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異揚連續飲了數日馬血,左上臂的傷口已經癒合,全身上下也都精力十足。加之從葛岷山傳來的真氣,幾股力量在他體內來回循環,不斷融合在一起。樂異揚感覺自己的內功已經較前增進不少。他想起那匹救了他一命的寶馬,於是出門朝馬廄走去。
兩人到了馬廄,那匹白馬見到樂異揚前來,緩緩靠到他的跟前,將頭撲倒他的懷裡,絲毫沒有怪罪他飲過自己的鮮血。樂異揚用手撫著白馬的軟毛,感激地說道:「馬兒,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那匹白馬似乎聽懂了樂異揚的意思,抬起頭朝著屋頂長嘯一聲,又圍著馬廄裡面跑了幾圈。翠心看到馬兒可愛的樣子,柔聲說道:「樂大哥,沒想到你這麼有馬緣,連拓跋濟予那個大壞蛋的坐騎都被你折服了。」樂異揚微笑不語。
隔了一會,那匹白馬兩人跟前,停住不動,默默地望著兩人。樂異揚開口道:「心妹,想不想騎著馬到外面走走。」翠心開心地拍手道:「好啊。我還沒有騎過他呢?」
樂異揚扶著翠心上馬,然後走到馬跟前,拾起韁繩。翠心心中一愣,輕輕地問道:「樂大哥,你不上馬麼?」樂異揚回過頭說道:「心妹,今日我為你做一回馬夫。」翠心朗朗笑道:「這樣怎麼行,你的傷剛好,還是你騎馬吧。」樂異揚拍拍胸口,爽聲說道:「心妹,我的傷已經無大礙了。」
翠心堅持要求下來,樂異揚急忙說道:「你就聽我一次,我欠你太多了。」翠心頓時不吭聲,白皙的臉蛋突然變得微紅,她不明白樂異揚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兩眼含情脈脈地望著他。
樂異揚輕輕地說道:「心妹,謝謝你。要不是你想到我中的是蛇毒,恐怕我現在已經在黃泉路上。」翠心聽罷,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嘴中喃喃道:「是誰告訴你的?」樂異揚道:「翟姑娘昨日跟我說的,她還告訴我很多事情,比如你為了幫我求得解藥,與章應賢一起掉進陷阱。」
翠心臉色微變,微嗔道:「姐姐總是這樣,什麼話在她口中都包不住。」樂異揚哈哈笑道:「翟姑娘心直口快,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她與梅大哥兩人,真是性情相投啊。」
翠心點頭道:「姐姐與梅大哥是天生一對。看到他們終於在一起,我心裡好開心。」說到這裡,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樂大哥,你與來姐姐也是天賜良緣,下次見到她,記得替我向她問聲好。」
樂異揚心中一驚,不知她何出此言,急忙轉回話題,說道:「心妹,我們不談這些了。我先帶你出去走走。」說完牽著馬兒,緩緩走出馬廄。
兩人走到馬廄旁的樹林裡,未曾想到此處也會有老虎出沒。此時有兩隻老虎出來覓食,樂異揚見到之後,心中默念一聲「不好」,伸手去握住腰間的青雲玄空劍。
那兩隻老虎察覺到人的氣味,立刻朝兩人衝來。樂異揚拔出長劍橫在胸前,兩隻老虎卻在離他兩丈的地方停下來,嘴中露出鋒利的牙齒。樂異揚想起老虎害怕白馬,如今自己飲了馬血,體內五臟六腑盡有毒液浸潤,不知道能不能威懾住老虎。
他在林中站了片刻,那些老虎始終不敢靠近他的身體,仍然在兩丈開外徘徊。樂異揚放下手中的劍,大著膽子朝老虎走去。翠心見狀,在馬上疾呼道:「樂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前面是老虎啊?」樂異揚並不作答,繼續朝前走去。
那些老虎看見樂異揚走來,全都散開逃走了。翠心兩眼睜得大大的,滿臉都是疑惑。等到老虎走遠,翠心仍然心有餘悸,顫巍巍地說道:「樂大哥,剛才真的好險啊!」樂異揚望著她,哈哈笑道:「心妹,沒想到飲過白馬的血液之後,竟然多了這樣的本事,以後再也不用害怕被野獸圍攻了。」
翠心道:「馬血有這麼神奇,我回去也飲上幾碗。」樂異揚聽完她的話,吃了一驚,趕緊說道:「心妹,你體內無蛇毒入侵,還是不要冒這個險。」翠心「哦」了一聲,輕輕垂下了頭。
樂異揚望著樹林裡的參天大樹,感嘆道:「幽寂派弟子常年在這樹林裡,卻很少聽說有人被野獸攻擊,卻是奇怪了。」翠心抬起頭,說道:「這裡風景迤邐,人跡罕至,老爺爺與他的徒兒隱居在此,真是選對了地方。」樂異揚微笑道:「心妹,你只說對了一半。」翠心凝神道:「還有其他原因麼?」樂異揚道:「你還記得我們剛到幽寂谷時,在石室中發生的事情麼?」
