市生存下來。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這種天外隕石,人類可能早就滅亡了。
13號城市的中心也有一顆天外隕石。人們以隕石為中心建設了六個環區。
一環是正府和隕石所在地。二環是精英住宅及科技園區。三環是大學校園及商業區。四環是平民區及工廠區。五環是軍事管制區。六環是緩衝區。
據說,一環和二環的夜晚幾乎沒有紅月輻射,那裡夜晚的街道依然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單小溪只在三環和四環生活過,偶爾能在報紙上看到關於五環和六環的新聞。一環和二環對於普通平民來說只存在於流言蜚語和名人八卦中。
四環以地理位置分為八個區:北一區、北二區、北三區、南一區、南二區、南三區、西區和東區。北方三個區和南方三個區都是工廠區,西區和東西是生活區。
每個區都有一座通往三環的接駁站。
單小溪每天早上不到六點就會到東區的接駁站排隊。
接駁站是合金架橋結構,上下分為三層。最上面一層是vip通道,最下面一層是貨運專用通道,中間是普通通道。
因為來得早,隊伍不是很長,很快就輪到單小溪。她拿出自己的臨時出入證交給旁邊的守衛檢查。
上大學的時候,單小溪拿的是臨時學生出入證,現在拿的是臨時工作出入證。出入證由正府用最新的科技手段印發,幾乎不可能仿製。
守衛是熟練工,看了兩眼就讓單小溪通過了。
安檢之後是消毒。
兩年多了,每天例行消毒步驟,單小溪始終沒有適應消毒氣體的副作用,從消毒室出來總要在通風口緩解幾分鐘。所以她早餐通常不敢吃飽。
過了消毒室就是月台,在這裡排隊等待接駁車。
接駁車每半個小時一趟。一趟能乘坐五十人。全程行駛十分鐘。單小溪買的是。價格是實習工資的一成左右,不算便宜了。
單小溪坐在老位置,全程望著車窗外面。
兩年多,七百多次看到車窗外面的景象,單小溪至今無法理解為什麼是這個樣子。
同一個城市,相鄰的環區,分割......沒錯就是分割......分割兩環區的是萬丈深淵......沒錯就是深淵。
據說這些深淵不是天然的,而是人類的傑作。
這個城市的人,為了阻止外環區的人進入內環區,他們特意挖了一條深不見底的坑。這個坑繞著內環區一圈。它足夠深足夠寬,像地獄的深淵一般無法跨越。
人們戲稱,內三環和外三環,上等人和下等人。下等人永遠做著成為上等人的美夢。
過了接駁站,就像進入另一個世界,人們總是喜歡這樣形容四環和三環的區別。單小溪卻總想跟著問一句「三環的太陽比四環的更溫暖嗎?」
三環的區域劃分比四環複雜很多。
奇蹟畫廊位於新銀座購物區的一條小弄里。門庭不像主街道那樣人來人往,有幾分幽靜,有幾分神秘。
縮小版古堡式建築,牆體外壁貼滿了自然色的馬賽克,集合了現代設計與古樸質感的樓體,處處透露著畫廊的文藝氣質。
畫廊九點半開門營業,現在才八點多一點。
單小溪總是第一個到畫廊。其他同事一般都在九點左右到。
先去工作間把昨天打包好的畫作取出來,然後聯繫快遞告訴他們可以提前過來取貨。這幅畫是前天賣出去的,給單小溪的業績又增添了十幾萬。
等待快遞的時間,單小溪拿起工具打掃衛生。她深知作為新人要手腳勤快的道理。
聽到門外有車輛停靠的聲音,單小溪以為是快遞到了,小跑幾步過去開門,但是出現在門外的不是快遞員。
三個月前畫廊新來了一位實習生,名叫蔣依依。她是三環本地人,到今天為止沒有賣出過一幅畫。
門外的人是蔣依依和一名陌生的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子。
單小溪有些驚訝。蔣依依平時都是十點左右才來的。
看到單小溪已經在了,蔣依依和她的朋友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驚訝。不過她們裝作漫不經心地從她面前經過,轉身在角落裡旁若無人的小聲嘀咕。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人?看著也不怎麼樣,她身上穿的有點眼熟。」
「d家十年前出的經典款。」
「四環平民買的起d家?」
「慈善義捐。」
內三環每年都有慈善義捐活動,活動捐贈的錢物會發放到外三環。本來這些捐贈物應該無償分發給需要的人們,但有一些質量比較好的衣物會流向黑市售賣。
蔣依依猜得沒錯。單小溪穿的d家舊款套裝是在四環黑市上買的捐贈品。畢竟是在三環工作,單小溪不能穿地太寒酸。她買不起昂貴的原裝正裝,只能買二手貨。
「她是孤兒,到現在還住在福利院,怎麼可能買地起奢侈品。」
「這種窮人就老老實實待在四環好了,幹嘛跑到三環來污染我們的眼睛。」
「噓,小點聲,你今天幫我......」
只有三個人的畫廊,蔣依依和朋友說話聲雖然小了,單小溪也能聽地清清楚楚。
不是第一次被人鄙視出身,早就學會不去跟別人計較這種不痛不癢的事情。假裝沒有看到蔣依依兩個人的小動作,單小溪專心忙著自己的事情。
蔣依依拿了鑰匙,帶著朋友進了陳列室。
單小溪眼角餘光看著這一幕,走過去看了一眼陳列室關上的門。
這是三號陳列室。裡面的作品價格在一百萬到三百萬之間。這裡面的作品最便宜的都比單小溪賣出的最貴的貴。
危機感在單小溪心底潛伏。
過了有大概十多分鐘,蔣依依和朋友出來了。蔣依依手裡多了一幅畫。
只有一幅畫。最貴也就是三百萬,還是頂不上單小溪六百多萬的業績。
單小溪提著的心暗暗放鬆下來。
這一天的時間流速仿佛變慢了。沒有顧客的時候,畫廊的工作清閒到長蘑菇。
單小溪不想讓自己閒下來,忙著一些可有可無的事情。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距離下班時間越近,單小溪心裡慌張起來。
為什麼經理還不找她談話?要不乾脆主動去找經理挑明問?今天臨時出入證就要到期了,要不就以這個為藉口?
