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葛信、趙安,周平幾位劉泰的侍衛長與百夫長,聽到劉泰的話,臉上自然流露出幾分黯然,但也並沒任何意外的情緒,畢竟就算他們也如此認為。
公師彧與褚翜兩人聽到劉泰的話,更流露出幾分理所當然,這座林慮城真不好打。
當然,也沒誰因為這件事情會怪劉泰無能,畢竟現在劉泰的營地裡面也就四百多人,且不說是不是精銳都要打個問號,就算是精銳,人數這麼少的精銳又能做什麼。
「所以,我們不打林慮,打鄴城!」劉泰擲地有聲的說道。
「嗯?!」眾人聽到這無比詭異的轉折,卻不免有幾分沒轉過彎來。
等到回過神來的眾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劉泰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褚翜看著劉泰,問道「你打不過林慮?」
「是!」劉泰陳懇的點點頭。
褚翜繼續道,「林慮把守太行要道乃鄴城門戶,你的意思要繞過林慮,直接打鄴城?!」
「是!」劉泰繼續點點頭。
「你瘋了!」褚翜指著劉泰道,「天下哪裡有這般用兵的!
只要你們偷襲不了鄴城,那一旦糧草被斷,伱們憑什麼活下來!」
「我們沒有糧草」劉泰看著褚翜,神色之中帶著幾分陳懇與得意。
「」褚翜陡然回過神來,是的,劉泰這支軍隊根本就沒什麼糧草。
唯一糧草,也不過只是他們的饢餅,而只要劉泰待在這裡,差不多五天後,後面部隊趕來,劉泰便能補充上糧食了,當然那時候頂多也就算有點偵查的功勞。
劉泰看著褚翜安靜下來,繼續道,「我詢問過嚮導,林慮與鄴城的距離大約四十里。
這距離對我麾下來說,也就兩個半時辰的趕路時間。
如果晝伏夜出,那子時出發,應該能在四更天時到達。」
「然後你準備突襲鄴城?」褚翜不由道,「那跟偷襲林慮有什麼區別。」
「到之後肯定選個地方好好休息,讓將士們恢復體力,等未時(一點到三點)再有舉動!」
劉泰對褚翜道,「至於為什麼不選擇林慮,而選擇鄴城,是因為林慮做好了準備,分明就是前哨,但鄴城有林慮為屏障,怕未必準備充足。
如果突襲機會只有一次,那我寧願突襲距離較遠,但戒備較為鬆懈的鄴城,而不選擇武備充足,充滿警惕的林慮。
最重要得是,我們不是孤軍,就算突襲失敗,大不了撤離,等著大部隊會和就是了!」
劉泰說到這裡頓了頓道,「若成功了,我們便能以破鄴之威募集將士,再調度大軍回過頭來進攻林慮,到時候或戰或降,主動權就是我們的了!」
「劉校尉您如此冒險進攻鄴城,就是為了攻下林慮!?」公師彧在一邊聽到劉泰的話,一時間不知道從怎麼樣進行吐槽比較的好。
畢竟鄴城都拿下來了,林慮還重要嗎!
劉泰白了公師彧一眼道,「二叔要得是我拿下林慮,又不是要我拿下鄴城。
林慮才是軍令,我這不是沒有辦法嘛,要有辦法,我何必要把主意打到鄴城身上!」
褚翜聽到劉泰的話,完全不明白劉泰的腦迴路。
但褚翜很是明白,劉泰這種正常人完全難以理解的腦迴路,這讓褚翜隱約覺得鄴城可能真對付不了啊。
兵法這種東西,最怕的就是遇上神經病,這還有個專有美稱,叫做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褚翜想到這裡卻是冷靜了下來,反駁道,「你的想法雖不錯,但一支四五百人的人群靠近鄴城,難道你以為守門的是酒囊飯袋,會沒有任何的注意嗎!」
劉泰聽到褚翜的話,伸出大拇指道,「你是要我們演難民嗎?放心,我們是專業的!」
劉明、葛信、趙安和周平幾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還流露出幾分的驕傲來。
沒辦法,轉職成匈奴漢國的正規軍怕是兩個月都沒到,若說演專業正規軍也許有些難,但來表演什麼叫做流民,眾人表示,還真不怕會露餡。
褚翜張張嘴想說什麼卻也果斷的閉嘴了。
因為他發現,眼前這群傢伙就是一群流民,甚至因為剛投靠劉淵的關係,甚至連衣服都還沒統一。
唯一統一的就是他們手臂上繫著紅色布條來辨別身份,但只要這東西一摘,誰認識誰啊!