翠心恍然大悟,說道:「我記起來了!這裡還有黃王留下的寶藏。」樂異揚哈哈大笑:「心妹,你終於想起來了。說真的,我很佩服葛老前輩。他不僅武藝高強,而且俠義為懷。只是為了一個承諾,就默默地堅守到老,心中毫無抱怨之情。」翠心點頭道:「樂大哥,我雖然不懂什麼江湖道義,卻也能分辨得出善惡是非。老爺爺一生所秉持的,恐怕也是為了這幾個字。」
樂異揚道:「確實如此。俗話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葛老前輩所作所為,必將造福武林和社稷。幽谷派弟子皆是臥虎藏龍之輩,平生所學儘是江湖上罕見的武林絕學,他這一派終將發揚光大。」
翠心聽後,惋惜地說道:「葛老前輩的《元和秘笈》是鎮派之寶,可惜在前幾日被人偷了,章哥哥才出谷去尋找。」
樂異揚思索片刻,說道:「章少俠是一心想尋回秘笈,好讓葛老前輩放心。不過秘笈未必就是拓跋濟予所盜。」翠心道:「樂大哥,你為何這樣說?」樂異揚道:「拓跋濟予那日匆匆離去,想必是知道葛老前輩的厲害,所以不敢在幽寂谷久留。若拓跋濟予夜晚大著膽子進谷,他必定不敢再到幽谷派重地去冒險,直接前往馬廄奪馬,可是他卻只派了手下兩名武士偷偷進谷。所以我斷定不是拓跋濟予所為。」
翠心覺得樂異揚言之有理,說道:「樂大哥,梅大哥當日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懷疑偷書之人是幽谷派的弟子。」樂異揚道:「有這個可能。武林秘笈在葛老前輩身上,那日他為我運功療傷,身體疲憊,回到臥室就躺下休息,一時放鬆了防備,這才讓人有機可趁。那人只是點了葛老前輩的穴道,並無加害之意,可見他還是挺看重與老前輩的情誼。」翠心百思不得其間,輕輕地問道:「那人到底是誰呢?」
樂異揚搖搖頭道:「我暫時還想不出。且不管這麼多,我相信時間一久,真像定會浮出水面。好在葛老前輩記得《元和秘笈》上的武藝招式,幽谷派才沒有就此分崩離析。」
樂異揚說到這裡,心中默算著葛岷山出關的日子,準備到那天即同他辭別。他牽著白馬,說道:「心妹,我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要是被翟姑娘發現,我們又有苦頭吃了。」翠心灑笑道:「姐姐心中只有梅大哥,又怎會有時間管我呢?」言下之意,自己如今與樂異揚在一起,翟鏡月豈會不放心。
兩人回到幽谷派樓舍,各自回屋。樂異揚在屋內坐了一會,細想這一路來發生的事情,心中感概良深。正思索著,突然聽見屋外傳來輕輕地腳步聲。他望著門外,心想:「難道又有人過來探望?」
那人在走到門口,伸手去敲門,手剛到門板,又放了下來。樂異揚覺得很奇怪,不知此人為何已到屋外,卻不進來,故意裝作不知,靜靜地坐在凳子上,思索著此人到底是誰。
那人在門外站了一陣,心中猶豫不決,正準備轉身而去,聽到屋內有人在咳嗽。那人轉過身,「咚咚咚」敲了幾聲門,問道:「樂公子回來了嗎?」樂異揚聽出是袁甄楨的聲音,急忙答道:「袁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袁甄楨推開門,神色凝重地走進屋,迅速將門關上,又在窗外望了幾眼,確定無人經過,方才說道:「樂公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你能夠答應。」樂異揚被她這一連串奇怪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問道:「袁姑娘,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只要在下能辦得到的,在下一定不會推脫。」
袁甄楨不急著說出相求之事,只在樂異揚對面坐下,柔聲說道:「樂公子,不瞞你說,《元和秘笈》失竊一事,師父已經有所懷疑,只是當著眾人之面不好明說。」樂異揚見她故意繞著彎子,也不點破,卻問道:「依你之見,會是誰這麼大膽,敢去葛老前輩房中行竊。」袁甄楨毫不猶豫地說道:「還能有誰,當然是我那個師弟章應閒了。」
