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應閒擺好馬步,雙腳在地上劃磨前進。那陳姓少年卻巋然不動,雙眼直盯著師兄。章應閒長劍一揮,身子已經離地,在空中翻了半圈,劍尖直襲少年咽喉。那少年舉劍擋住這致命一擊,身子後仰,頭已經離地不到半寸,雙腳仍在地面。章應閒身子懸在半空,手中的劍仍在使力,卻再也不能逼進一毫距離。
那少年忽的挺身,手中的劍將章應閒彈出半丈遠,而自己的腳仍未離地。章應深知這位師弟練的是駐地功,只要他雙腿不離開地面,便怎麼也傷不了他的身。想到這裡,章應閒想到了應對之策,他使出「流光劍法」,徑直朝那少年的雙腿攻去。那少年知道這「流光劍法」的厲害,急忙用劍護住腿部。兩把劍叮噹相碰,白日裡也可以清楚看見濺出的火花。
樂異揚心中一怔,兩人一攻一守,皆如行雲流水,應對自如。他這時才知道《元和秘笈》的厲害,心中嘆到:「不過一個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不可能將這八十一種武功全部習會,不知道葛前輩習得幾層。等到比武結束,再向葛前輩請教不遲。且看章應閒怎樣才能勝出。」
章應閒與那位少年鬥了二三十回合,「流光劍」招數已盡,他又接連使出「破陣劍」、「鬼斧劍」、「寒山劍」等劍法,皆未能傷到那少年毫釐。章應閒越斗越勇,那少年名叫陳聆知,今年才十七歲,是葛岷山第三位弟子,武藝在章應閒之下,從比武那時開始,他就擔心時間一長,自己難免會敗下陣來。
陳聆知平時與師姐袁甄楨關係甚好,這時眼睛不停地向她望去,求救之情溢於言表。袁甄楨看在眼裡,大聲說道:「兩位師弟,如今勝負難分,改日再切磋吧。」章應閒將平生所學幾乎試了個遍,卻仍未有勝出的可能,心中自然惱怒,感到有損自己的顏面,只顧著與那少年相鬥,哪裡肯聽袁甄楨的話。
袁甄楨無計可施,只得回頭向葛岷山請求道:「師父,兩位師弟這樣斗下去,難免會有人受傷。徒兒斗膽,請求下去阻止他們爭鬥。」葛岷山點頭道:「楨兒,掌門之事事關重大,你那章師弟好勝心強,肯定不會甘心認輸,你要小心。」袁甄楨蹙眉道:「師父放心,徒兒知道怎麼做。」袁甄楨心地善良,不願因為掌門之爭鬧得師門不和氣,遂挺身而出,化解章、陳兩位師弟的矛盾。
章應閒與陳聆知正在相持中,雖然見到師姐來到身前,卻都不敢分身寒暄。袁甄楨上前握住兩人雙手,一股真氣各自逼近二人體內。兩人大驚,正欲奮起反擊,卻聽袁甄楨輕聲說道:「兩位師弟,師父口諭,不許你們再這樣想斗下去。」章應閒聽見這話,不敢忤逆師父,只得放下手中的劍。陳聆知見狀,心中方才放鬆,撤下劍,談談地說道:「師姐,章師兄招數變換極快,聆知自愧不如。」袁甄楨微笑不語,返身回到葛岷山身邊。
章應閒此番沒有占到便宜,如今有袁甄楨前來相勸,正好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來,於是笑著說道:「陳師弟,你的駐地功練到幾成了,竟然如此厲害,師兄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陳聆知搖著手說道:「章師兄見笑了。剛剛多虧你手下留情。」章應閒道:「陳師弟,我們改日再比試比試。」陳聆知推卻道:「師兄武藝高強,我已經心悅誠服,又何需再比試一番?」章應閒聽後哈哈大笑。
兩人先後退下。比武場上已無他人。二三十人的眼睛都盯著台上的葛岷山,想像誰能有幸成為下一任幽谷派掌門。
葛岷山仍然閉著眼睛。袁甄楨走到他的跟前,小聲問道:「師父,大家都在等著你的話呢?」葛岷山這才微微睜開雙眼,環顧四周,說道:「徒兒們,幽寂谷臥虎藏龍,這些年你們刻苦練習,各自學會了為師的絕技。為師有言在先,數年之後,你們中一定有人會成為武林中的頂樑柱。我看幽谷掌門的人選,光靠武藝切磋,終究是難以決出。」
眾位弟子聽不明白。樂異揚和梅九通也滿頭霧水。葛岷山不待眾人發問,繼續說道:「為師來到幽寂谷定居已經六十餘年,如今已是滿頭白髮,不日就要躺倒棺材裡。而你們年齡都不大,十幾年前死了父母,今日練成一番武藝,是為你們父母報仇的時候。但是留在幽寂谷的那個人,必須放下仇恨,安心在這谷中生活。你們有誰能夠做到,可以直接站出來。等到我死之後,那個人就是幽寂谷的新掌門。」眾位弟子聽見師父的話,每個人都想出谷為父母報仇,竟沒有一個人站出身來。