劉泰笑眯眯的看著褚翜,開口道,「褚祭酒,我們今夜秉燭夜談,把計劃完善完善。
劉明、葛信、趙安,周平你們四人去下令,今日睡到子時,子時後我軍便行動。」
「得令!」四人聽到劉泰的命令,倒也沒有猶豫,便前去下達命令了。
褚翜對劉泰留下自己倒不例外,自己跟劉泰不是一條心,劉泰不殺自己,但會看著自己,這是理所當然的,否則自己倒要擔心劉泰是不是要引蛇出洞了。
但褚翜不理解的是劉明、葛信、趙安和周平你們四個傢伙。
你們多大,劉泰多大,他的主意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嗎?
是,他天生神力!是,他拳頭更硬!但他才十二歲啊,你們是木頭嗎!
褚翜看著四人不待遲疑的執行著劉泰的命令,仿佛應聲蟲似的便是應答下來,一想到這裡褚翜眼中充滿迷茫,軍隊裡面執行千里奔襲的奇襲計策,這麼簡單的嗎?
「那那我呢?」公師彧有些恍惚的看著劉泰布置好了計劃,但他看不懂啊。
「且先好好休息,要拿下鄴城,還需要您來主持呢!」劉泰笑眯眯道。
褚翜看著平時只是教授《漢書》的公師彧被劉泰畫得餅說得有些激動,頓時感覺劉泰這嘴是塗抹了什麼迷魂藥,別他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你們沒感覺到裡面的危險嗎!
但就在褚翜心中默默念著時,看著公師彧陡然一驚,《漢書》?!
霍去病封狼居胥,竇伯度勒石燕然——從那時候就開始布局了嗎?!褚翜頓時回過神來。
這些天來,將士們便是一直聽著各種的史書故事,一個個的都是名將,聽得士卒們熱血上頭,尤其今天,劉泰特地讓自己講了這兩者的故事。
原本自己以為這只是劉泰因為拿不下林慮的發泄,但實際上來說,他在那時候就做好襲擊鄴城的準備。
為什麼劉明、葛信、趙安,周平劉泰麾下的四人不反對。
因為他們這些天都聽著名將們是怎麼樣暗度陳倉,名將們是怎麼樣千里奔襲,對將士們來說,一個個懷著我上我也行的心思,真恨不得以身代之。
而劉泰也很識時務的順勢提出這個放棄林慮,奔襲鄴城的計劃。
至少在心理上,將士們果斷把自己代入了韓信,霍去病,竇憲
所以現在真有這麼個計劃出來,自己為什麼要反對,沒看到劉明、葛信、趙安,周平四個傢伙出來時的興奮嗎!
可以說,隨著劉泰這些天下來的鋪墊,至少在思想上,將士們對劉泰的這個計劃不反對。
他們是真的認為自己能行,自己能上史書!
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就是所謂上下一心,不論劉泰是怎麼做到的,但就現實來說,劉泰是真做到了,這是名將才有的才能,而劉泰才十二歲啊!
「原來是這麼統兵的嗎?」褚翜總感覺自己以前看的兵書,在劉泰面前仿佛全部被揚了。
原來真有人就是天生的統兵將才,比如韓信無雙兵仙,比如霍去病封狼居胥,而眼下的劉泰難道也是類似這種怪物一般的兵家統帥嗎?
褚翜不知道,但他這次真的很想看看,劉泰能不能真拿下鄴城!
劉泰倒相當意外的看著褚翜,原本劉泰以為褚翜或是會對自己譏諷,自己把他囚禁在自己營帳或會對自己嘲笑,對自己制定的計劃異想天開。
但就沒想到,褚翜進入自己的營帳卻一言不發,看著自己的目光讓劉泰感覺很是煩躁。
這不像是在看人的目光,反而像在看一個稀世珍寶,讓劉泰很疑惑。
不過劉泰也無所謂,劉泰倒也沒休息,而是隨著時間到達,一個個將士們十分默契起身,哪怕是在月光的照耀下,也能清晰看到這一個個將士們,目光中的炙熱!
睡不著,根本就睡不著啊!