樂異揚臉色微變,心想:「章應閒那日與翠心在一起,哪裡有機會去偷武林秘笈。看來他平時不善於處理師姐弟的關心,這次發生如此重大的事情,理所當然遭到眾人的猜疑。」袁甄楨見樂異揚不說話,不知道他同不同意自己的看法,數道:「樂公子,你不信嗎?」
樂異揚本來置身於事外,無論是誰行竊皆與自己無關,但他不想冤枉好人,於是說道:「在下以為,此事未必就是章少俠所為。」袁甄楨臉色微變,冷冷地道:「不是他又會是誰?」樂異揚呆呆地望著她,不知道如何說起。
隔了一會,袁甄楨又說道:「章應閒偷了師父的武林秘笈,故意說是拓跋濟予做的,藉此機會堂而皇之的離開幽寂谷,不愧想得周到。當日師父已經有所察覺,才讓陳師弟和姬師弟出谷去尋找他。可是章應閒習得《元和秘笈》當中的四門武功,陳、姬兩位師弟雖然武功不弱,但若真的動起手來,兩人哪裡是他的對手。章應閒若是將武林秘笈交與江湖敗類或者是契丹人,後果自是不堪設想。」袁甄楨顧念著陳聆知的安危,所以才這樣心急如焚。
樂異揚著實吃了一驚,想到連葛老前輩都起了疑心,這個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不過他心中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又為章應閒開脫道:「袁姑娘,在下確有不知,還望你見諒。不過那日比武,章、陳二位少俠不過打個平手,又怎能說陳少俠的武功遠不及章少俠呢?且三人畢竟是師兄弟,武林中人看重同門之誼,料想章少俠不會為難兩位師弟。」
袁甄楨聽出樂異揚言外之意,心中不免焦慮起來,只等到他話音甫落,立即說道:「樂公子,那日比武之事,各位師弟都有所顧忌,皆沒有使出平生所學的功夫。章應閒四套武功輪番上陣,前後銜接的天衣無縫,但每種武功都未使出五成功力,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比武結果。」
樂異揚望著袁甄楨焦急的樣子,心想:「她平時說話一向謹慎,為何今日這樣說起來滔滔不絕?她進門就讓我幫她,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她所求何事?」於是問道:「袁姑娘,在下才疏學淺,此番在幽寂谷近乎喪命,不知道能夠可以到你什麼?」
袁甄楨道:「樂公子謙虛了。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有了師父相傳的十年功力,武藝已經較前大有長進。章應閒欺師滅祖,光憑兩位師弟之力,難以將緝拿回來。如果你能夠挺身相助,勝算就會大很多,兩位師弟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樂異揚總算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拱手說道:「葛老前輩用自己的真氣為我續命,讓我承受住了劇毒的侵擾,在下確實感激不盡。等到他出關那日,在下必將親自前去言謝。袁姑娘是葛老前輩的高徒,你的請求在下豈能不聞不問?我幾日之後就將出谷,路上若遇到你的三位師弟,定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清楚,絕不會讓他們同門相殘。」
袁甄楨舒了一口氣,說道:「樂公子,你乃謙謙君子,平素最重信諾,有了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樂異揚突然皺著眉頭。袁甄楨見狀,以為他要反悔,剛想開口,只聽樂異揚說道:「在下思索再三,卻有一事不知。袁姑娘是葛老前輩的大弟子,三人都會聽你的話,你為何不親自出谷勸解?」袁甄楨聽後默不作聲,隔了一陣,才緩緩說道:「樂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們幽谷派有個規矩,未得到師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離谷。」
樂異揚覺得這樣的規矩在哪個門派都會有,說道:「葛老前輩定下這個規矩,想來自有他的道理。在下願聞其詳。」袁甄楨說道:「唉,此事說來話長。」她停頓了一會,望了屋外一眼,小聲說道:「師父有一個秘密,谷中除了我之外,再無其他人知曉。」
樂異揚起身答道:「在下在這裡發誓,絕不將今日之言告訴其他人。」袁甄楨示意他坐下,然後說道:「樂公子,其實我不是師父的開山弟子。」樂異揚聽後心中一怔,說道:「在下自從來到幽寂谷,已經接近半月,並未見過更年長的弟子,姑娘何出此言?」
