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猛虎孫堅離開袁術的消息,淹沒在天下州郡各種大大小小的消息,還有傳聞之中,壓根就沒有為呂布所獲悉,他更不知道,少年英雄孫策,周瑜,也已投入孫堅帳下效力。
江東遠在千里之外,他雖然是穿越眾,有著無與倫比的前瞻眼光,依舊不可能盡知天下大事,更別提當世少年英才,實際上,就在他率軍攻陷鄴城,滿載而歸時,乘亂逃離鄴城的,除了大漢大司馬劉虞外,還有不少人。
這其中,就數荀諶的堂弟荀彧,聲名最大。
不過這一次,荀彧並非是逃離袁紹的地盤,而是恰巧他奉主公曹操之命,前來鄴城恭賀袁紹就任冀州牧,使命達成後,羈留在鄴城,沒想到就遇到這搭子事。
對呂布的突襲,荀彧也是在震驚之餘,多方審視此中傳遞出來的各種信號,比如呂布對時機的精準把握,比如河內太守張揚的態度,比如冀州袁紹、兗州劉岱對并州呂布有意無意的忽視,比如各州郡的諜報等等。
不過這些,都是要等回到東郡後,他才需要與主公曹操商議後一一改進落實的,相比他更看重的,則是在向緊急趕回鄴城的袁紹辭行後,遇到的不少潁川書院的同鄉。
其中,最為他看重的,就有兩人,一名郭嘉,行冠禮不過兩年的工夫,一名戲志才,比郭嘉稍大,餘下的,也都是潁川書院的年輕才俊。
潁川書院本就是荀家的產業,後來才廣納天下才子,荀彧藉助書院,可是結識了不少年輕才俊,尤以潁川才俊為最。
其中,郭嘉和戲志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們本是聞聽袁紹主政冀州後,興致勃勃地結伴北上,想要自薦或他薦進入袁紹的視野,結果,都有些大失所望。
因為他們發現。除非已有不俗的名聲,不然,禮賢下士的袁本初,可是沒那麼多空閒。來接見他們這些莘莘學子的。
原因無他,袁本初有著四世三公的家世背景,名望著於海內外,前來投效的人,絡繹不絕。幾個年輕學子,哪怕再有才學,也實難勾得起他的興趣。
一路上,荀彧拋開年齡上的差距,與郭嘉等人暢談天下大勢,相處甚洽。
入得東郡,渡過大河,即是東郡郡治濮陽,荀彧熱情邀眾人入城暫歇,將眾人安頓好後。他則顧不得旅途勞頓,直入太守府,稟報曹操。
曹操聞言大喜,當即令人設宴,他要親自款待一眾學子。
華燈初上,夜風仍極冷冽,帶著春寒的料峭,太守府里,燈燭通明,東郡太守曹操一身布衣。帳下作陪的,武將一個都不在,只有程昱與荀彧等人文士。
郭嘉雖已成年,但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頗有些瘦削,以至於腦袋顯得比常人要大一些一樣,戲志才則有些少年老成,腰背不似郭嘉那般挺拔,已有些微微佝僂。
不過在一眾學子之中,即便是第一次見。程昱也還是第一眼就注意到郭嘉,然後才是戲志才,蓋因兩人即使來赴宴,衣著仍舊甚為簡樸,不似其他人那般講究。
筵席上,曹操拋卻年齡和官階上的差距,頻頻向諸位學子敬酒,談及各地趣事,時不時哈哈大笑,氣氛甚是融洽。
酒過數巡,有人終於忍不住,出口問道:「并州呂布挾持齊王弟,索絹帛錢財,如此賊寇行徑,未知使君如何看?」
荀彧與程昱相視微微一笑,心道:「終於來了。」
這群潁川學子,個個才情卓絕,胸懷大志,北上鄴城,為的就是尋個門路,投入袁紹帳下,不然,如何荀彧一出聲邀請,他們就捨近求遠,繞道濮陽來,為的,還不是看看東郡太守曹操,是否值得投效?
對此,荀彧可是極有信心,年前,他為避戰火,攜家寓居鄴城,也曾被袁紹奉為座上貴客,只是一段時間後,他發覺袁紹並非他心目中的理想明主,便託辭離去,繞道東郡,拜見程昱,結果,見到曹操,一見之下,就此傾心,投入曹操的帳下。
就連他,都抵不住曹操的魅力,更何況這幫子潁川書院的學子?