在睡覺前剛剛才聽了霍去病與竇憲的故事,沒多一會兒百夫們便過來下令,說改變了軍隊的目標,準備夜裡行軍,奇襲鄴城。
這樣的情況下,將士們能安安心心睡覺才怪,一個個恨不得當時就起身向著鄴城行軍。
所以熬到子時,不知道是劉泰平常囑咐他們要注重整理,還是因為他們動作敏捷。
總而言之,反正等劉泰把自己營帳給收拾好後一聲令下,軍隊開拔幾乎一氣呵成!
月明星稀,一路奔襲,中間雖然休息了半個時辰,但也在四更趕到鄴城附近。
藉助附近的樹林作為遮掩,眾人也能好好休息,當然,劉泰還是親自監督褚翜。
「校尉這是不放心我啊!」褚翜看著劉泰頗是無奈說道。
「都到這時候了,小心一點終歸是沒錯的!」劉泰從容回答。
「既然如此,將軍為何把我帶在身邊!」褚翜看著劉泰略帶著幾分無奈道。
「我怕你跑了!」劉泰認真道,「褚祭酒,你什麼都好,但就是對晉廷太忠心了。
但你教授我們識字寫字,怎麼也算我們的啟蒙老師,我總不能一刀砍死你,對吧!」
「」褚翜面對劉泰的誠懇,一時間卻回答不上來,劉泰太誠懇了。
「當然,原本我們的協議是你到了左國城時就能離開。
但你自己不走,我原本不明白,但看著公師彧先生的態度多少看得出來。
你是大世家出來的,離開我這小軍營,等待你的是大囚籠,尤其皇帝陛下怕會過來抓你!
你不想去,便在這裡躲著,這樣對大家都好,我知道你是麻煩,但物盡其用也就是了!」
劉泰說到這裡,卻話鋒一轉,「我可以對你坦誠,但我需要對我的兄弟們負責。
您知道了我們的戰術,我總不可能讓您有機會回去報信對吧!」
「合情合理!」褚翜聽到劉泰的話不由苦笑,「若小將軍心狠一點,那麼翜怕在昨天就已經殞命了!」
「所以,我給您機會!」劉泰看著褚翜很是鄭重的說道。
「嗯?」褚翜聽到劉泰的話卻帶著幾分愕然。
「我準備襲擊之時,會留下幾騎親兵看著您,等到我們襲擊鄴城,親衛便會隨我們攻城,到時候褚祭酒您便自由了!」劉泰看著褚翜道,
「到時候,您是過黃河回晉朝也好,決定投靠我大漢也好,都隨褚祭酒您自己的意思。」
「校尉決定放了我?」褚翜聽到劉泰的話到帶著幾分驚訝。
「不然呢?!」劉泰看著褚翜道,「您是晉廷忠臣,雖然我實在不理解那個晉廷有什麼好忠心的。但這是您的個人操守,我無可置疑。
我這邊有了公師彧先生,雖然講課不怎麼樣,但到底也能教授將士們,對我來說足夠了。
我便踐行當初的約定,此戰時您儘管離開便是。
我只勸一句,晉廷自生八王之亂,這朝廷怕是混亂得很,您還是別往晉廷鑽了。
回到自己家鄉聯結鄉里築防自保吧,天下肯定要大亂了!」
「劉校尉,您倒是真誠!」褚翜聽著劉泰的話不由感嘆,突然回憶了一下,陡然道,
「八王之亂,八王之亂這概括的好啊,您雖然年幼,但見解卻是深刻啊!」
劉泰聽到這話不由愣了愣,自然不知道這八王之亂是後世人的概括,至少當代之人,卻沒誰能精準把這段時間的亂局濃縮成這四個字。
畢竟誰知道後面還會不會有其他的司馬氏跳出來呢!
劉泰揮揮手道,「您知道我的意思就好,畢竟您也算是我的蒙師了!」
褚翜聽到劉泰的話,心中卻也十分感動。
下一秒,劉泰用腳輕輕踢踢劉明,開口道,「起來,你來帶人看著褚祭酒,別讓他跑了!」
「嗯?」劉明揉揉自己的眼睛,頓時一個機靈,馬上站起來說道,「遵令!」
「」褚翜看著躺下去睡覺的劉泰,再看看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劉明,心中不由罵道,「呸,忒不做人了!」
自己能怎麼辦,自己也只能睡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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