袁甄楨黯然答道:「那是因為師父的大弟子早已出谷。」她見樂異揚一頭霧水,繼續說道:「師父二十幾年前曾經收了一個弟子,用了五年傳授給他《元和秘笈》的上乘武功,誰知那人學成神功之後,竟然悄悄地一走了知。師父知道之後,三日不思不飲,心中追悔莫及。本想出谷去問個明白,但想到事已至此,且由他去,為善為惡,自有上天來懲罰。」
樂異揚恍然大悟道:「袁姑娘,你那位師兄真是不知好歹,竟然罔顧葛老前輩數年的苦心,換做是其他任何人,也難咽下這口氣。」
袁甄楨道:「樂公子,你說的沒錯。從那以後,師父便定下這個門規,並下定決心不在傳授門人《元和秘笈》上下、上中、上上三層的武功,是以我和章應閒雖然入谷較早,卻只能習得中層的幾種武功。章應閒自以為天資聰明,整日想著學習更高深的武功,而師父屢次拒絕他的請求,他這才起了不良居心,趁著師父身心疲憊之際,偷了武林秘笈逃之夭夭,卻不幸落入師父布下的陷阱里。可惜師父還是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竟然讓他安然無恙地離去。」
樂異揚聽後,心想:「幽谷派看似平靜,裡面卻有很多故事。我雖然只是一個過客,但如今受了葛老前輩的恩惠,也算是與幽谷派結下了緣,今後幽谷派的事就是我的事了。」他起身說道:「袁姑娘,你放心,若真是章少俠所為,在下一定勸他迷途知返。」
袁甄楨感激地說道:「那就拜託公子了……」他話未說完,突然停住,轉身來到門口,忽地將門打開,卻見翠心端著點心站在那裡。
翠心突然見到門打開,著實嚇了一跳,身子往後推了兩步。袁甄楨大聲問道:「你都聽見什麼了?」翠心望著她生氣的樣子,心裡覺得莫名其妙,委屈地說道:「袁姐姐,我不過是來給樂大哥送吃的,剛剛才到門口,只聽見樂大哥說了迷途知返四個字。到底是誰要迷途知返啊?」
袁甄楨見她並未故意偷聽,這才放心,輕聲說道:「翠心,剛才不好意思,你不要誤會啊。」轉過頭望了樂異揚一眼,說道:「樂公子,今日打擾了。」說完便匆匆離去。
翠心望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走進房間,將點心慢慢地放到桌上。樂異揚起身來幫忙,說道:「心妹,你以後不要這麼操心。這些事情我自己能夠做的。」翠心不答,只微笑地望著他。
樂異揚被她看得有點難為情,指著桌上的點心,說道:「心妹,你也坐下吃點吧。」翠心道:「樂大哥,不要管我,你快吃吧,過一會點心就要變涼。」樂異揚只得順從的坐下來,心想:「翠心這是怎麼了?為何過來給我送點心?」
等到樂異揚吃完,翠心才問道:「剛剛袁姐姐來,到底所謂何事啊?」樂異揚不經意地答道:「她擔心章少俠與其他兩位師弟會自相殘殺,讓我到時可以出手制止。翠心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你會說迷途知返四個字。可是那日章哥哥與我同時困在山洞裡,而且他的左腿還受了傷,我敢擔保,一定不是他做的。」
樂異揚道:「心妹,事情太複雜了,一時半會不能下定論。對了,你今日為何突然給我送點心來?」翠心微微一笑,說道:「是翟姐姐做的,她讓我給你送一份來。」樂異揚想起翟鏡月以前的樣子,不由得感嘆道:「沒想到翟姑娘也是一個細心的女子。看來我對她的成見要改了。」
翠心捂著嘴巴笑道:「樂大哥,你真有趣。我姐姐本來心地善良,以前只不過是迫於生計,才故意表現得尖酸刻薄,其實在私下裡,她對別情樓每一個人都是很好的。」
樂異揚道:「有道理。難怪梅大哥會不離不棄,與她一同墜崖。」說道這裡,他想起十餘日前發生的事情,仿佛隔了一世,感嘆道:「心妹,世事難料啊,經過這場大難,我總算明白生命的真諦。」
翠心歪著腦袋,呆呆的望著他,問道:「樂大哥,你說的話太深奧,小女子有點聽不懂哦。」
樂異揚緩緩說道:「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生與死,直到這一次,我才體會到,人活著不光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生命中重要的人。」他伸出手,將翠心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前,認真地說道:「心妹,感謝你為我做的事情。以後不管遇到任何困難,我都會堅強地活下去。」
