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華雄騰地就跳起身來,出力過猛,一下子就將面前的案桌給掀翻,其上的燈燭滾落在地,還好一下子就熄滅了,不然,只怕當即就能點燃燈油,燃起大火來。
好在華雄不喜書房裡昏暗,而是甚喜亮亮堂堂,在書房各處,點了好幾盞燈燭,故而沒有一下子燈燭全滅,致陷入黑暗之中。
來人仍舊半跪於地,經過這麼一會兒,他終於喘勻粗氣,答道:「顏良突然率軍至,王凌將軍措手不及,被困城內,固守待援,遣屬下緊急求援。」
華雄氣惱得鼻孔直冒熱氣,左手揪著下頜上的短須,委實有些難以決斷。
按照此前河內防務的策略,王凌駐守的盪陰,只是當做前哨而已,也就是斥候打探冀州大軍動向的一個前哨城池,本身駐軍就不多,一旦確知冀州大軍殺至,他可自行決斷,當即率軍退回朝歌,加入朝歌的防守大軍之中。
可是他怎麼會連撤軍的時間都沒有呢?
華雄氣惱的,就是這一點,轉身之際,見到杜師爺緊皺著雙眉,卻一臉的平靜,見到他看過去,雙眼更是對著他連使眼色,讓華雄心中不解。
就在華雄愣著的當口,杜師爺對來人沉聲道:「嗯,辛苦了,先下去好生歇息,援軍之事,將軍自有定奪。」
「可是!」
來人抬起頭來,面現焦急之色,似是想要爭辯,轉眼間與華雄目光一觸,當即重新低下頭去,應道:「喏!」
親衛再次進來,帶來人出去,帶他們走遠,華雄乾脆直接在杜師爺對面盤腿坐下,問道:「怎麼。難道有什麼問題?」
杜師爺手撫頜下山羊須,反問道:「將軍以為呢?」
華雄一愣,沉思片刻, 突然抬起頭來。目光炯炯。
杜師爺點點頭,低聲道:「將軍情急之下,一時未往壞處想,此人雖然服飾、舉止均無疑問,可是。並未稟上王凌將軍的密語,此其一;其二,將軍不覺得,他太心急了些?」
華雄目光陡然變得陰冷,雙眉緊鎖,整個人猶如出鞘的大刀,散發出逼人的氣息來。
「哼,竟敢把陰謀詭計耍到我的頭上來,我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話未說完。華雄重重一拳捶在案桌上,發出呯的一聲悶響。
「將軍息怒!」杜師爺忙出口勸道,而後他身子前傾,壓低聲音道,「將軍不覺得,此事反而是將計就計的良機?」
呯!
華雄一聽,雙眼立時由陰冷轉為賊亮賊亮,再次一拳砸在案桌上。
杜師爺的話,讓他大為振奮,
冀州軍費這麼老大勁。派人假冒前來傳信,為的,可不就是騙他率大軍馳援盪陰麼,而後。只怕就是被冀州軍中途伏擊。
所謂將計就計,可不就是假借中計,往盪陰派遣援軍,但實際上,卻是時刻準備殺回朝歌,殺冀州軍一個措手不及。
書房中。華雄與杜師爺你一言,我一語,商議起行事細節來,事急從權,這事他可以飛馬稟報太原法正,讓他知曉,可無法等法正的回信,不然,將計就計的妙計,可就泡湯了。
次日一早,華雄即率五千兵馬,離開朝歌,往盪陰進發。留守朝歌的兵馬,則是五千守備軍。
從朝歌到盪陰,其實也就只有幾十里的距離,只是因為分別處於鹿腸山和黑山山腳下,沿途亦是沿山腳驛道而行,途中有不少山谷,距離驛道也就數里的距離,乃是設下伏兵的好去處。
不過,華雄相信,在朝歌和盪陰之間,哪怕鹿腸山和黑山相連的山谷眾多,冀州軍也不可能瞞過斥候哨探,悄無聲息地將大軍開進來,埋伏好,他和杜師爺商議過後,都確信,冀州軍想要玩出花樣來,一定是從黎陽方向而來的。
那裡,屬於冀州魏郡,他撒下去的斥候哨探,難以覆蓋到距黎陽過近的地方。
與此同時,華雄在當夜,就已派出信使,緊急趕赴盪陰,一方面是了解真實情況,另一方面,則是告知駐守盪陰的王凌,以保持行動上的一致。
而明面上,在大軍出發的同時,他即遣來報的信使趕迴蕩陰,其實他已經知道,這個信使就是假冒的,一離開朝歌,最終會回到哪裡,不言自明。
不過為以防萬一,他連夜就已在假冒信使可能的要道處,布置好暗哨,以便掌握假冒信使的行蹤。
可以說,在華雄率大軍離開朝歌時,他已自認一切準備妥當,行軍一日,他率大軍抵達淇園,昔日的皇家園林,如今已成荒山野嶺,就地紮營。
當天,各地的消息就流水般匯聚過來,假冒信使的動向,果然不出他和杜師爺所料,離開朝歌城十多里,即轉向黎陽方向。
只是到了寅時時分,天色未亮,華雄即率大軍拔營,到天亮時,整個營地已是只余扎過營的痕跡,大軍已不知去向。
華雄是率軍再往回走了近十里,而後一頭扎進莽莽山谷中,潛伏下來,等著冀州軍中計前來。