樂異揚和梅九通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葛岷山早就有言在先,雖然這裡有萬貫珍寶,但在這些少年心中,比起為父母報仇的事,這些又無足輕重了。章應閒卻猶豫不定,心想:「等我替父母報完仇,再回來當這掌門也不遲。」
葛岷山搖搖頭,說道:「看來我的猜測全都應驗。既然你們報仇心切,為師也不勉強。你們的父母是被契丹騎兵所殺。冤有頭,債有主。如今契丹皇帝親征,你們隨時可以出谷。」眾位弟子齊聲說道:「師父,您對我們的養育之恩,徒兒們一定不會忘記。等徒兒們報完仇,再回來孝敬您。」
葛岷山道:「事不宜遲,你們三日之後就出發。」又指著樂異揚說道:「這位樂公子是為師故人林言將軍的曾外孫子,他剛好要去恆州辦事,你們可一路同行。」
樂異揚聽罷,躬身說道:「各位兄弟,實不相瞞,在下這次去前線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契丹南侵。如果各位兄弟不嫌棄,可與在下共赴恆州,到時還請各位助在下一臂之力。」那些少年紛紛答道:「到時樂公子只管吩咐,我等定當全力而為。」葛岷山又說道:「既然安排妥當,為師就放心了。」
眾人各自散去。樂異揚與梅九通也去尋覓翠心和翟鏡月。
袁甄楨看見師父臉色憔悴,關心地說道:「師父,你身子還硬朗著呢。掌門一事,就暫且擱置一旁吧。」葛岷山望著滿山遍野的樹林,嘆息道:「而今也只能作此念想。」停了一會,又對袁甄楨說道:「楨兒,你年齡也不小了,你看這些師弟中,有沒有你喜歡的人?」
袁甄楨沒想到師父會這樣問,頓時雙頰微紅,低頭不語。葛岷山見她含羞的樣子,心中已經猜到幾分,問道:「楨兒,是誰這麼幸運,既然定下來,就馬上選個良辰吉日,為師親自替你們主持婚禮。」袁甄楨嬌聲道:「師父,這種事情要兩情相悅才行。我只知道自己喜歡他,卻不知他是否也喜歡我。」
葛岷山道:「當言不言,後悔已晚。師父當年愛慕一個女子,始終未能說出口,結果就這樣孤孤單單過了一輩子。師父的前車之鑑,你要引以為戒啊。」袁甄楨從未聽師父提及這事,聽後心中已是惘然。葛岷山見她若有所思,又勸阻道:「你的這些師弟大部分已經成年,武藝都不弱,若你肯與他們其中一人白頭偕老,這當然是一件快意人心的事情。你不好意思去說,為師去替你說。我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不在乎你們小孩子怎麼說我。」
袁甄楨嬌嗔道:「師父,徒兒的心思你怎麼猜得到呢?」葛岷山哈哈大笑,故意生氣道:「你這丫頭,說話不說清楚,害的為師亂想。」袁甄楨笑著答道:「是是是,都怪徒兒不好。徒兒這就給您賠禮了。」說著雙腳微蹲。葛岷山笑道:「為師和你開玩笑,你別以為能夠瞞得住我,平素你和聆知眉來眼去,為師還是可以猜到其中的緣故。你們若能情投意合,師父心中自是歡喜。」袁甄楨害羞地低下頭,嬌聲說道:「師父,徒兒自己的事情,你老人家就不要操心了。」
葛岷山朝遠方望了一眼,見太陽將整個山谷照金光閃閃,心中憂鬱之氣消失已盡。他回頭望著袁甄楨,安慰道:「楨兒,緣分二字,為師就不多講了。知兒心地善良,天資又高,早晚會成大器。可惜閒兒心胸狹隘,容不得比自己武藝高強的同齡人。」袁甄楨氣憤地說道:「聆知才不會同他計較呢?」葛岷山道:「這樣最好,若兩人都不想讓,他日定然會刀劍相向。」袁甄楨嘆口氣,說道:「師父,聆知和閒師弟之間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兩人又聊了一會,突然聽見東南方向又兵器打鬥聲。哪個方向正是進入幽寂谷的必經之路,似乎是有人想要闖進谷中。葛岷山正欲起來,袁甄楨說道:「師父,您好好休息,徒兒去看看便回。」葛岷山微笑著點點頭,說道:「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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