翠心手心感覺到樂異揚胸口的跳動,內心很歡喜,想到終於得到樂異揚的認可,害羞地說道:「樂大哥,你是為了救我才受的箭傷,我為你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樂異揚與翠心相談了半個時辰,才知道原來她竟是被人遺棄的孤兒,是被翟鏡月的乾媽撿回來的。翠心與翟鏡月從小在別情樓一起長大,兩人之間的感情遠勝過一般的親姐妹。
樂異揚望見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心想:「不知道心妹的親身父母如今在何方,他們怎能這麼狠心,將自己的女兒拋棄不管?」
翠心在樂異揚屋裡待得時間太久,不想打擾他休息,說道:「樂大哥,我先回屋了。你好好休息。」樂異揚起身送她出了自己的房間,然後緩緩關上門。
樂異揚想起了來紀雲,不知道她現在在悠雲山莊過得怎麼樣,是不是也會向他這樣牽掛著自己。自從在悠雲山莊遇見來紀雲,樂異揚從未想過還會碰到其他讓自己感到煩惱的女孩子。後來,耶律鍾盈、翠心以及豐若香,他們一個一個都進入了樂異揚的生活。
樂異揚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陷於感情的困惑。他與來紀雲在兩情相悅,各自都對這段感情付出了真心,但最終兩人是否會走到一起,還未可知。至於耶律鍾盈,樂異揚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內心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是仰慕,也似乎是傾心。而對於翠心,樂異揚總是小心地處理這段感情,他明知翠心對自己一往情深,卻始終把翠心當做自己的妹妹看待,若不是得知自己生來就是獨子,他甚至以為翠心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而對於豐若香,樂異揚卻只把他當做朋友的親人看待,既然陸之誠對自己有義,他總得要對豐若香關懷有加才行。
樂異揚此時已經年滿十七歲,若是在尋常的人家,他這個年齡早就應該談婚論娶。不過之前他想著到開封府參加科舉考試,因此將自己的婚事一拖再拖,卻未成料到契丹大軍到來,將這一切都徹底改變了。
樂異揚想到這些事情,心中按耐不住壓抑,思索道:「我離開家鄉才幾個月時間,就遇見了這麼多女孩子。一個人要是有三顆心就好了。一顆給喜歡自己的人;一顆給自己喜歡的人,還有一顆給前面兩者都有的人。可是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呢?我到底應該怎麼做才對呢?」
樂異揚苦苦冥思,仍然未能找到解決的辦法。他又想起大晉國運不濟,作為大晉的子民,不論身在朝中,仰或是身在江湖,都要為社稷分憂解難,於是自言自語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這兩句話是西漢武帝時期的大將軍霍去病的的名言。霍去病是名將衛青的外甥,他用兵如神,卻不墨守成規,在對匈奴作戰中屢戰屢勝。漢武帝曾經勸霍去病早日成親,他卻說了這兩句千古名言,誠摯地對漢武帝劉徹表示,匈奴一日未滅,自己就一日不成家。這時多麼豪情壯志的話語,比起東漢光武帝劉秀所說的「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要膾炙人口得多。
霍去病後來成功地將匈奴驅趕出境,還未來得及成家,就在二十三歲這樣風華正茂的年紀去世,給世人留下了千古的遺憾。漢武帝當時悲痛欲絕,為霍去病修建了祁連山樣式的陵墓,以表彰他為西漢做出的卓越功勳。
樂異揚想到這兩句話,確實是十分恰當。如今的契丹恰似當年的匈奴,兵強而馬壯,但晉國卻積貧積弱,可用的武將寥寥可數,與當年強盛的西漢不可相提並論。只要兩國戰爭開始,晉國就註定會處於下風。
樂異揚想到這裡,心中不禁掠過悲涼的情緒,早已將兒女情長之事拋諸腦外,心想:「我沒有霍去病那樣的本事,可以指揮千軍萬馬,在戰場上去異族對抗。但我願意用自己的滿腔熱血,去爭取中原萬千百姓的無恙。」
樂異揚不敢懈怠,接下來幾日裡,他足不出戶,默默地在自己房中練習回虛劍法的招式。回虛劍法總共十招,招招皆可出奇制勝。
