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憐見,呂布對溫縣地方官吏和豪紳的孝敬,那可是相當地滿意,他率大軍滯留於此,為的只是想見一個人。
司馬懿!
千百年的輪迴後,他穿越回來,腦袋瓜子好像也開竅了,變得靈光許多,後世讀過的【後漢書】、【三國志】、【三國演義】什麼的,仿佛是用刀子刻在他的腦殼裡,讓他很是有洞悉未來的巨大優越感。
他記得很清楚,司馬懿這個時候,也就不到十歲,該當是呆在老家,而司馬家,可正正是在河內郡的溫縣,也就是呂布大軍停留的地方。
能夠連同兒子司馬昭孫子司馬炎,狠狠地玩兒一把曹魏集團的管理層收購大戲,這份難度,可比曹操連同兒子曹丕,玩兒大漢帝國的管理層收購要難多了。所有人都知道,曹操這老小子,雖然雄才大略,可生性與所有的權臣一樣,都是多疑成性的,掌權之後,更是變本加厲。
司馬懿能夠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韜光養晦,硬生生地把他們父子倆給熬死了,還包括曹操的孫子,最終終於大權在握,玩兒起管理層收購的大戲來。
三國歸晉,司馬懿可就是奠定晉朝的第一塊基石,廟號尊為高祖。
這麼一位卓絕的人物,呂布可是怎麼著都要見上一見的,甚至在尋思著,要不要找個藉口,把他連帶整個司馬家,給那個咔嚓了。
這個念頭當然也就是一閃而過而已,可呂布卻在心底里,將司馬懿這個小子列上黑名單的首位,並在其後打上五個星號,提醒自己一定要留意這個小傢伙。
司馬家莊園位於溫縣城外,飛檐門樓,四周林木掩映,很是有些意境。呂布率眾在司馬家門樓前下馬,也不等通報,徑直率眾入內,立時見到一群人迎出。
領頭的,正是司馬防,字建公,曾任洛陽令,幾個月前辭官歸家,剛好躲過帝都洛陽的大亂。緊隨其後的,是其長子司馬朗,其後還有兩名半大男童,呂布記得清楚,該當就是司馬防的次子司馬懿和三子司馬孚。
「將軍大駕光臨,防未克遠迎,恕罪,恕罪!」
司馬防是在自個兒家裡,穿著還是周周正正的,為人更是不苟言笑,就是施禮,也都是一板一眼,並不因呂布是個赳赳武夫而有所怠慢。
這個時候,呂布才有些微微的後悔,不該來找這個不痛快,當下也只得老老實實地回禮,大大咧咧地答道:「義父駐兵野王時,常言河內司馬家,乃是名聞天下的世家大族,可惜無緣得見,布率大軍平叛,念及義父當日之言,前來拜訪,以慰義父在天之靈。」
這個當然就是呂布睜眼就來的大瞎話,不過面子上,還是給足了。
「將軍提及執金吾大人的在天之靈,理當是在泰山守靈才是...」
說話的是司馬朗,站在司馬防的身旁,年僅十八歲,尚未成年,聲音里仍舊帶著些稚嫩,此刻臉憋得通紅,像是實在忍不住,才這麼當面指責呂布這位上門客的。
呂布大為光火,這時才算是真正明白過來,司馬家的人,果真箇個都是一條筋,他們的上一輩有個司馬直,就為了不想交靈帝一再給他打折的買官錢,不惜抹了自己的脖子,還有司馬防,可也不比他的叔父司馬直差,教訓自個兒的兒子們時,就像他們並不是他親生的一樣,眼前的這個愣頭青司馬朗,年紀不大,已經繼承了司馬防的一條筋秉性。
只除了司馬懿這個怪胎。
呂布緊緊地盯著司馬朗,跟在他身後的郝萌、魏續等一眾親衛,無不手按刀柄,目露凶光,只待呂布一聲令下,就會拔刀相向,用刀子代替嘴巴說話。
「朗兒不得無禮!」
司馬防一聲斷喝,轉向呂布,拱手一揖,道:「小兒無禮,將軍莫怪。防還以為將軍扶靈回到泰山,不曾想在河內得見將軍。」
呂布氣不打一處來,殺機陡現。