整整一天,相安無事,只是到了夜間,華雄就接到斥候稟報,冀州軍已出現在兩郡交接處,只是規模甚小,壓根不足以攻下朝歌。同時,王凌亦遣人回報,盪陰一切如常,冀州大軍有在鄴城聚集的傳聞,不過一直未往南開拔。
這般情形,並未超出華雄和杜師爺的預料之外,故而稍稍商議,即早早歇下,養精蓄銳,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大戰。
華雄信心十足,自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人一躺下,即鼾聲如雷,睡得香甜無比。以致於當急促的馬蹄聲自谷外一路狂奔而來時,他都沒有驚醒過來。
杜師爺卻不然,他年紀比華雄大,又是文人,平素都是動腦子多過動手,每日最為苦惱的,就是夜深人靜之際。想事想得多了,總是難以入睡,即使入睡,也是睡得淺。一有個風吹草動,就很容易驚醒。
靜夜之中,馬蹄聲如此急促,所到之處,又是引起一陣喧鬧。杜師爺想不驚醒過來都難。
當他起身,披上單衣,掀開帳簾出來,正見到守衛親衛帶著來人,急急奔來,還有兩名親衛直奔主帥華雄的營帳。
「怎麼回事?」
一眾親衛都認識杜師爺,知道他是主帥華雄身邊的紅人,聽到他如此問,當即有人小跑上來,低聲稟道:「稟師爺。朝歌急報!」
杜師爺一愣,眼角和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動起來,半響說不出話來。
主帥華雄尚未趕到,杜師爺在親衛的輕聲提醒下,疾步跟在緊急來報的信使後面,進到中軍大帳。
過不多時,華雄只披著一件單衣,坦胸露乳,黑著臉,大步進來。
聽完緊急稟報。無論是華雄,還是杜師爺,都陷入沉默之中,好在此時一眾親衛和來人已退出帳外。才沒有人看到他們臉上的精彩。
杜師爺心中暗嘆,看著來回踱步的華雄,遲疑了兩下,最終還是出聲道:「將軍,當務之急,是急報盪陰王凌撤軍。將軍則親率大軍,緊急馳援朝歌,情勢,興許還有挽救之機。」
華雄仍在來回踱步,沒有回答,杜師爺自顧自地嘆道:「此事罪責盡在屬下,袁紹,竟然是計中有計,他所圖的,並非是將軍所率大軍,而是誘將軍率軍出城,奪取朝歌!」
「嗯!」
華雄終於止步抬頭,隔空看向朝歌方向,仿若目光能穿透夜幕和山嵐,看清朝歌城內發生的激烈爭奪戰。
沉默片刻,他臉色一沉,扭頭對杜師爺道:「師爺無需自責,建言無責,朝歌萬一丟失,罪責亦在我。來人啊!」
後半句,華雄卻是轉向帳外,大喊聲中,親衛當即掀簾而入。
「傳令大軍即刻拔營,我親率兩千精騎,先走一步!」
說完,華雄轉向杜師爺,鄭重道:「著人急報盪陰王凌,及汲縣王昶,請師爺辛苦操持下,我現在就啟程,去會會張郃那廝!」
華雄說這話時,臉上已沒有方才的惱怒,而是再次帶著滿滿的自信,只是微微拱手,即轉身大踏步離去,人剛到帳外,怒吼聲已如雷鳴般響起:「備馬,披甲,殺!」
就連尚在帳中的杜師爺,雙手無縛雞之力,從未親身上過戰場,也都感受到華雄身上散發出來的滾滾殺氣。
不過一刻左右的工夫,華雄即全身披掛,殺氣騰騰地親率兩千精騎,往朝歌殺去。
馬蹄聲轟鳴,在靜夜籠罩著的山谷間振盪迴響,從上空看去,一條火龍極速遊動著,往宛如一顆明亮火球的朝歌城游去。
不過區區二十里的距離,即使是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候,壓根就辨認不清腳下的路,從藏身山谷,到朝歌城之間,其實都是平坦大道,華雄率軍一路狂奔,接近到朝歌兩里,即見到有幾點火光自城內疾馳而出。
華雄勒停戰馬,揮手令大軍停下,雙目冷峻,令道:「令大軍暫歇!」
無需他過多吩咐,精騎暫歇,就意味著要給戰馬餵食一些豆料,還有清水,騎士也要抓緊時間,吃點東西,不然,大戰一起,壓根不知何時才會再次歇下來。
幾點火光來得很快,來人來到身前,華雄認得,正是駐守朝歌的守備軍,微微鬆了一口氣,不待他們見禮,當即沉聲喝問:「無須多禮,城中情形如何?!」(未完待續。)
PS: 感謝「木魚叄豊」的打賞,謝謝!
#晉王呂布傳#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8s 3.727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