第一招即「避實就虛」,對方襲來之時,應當立即避過,然後尋找對方虛弱之處攻擊。對手若使劍,則可攻擊其胸腹部;若對方用拳,則可攻擊其腿部;若對方是使槍,則可攻擊去雙腕,凡此種種。
第二招即「聲東擊西」。再與對方相鬥之時,故意讓人覺得會攻擊其身體一處,卻又集中精神去攻擊對方毫無防備之處。此二招在打鬥中使用最頻繁,因此整套劍法就叫做回虛劍法。
其餘八招分別為「千鶴獨立」、「滄海神針」、「沉魚落雁」、「金蟬脫殼」、「守株待兔」、「畫龍點睛」、「春風化雨」、「力挽狂瀾」。整個回虛劍法攻防兼備,卻攻擊不足,防備有餘。想來燕雲真人當年所創此劍法,重在教人如何防禦,以柔克剛。
樂異揚自從得了葛岷山十年功力的真傳,如今使起劍來開始應對自如,正應了《道德經》裡的一句話,「禍之福之所伏」。他將回虛劍法每一招都演練了上百遍,但心中總感覺缺少了什麼。
樂異揚坐到左邊,倒上一杯開水,一面喝水,一邊思索:「以前由於沒有空閒的時間,只習得這套劍法的二三成,如今雖然習得七八成,卻遠遠未達到遊刃有餘的地步。若能在習得一兩門高深的武藝,下次再遇見拓跋濟予,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這日,葛岷山出關之日到了,袁甄楨早早派人前來請樂異揚等人。
樂異揚在大堂遇見梅三通和翟鏡月,上前問道:「梅大哥,翟姑娘,有幾日不見了,你們都還好嗎?」梅三通微笑著點點頭,說道:「我們都很好,幽谷派弟子照顧得很周到。」
翟鏡月卻說道:「樂公子,自從你傷好了之後,就不讓我們去看你,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樂異揚答道:「這次在下僥倖不死,全靠有你們相助。經過這場磨難,我也開始反思了。我的武藝確實不精,所以這幾日在房中加強練習。」翟鏡月聽後微微一笑,說道:「好小子,你果然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樂異揚沒看到翠心的身影,問道:「」翟姑娘,翠心沒有與你們一起前來麼?翟鏡月道:「她知道你見過葛老前輩之後就要離去幽寂谷,正在房中收拾行李呢?」停了一會,翟鏡月又問道:「樂公子,你真的要這麼快就走嗎?」樂異揚道:「在下本來早就要離去,但想到葛老前輩仍在閉關,所以才遲遲不肯動身。此番多虧葛老前輩捨身相救,所以在下無論如何也要親自向他辭別才行。」
翟鏡月道:「喲,瞧你說得,好像我們就無半點功勞了。」樂異揚不知她是開玩笑,急忙說道:「翟姑娘,在下不是這個意思。若不是你們,我哪能活到現在?」翟鏡月格格地笑了,回頭對梅九通道:「九通,你這個兄弟好無趣,我不過是說說而已,他居然當真了。」
梅九通站在一邊,淡淡地說道:「鏡月,樂兄弟為人老實,你不要做弄他。」又對樂異揚道:「她就是這個樣子,你不要和她計較。」樂異揚道:「梅大哥,翟姑娘說的是實話,你們的救命之恩,小弟來日定當想報。」
翟鏡月嘟嘟嘴,說道:「來日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你這一走,我就難以見到妹妹了。從小到大,我們還沒有分開過一天。」
樂異揚聽罷,說道:「翟姑娘,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翟姑娘搖搖頭,指著梅九通道:「你問他好了。」
梅九通道:「樂兄弟,如今你又翠心相伴,我和鏡月就不陪你去恆州了。」說著走到樂異揚跟前,輕聲說道:「兄弟,翠心是個好姑娘,多少男子想和她在一起,你好好珍惜吧,不要辜負她對你的一片痴心。」樂異揚道:「梅大哥的意思,在下有些不明?」
梅九通繼續說道:「那日我倒你房中去,翠心為了給你取解藥,竟然孤身去冒險,而你卻在昏迷之中呼喚來紀雲的名字。要是被翠心聽到,她一定會很傷心。小女孩嘛,一時想不通,什麼事情都可能做的出來,到時你再後悔就來不及了。珍惜眼前人吧。」
樂異揚聽後,半響不語,心想:「若真是如此,我又何以安心?翠心天真善良,我不能耽誤她一輩子。感情這條線,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如今有梅九通和翟姑娘在她身邊,我就算悄悄地離開,過不了幾個月,翠心就會把自己忘掉。」想到這裡,說道:「梅大哥,小弟一直把翠心當親妹妹看待,毫無半點越軌之舉。現在惹得她心神不寧,小弟難辭其咎。你們放心,小弟一定會妥善處理這件事。」