單小溪天人交戰中,蔣依依眼神古怪地找到她:「經理找你,他在辦公室等你。」
單小溪吸了口氣,整理一下衣服後推開經理辦公室門。那一刻莫名的糟糕預感涌了上來。
單小溪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經理辦公室出來的,也不記得自己在辦公室里說了什麼,腦海里翻來覆去循環播放著經理那幾句話。
累死累活,面對客戶低三下四是常事,有時候甚至連尊嚴都要放棄,全心全意為畫廊賣命兩年,最終得到的結果只是勸退。
為什麼?
因為單小溪工作兩年賣了六百多萬,而蔣依依工作三個月就賣了一百多萬。在轉正名額只有一個的前提下,畫廊選擇了更有前途的蔣依依。
經理沒有說地特別明白,但單小溪已經懂了。單小溪和蔣依依相差的不是數字,而是社交圈。
蔣依依的朋友可以買下一百多萬的畫,而單小溪在畫廊工作兩年也接觸不到這樣的富豪。那是一個她一輩子都無法進入的圈子。
單小溪賣了三十四幅畫,抵不過別人一幅畫。
渾渾噩噩。
單小溪不記得自己怎麼離開地畫廊,也不記得怎麼來到接駁站過了安檢。
當意識回歸本體,她已經坐在接駁車上,習慣性望著車窗外。地獄的深淵依舊張著大口,吞噬著所有一切,包括希望。
恐懼籠罩單小溪,也把她拉回了現實。
到期的臨時通行證在出口被收走。
單小溪站在出口,愣愣地回頭望過去。
通往三環的閘口關閉了。
失敗了。兩年的復出化為泡影。
實習生連提成都沒有,每個月除了那一點點可憐的實習工資,單小溪幾乎白給畫廊打工了。
然而,錢不是單小溪最在乎的,她真正想要的是進入二環的機會。現在她連三環都進不去了,二環更不要想了。
兩年……兩年……兩年了……
四環的街道,道路是髒兮兮的,行人是頹廢的,就連天空都是灰色的。
三環到四環,隔著一條深淵,就像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知不覺間單小溪走到了菜市場,站在了賣牛腸粉的攤子前。她愣愣地站在那裡,攤子老闆喊了她好幾聲才反應過來。
文森特特別喜歡牛腸粉。單小溪昨天說好今天要請大家吃牛腸粉的。
可是今天她把工作丟了。她以後不能在奇蹟畫廊工作了,也不能再把他的畫拿到畫廊賣,更沒法幫他辦畫展了。
對文森特的承諾,單小溪辦不到了。
不過,雖然工作沒了,但牛腸粉還是有錢買的。在攤主的催促下,單小溪買了五份牛腸粉。
她提著牛腸粉過了合金橋。她走地很慢,因為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文森特。
今天的雜貨區異常嘈雜,甚至拉起了警戒線,許多圍觀的人靠在警戒線前探頭張望。警察和一些穿著灰衣服的人走來走去。
單小溪後知後覺意識到出事了。
她像其他人一樣被攔在了警戒線之外,只能努力踮起腳向裡面張望。
現場已被粗略處理過。
不知是人類還是獸類抑或是怪物的屍體並排在地上,所有的屍體都蓋著白布。只是零星散落的碎肉和血跡令人觸目驚心。
有幾具人類的屍體可以分辨出來,因為他們的手腳露在白布外面。
其中有一具屍體更加顯眼,他的手腳不僅露在外面,衣服和褲子還沾著五顏六色像是顏料的東西。那被各色顏料浸染的衣角,在白布襯托下分外刺眼。
單小溪手裡的牛腸粉掉落在地上。
在失去了希望的這一天裡,絕望也降臨了。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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