正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其實反過來說也是一樣,正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司馬朗敢以如此人倫孝道當面指責呂布,司馬防責罵他,只是罵他失了禮節,而不是說他說錯了話。
因為司馬防自己,就是這麼認為的,也看不慣呂布不回到泰山為義父丁原守靈,反而帶著大軍跑到河內來剿匪。
在他們看來,人倫孝道乃是大義,哪怕天子奪情,身為人子,那也是不可接受的,至於剿匪,為天子分憂,那反倒是小事而已。
有句話不是說嗎,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司馬防平素就是這麼教訓自個兒的兒子們的。
呂布只是這麼狠狠地盯著司馬防一家子,目光陰冷,可他沒有發令,也沒有大手一揮,身後跟著的郝萌和魏續,雖然在那裡咬牙切齒的,卻也不敢妄動。
此時在呂布心裡,可謂是正斗得激烈萬分。
按他原本的脾性,肯定是殺了了事,可現在權衡之下,他還是強自忍著。
河內郡如今是張揚在坐鎮,早就被呂布當做自己人,連帶河內郡,也被呂布當做自己的地盤。異日關東諸侯起兵,董卓身死,他就準備以并州和河內郡為根基,與天下群雄玩兒逐鹿中原的大戲。
既然如此,他就不得不考慮到當地的世家豪紳,有他們相助,地盤才算是穩固的,不然,即使有大軍在手,這幫子世家豪紳,仍然可以表面上一套,背地裡一套,玩起背後捅刀子,或是後院起火的戲碼,那可是嫻熟得很。
所以,一路潛規則,你情我願地玩玩刮地皮遊戲,是沒有問題的,可殺司馬朗司馬懿司馬防,乃至夷平整個司馬家,雖然都不是什麼難事大事,但也講究一個師出有名,毫無理由地對世家大族下手,鐵定會搞壞自己在當地豪紳世家心目中的形象和名聲,於日後的爭霸大業不利。
想想曹操盤踞兗州時,因征討徐州時殺戮過重,遭手下陳宮和張邈等人反水,呂布那個時候,就是被他們這幫子世家豪紳迎為兗州牧的,站到對抗曹操的最前線。
既然這個時候殺不得,呂布只得收起殺氣,哈哈一笑,道:「好,好,久聞司馬家家教嚴謹,今日布算是開了眼界。義父身死,布雖為一介武夫,可也懂得人倫孝道,也想扶靈回泰山,奈何聖上一而再再而三奪情,曉諭布要以朝政為重,以天下為重,司馬兄和賢侄對此有微詞,布也無可厚非,就此告辭!」
說完,呂布轉身就走,心底里,卻已在黑名單上,將司馬防、司馬朗等一家人都給列了上去,還在司馬懿的名字後面,再重重地填上一顆星,罕見地列出六顆星的必殺標記。
出得門來,郝萌氣鼓鼓地嚷道:「都尉,為何不下令砍了他們!」
呂布此時雖然仍是氣得不行,但氣頭已過,聞言轉頭微微一笑,勸慰道:「大丈夫立於當世,行得正,坐得直,何懼影子歪,這幫子酸腐文人的話,又何必往心裡去!砍了他們,沒得污了本將軍的刀!」
郝萌、魏續等人立時做恍然大悟狀,馬屁一個接一個地拍上,什麼「都尉氣量恢弘」,「寬宏大量」什麼的,反正是什麼好聽,就說什麼。
呂布雖然心裡對郝萌和魏續等人頗有些不以為然,可這些話,聽起來還是蠻令人舒坦的,只是片刻工夫,就將在司馬家裡吃癟的不快給掩蓋了個嚴嚴實實,心情也舒暢起來。
不過,必殺的黑名單,他可沒有做任何改動,該殺的,還是要殺,唯一不同之處,只是在什麼時候殺而已。
「哼!司馬懿,司馬家,很了不起麼,老子定要你們好看!」
翻身上馬,呂布回頭瞅瞅司馬家的門樓,心裡暗自狠狠地說了一句,馬鞭剛剛甩出一記響亮的鞭嘯,就見數騎飛奔而來,直到呂布身前,方才一勒馬韁,戰馬人立而起,雙蹄尚未踏地,馬上騎士就稟道:「稟都尉,緊急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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