梅九通嘆了一口氣,說道:「大哥知道你的難處。你好好想想吧。」
樂異揚點點頭,問道:「梅大哥,你們接下來準備去哪裡?」梅九通道:「我找到了一處清靜的地方,後面就在那裡住下了。」樂異揚好奇地說道:「梅大哥這麼快就尋得安身之處,請問是何處?」
梅九通道:「這幾日你都閉門練功,自然不知道我們都做了什麼。前幾日,我遇見袁姑娘,就像她打聽幽寂谷附近的可以隱居之處。她給我說了一個地方,離這裡不到二十里路程。我和鏡月當日就過去打探,發現那裡有山有水,確實是適合居住的絕妙之地,我們心裡都很滿意。」
樂異揚聽後,想著梅九通辭去開封府的官職,與心愛的女子在山林間隱居,心中羨慕不已。
他想起韓愈寫得《送李願歸盤谷序》,其中有一段描繪隱居生活的文字,「窮居而野處,升高而望遠,坐茂樹以終日,濯清泉以自潔。采於山,美可茹;釣於水,鮮可食。起居無時,惟適之安。與其有譽於前,孰若無毀於其後;與其有樂於身,孰若無憂於其心。車服不維,刀鋸不加,理亂不知,黜陟不聞。大丈夫不遇於時者之所為也,我則行之。」說道:「聽梅大哥這麼一說,小弟倒是很想過去尋一方土地,安心住下來,與你們成為鄰居。」
翟鏡月笑道:「歡迎歡迎啊,這樣我就能再看到妹妹。樂公子,你要說話算數,不能反悔喲。」樂異揚嘖嘖地說道:「翟姑娘,這不過是在下的一廂情願罷了,這次去恆州,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
梅九通聽後,鼓勵他道:「你別說這樣的喪氣話,大哥還等著你回來一起喝酒種地。」
樂異揚心中稍微寬慰,說道:「梅大哥,我們一言為定,人生難得幾回醉,到時我們不醉不休!」梅九通與翟鏡月聽後都笑了起來。
這時,突然聽到屋外傳來一陣哈哈笑聲,三人轉身望去,只見葛岷山和幾位弟子已經來到大堂。三人上前行禮。葛岷山點頭回禮,說道:「好個不醉不休。老夫年少時也喜歡美酒,不過自從來到這裡,飲得不那麼多,酒量自然就下來了。」
葛岷山安排眾人依次坐下,急忙吩咐人去酒窖取酒回來,在每人桌前都放了一壇。葛岷山說道:「這酒是老夫數十年前放到酒窖的,一共五百壇,如今還剩四百九十九壇。平時我飲得都是現釀的米酒。今日難得賞心悅事俱在,老夫就不吝嗇了,好好地與你們痛飲一回。」
眾人舉起杯子,一飲而盡。葛岷山朗聲笑道,又讓眾人酒杯斟滿,如此飲了十餘杯。
樂異揚回味口中的酒香味,想起自己初到幽寂谷之時,曾在酒窖與葛岷山對飲過一壇酒,心想:「難道這幾十年來,葛老前輩都未飲過酒窖當中的美酒?那他為何儲存這麼酒罈在地窖。」
樂異揚抬頭望去,只見葛岷山臉上容光煥發,絲毫無憔悴的容貌,心裡連連感嘆,起身說道:「晚輩曾聽聞老前輩要閉關半月,心中算著日子,還差整整兩天,沒想到老前輩提前出谷,可喜可賀!」
葛岷山哈哈大笑,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示意他坐下,說道:「老夫也未曾料到事情會如此順利。這次老夫重著的《元和秘笈》,將每種武功都單獨立冊,一共八十一本,每本都加上了自己習武的心得,較之前那本武林秘笈更為完備。」
樂異揚誠摯地說道:「老前輩在武林秘笈上嘔心瀝血,對重振武林絕學有莫大的幫助,晚輩佩服不已!」
葛岷山示意眾人再飲一杯酒,放下酒杯,才緩緩道:「《元和秘笈》記載的武功,雖有層次之分,卻無優劣之別,最末等的武功,只要習得其精髓,也可以抵擋得住最上等武功的攻擊,不過要想勝之,確有並非易事。老夫潛心專研這些武功五十年,才能掌握不到三十餘種。樂公子可知為何?」
樂異揚道:「前輩有何指教,晚輩願聞其詳。」葛岷山道:「樂公子,一個人就算再有精力,也難以習得天下所有的武功,不過是擇其適合自己的罷了。《元和秘笈》共有八十一種武功,要想將當中的一種武功練得爐火純青,尋常人需耗費二三十年的內力,若要練就數門武功,沒有數十年的武林修為是不可能的。」
樂異揚聽後一驚,說道:「老前輩說的甚是,我們年輕人是要勤奮習武,日積月累,方能有所小成。」
葛岷山望著樂異揚,緩緩地問道:「樂公子,話不能這麼講,老夫剛才說的是尋常人。如果是天性聰慧之人,不過幾年就可以精通其中的奧妙。我這九大弟子,大多數年齡不過十六七歲。楨兒年齡最大,也不過才十八歲。他們每人都習得至少一門武功。」
葛岷山又讓眾人滿上就被,喝完一杯,繼續說道:「樂公子,像你這般從小就習武之人,先前已經打好基礎,現在要想再學習幾門武藝,可以說是易如反掌之事。」
樂異揚想到自己並未習過武,於是如是回答道:「老前輩,實不相瞞,晚輩是近幾個月才開始學習武藝。」
葛岷山並不相信,說道:「樂公子,你不會是和老夫開玩笑的吧?老夫之前同你療傷之時,發現你體內有將近二十年的功力。老夫當時想著你的年齡接近弱冠,所以並不感到奇怪。你今日卻說從未習過武藝,此話怎講?」
樂異揚心中一怔,回想之前在別情樓里受傷、與鶴連天交手以及後來與拓跋濟予苦戰的事情,終於明白其中的緣由,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體內的真氣護體。而這些真氣,又都是父親樂天藏所傳。樂異揚心中感嘆:「父親將大部分功力都傳給了我,是為了讓我好好活下來。而他自己,卻因為功力變弱,才不得不選擇與契丹騎兵同歸於盡。」
樂異揚與樂天藏相處十餘年,自打有記憶開始,都未曾離開過他的身邊,因此與他的感情極深,雖然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世,但仍然稱呼樂天藏為父親。想到這裡,樂異揚臉色突變,黯然感傷,說道:「老前輩,我的內功是父親親自傳授的。」
葛岷山聽後,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令尊果然對你疼愛有加。你現在有了近三十年的內力,較之那些四五十歲年紀的人,武功自是不相上下。難怪當日楨兒不是你的對手。樂公子,看來《元和秘笈》上面的武功,是難不到你了。」
樂異揚起身答道:「在下天資駑鈍,恐難學成至深武藝。」葛岷山道:「樂公子謙虛了。老夫識人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樂異揚又說道:「在下在幽寂谷留了半月余,今日到了與老前輩辭行的時候了。」葛岷山說道:「你有要事在身,老夫就不強留。等會宴會過後,你就到內室來,老夫有話與你講。」
葛岷山舉起酒杯,感慨地說道:「《元和秘笈》被盜一事,老夫深感痛惜。不過今日重新修訂成冊,勉強彌補了我心中的遺憾。過些日子,我讓楨兒謄抄數份,再分發給你們的小師弟們。他們能夠學到幾成,就全憑自己的天分了。」
屋內眾弟子都說道:「師父放心,徒兒們定當盡心教導各位小師弟。」
葛岷山滿意地微笑,說道:「為師之前讓你們三日之後出發,未曾想到中間出了兩件大事,所以才拖到現在。」他叫出管若即、步春勝和匡未僵,說道:「你們三人就隨樂公子而去,如果路上遇到你們的師兄,請轉告他們為師的話,要以國事為重。」三人站起身,堅定地說道:「徒兒謹記師父的話。」
葛岷山又望了坐下的其他三命弟子,說道:「楨兒、駿兒、宣兒,你們留下協助為師吧。」袁甄楨、代房駿與薛聞宣對視一眼,說道:「一切都聽師父的安排。」
宴席散後,梅九通與翟鏡月回去取行李。樂異揚正準備走進內室,發現袁甄楨站在自己的身後,問道:「袁姑娘,你還有事嗎?」袁甄楨說道:「樂公子,那日之言,你可記得?」樂異揚道:「在下當然記得。姑娘請放心。」袁甄楨道:「樂公子一路保重。」
樂異揚進了內室。葛岷山上前說道:「樂公子,你這麼快就要離去,老夫還未盡地主之誼啊。」樂異揚道:「在下在貴地叨擾多時,中間又承蒙老前輩搭救,心中已是萬分感激。」
葛岷山道:「樂公子,我們是自家人,你何需說這些客氣話。」說著從懷裡取出一本書,說道:「這就是《元和秘笈》上最高深的武功,《太陰劍法》,只要練成這個劍法,便可天下無敵。這個劍法乃秦漢之時流傳下來,老夫七十一歲時才練到這上上層中的最高武功,看了此劍法的劍譜,不得不徒然生恨了。」
樂異揚心中不解,問道:「《太陰劍法》有什麼特別之處嗎?」葛岷山道:「這個劍法只能是少年男子才能學成。學習《太陰劍法》之時,稍不留神,便會走火入魔,武功全失。所以雖是最高深的武功,卻很少人有膽量練習,最終在唐末亂世失傳。」樂異揚問道:「葛老前輩,為何女子不能習此劍法?」
葛岷山道:「此劍法陰氣太盛,只能靠少年男子體內的陽氣化解。若是女子學習,必將氣發身亡。」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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