曹操放下酒杯,微微一笑,道:「呂奉先行事,每每出人意表,這一次,關東州郡皆以為他在河東,結果,卻收服黑山賊寇,突襲鄴城。劫持齊王弟,當非籌謀之舉,而是臨時起意,關鍵處,只怕不在錢財絹帛,而是一個人!」
眾人都來了興趣,就連郭嘉和戲志才,也都目光炯炯地看向曹操,靜待他的下文。
哪怕以郭嘉和戲志才這般的超卓人物,尚未投效他人前,終究只是一介白身而已,所知的天下大勢,州郡秘聞,其實都是些傳聞,很多事實真相,都隱在幕後,並不為他們所知。
就像曹操這麼說,呂布是為一個人,所以才幹冒天下之大不韙,干出這般的賊寇勒索行徑來,就是他們從未知曉的。
曹操舉杯,邀眾人共飲,然後才悵然若失道:「齊王帳下校尉典韋,有萬夫不擋之勇,為收服黑山賊張燕,齊王遣弟前去鹿腸山,著校尉典韋護衛,依某之見,呂布該當是見校尉典韋而心喜,這才劫持齊王弟,脅迫齊王將校尉典韋老母家眷送至晉陽,以作交換而已。」
「啊?!」
數聲驚呼聲響起。
有人失聲道:「呂布如此做,豈非自壞名聲麼?況且,如此亦不能令典校尉歸心呀。」
郭嘉和戲志才幾乎同時微不可察地皺皺眉,坐在主座上的曹操則沒有這般舉動,哈哈一笑,道:「呂奉先武勇蓋世,喜武勇之士,亦是情理之中,他將校尉典韋羈於晉陽,當然有的是辦法讓他歸心。」
說完,曹操輕嘆一聲,微微搖頭,道:「此事如若傳遍天下,呂奉先名聲非但不會有損,只怕還會落得個求才若渴的評價。」
這樣說,曹操只是點到即止,沒有說得更細,想想也是,呂布為了一個武夫,都敢幹出這樣的事來,那對真正的賢才呢,豈不是要更為重視?
趁著堂中一時無人說話,郭嘉拱手道:「現今天下紛亂,君王流落在外,諸王並立,未知使君如何看?」
荀彧再次與程昱對視一眼,心中有些微微的擔憂,郭嘉問出的這個問題,大而泛,貌似是在問天下大勢,實則是在問主公曹操志在何方。
因為目前,曹操乃是東郡太守,是兗州牧劉岱的部屬,劉岱自立為齊王,就是郭嘉口中所稱的諸王之一。
曹操放下酒樽,面現憂國憂民之容,語帶悲涼,道:「聖上流落在外,朝廷無立,實則是在下這等漢臣無能,更是在下這些漢臣的恥辱。操不才,欲盡一己之力,匡扶漢室社稷,惜乎慘敗於西涼軍,及至於身死。天下大亂,實正是操等漢臣挺身而出共赴國難之時,匡扶漢室社稷,謀福天下蒼生,雖死而無憾啊。」
荀彧在心中暗暗點頭,主公曹操這番話,雖然並非驚才絕艷,可也中規中矩,令聽者依著各自的心思去理解,既不會獲罪於齊王劉岱,又不至於讓郭嘉等人以為他獻媚於齊王劉岱,可謂是面面俱到,甚是難得了。
話匣子一打開,郭嘉的問題,就接二連三,只是再也沒有如方才這個問題那樣敏感,事實上,這個問題,荀彧在與曹操、程昱等人私下商議時,都對劉岱稱王之舉,頗不讚許,只是礙於身份地位,他們不能公開說這些話。
整個筵席,演變到如今,差不多就成了郭嘉和曹操的促膝長談,其餘學子,只是時不時地插上幾句,而戲志才,則是自始至終,都未曾發一言,正在荀彧將話題引向他時,他才作答,言談舉止之間,甚為中規中矩,並未顯露出他的才情卓識來。
夜深筵罷,賓主盡歡,曹操睡不著,著人喚來荀彧後,讓他單獨請郭嘉前來,荀彧本想向主公曹操薦舉薦舉戲志才,可見曹操與郭嘉俱都興致勃勃的模樣,到嘴邊的話,最終還是被他咽了下去。
三天過後,郭嘉順理成章地投入曹操帳下,戲志才則婉拒荀彧之邀,餘下六名學子,有三人願留下,三人則辭別離去。
濮陽往南,過陳留,即是潁川,荀彧挽留不成,只得親送戲志才至城外十里,臨別之際,荀彧拉著戲志才的手,嘆道:「志才,為兄深知弟之大才,使君亦是求賢如渴,弟何不留下,有為兄薦舉,當無礙矣。」
戲志才堅定地搖搖頭,笑道:「兄之好意,弟心領了,使君有兄,有奉孝,何來弟之容身之處,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荀彧無奈,只得鬆手,看著戲志才轉身,背影寂寥,登上馬車,得得遠去。
他以為戲志才是要回到潁川,哪裡知道,戲志才壓根就沒有要急著回到潁川的打算,而是心中暗自下定了決心,定要憑他胸中所學,找到一個真正欣賞賞識他的主公來。
就像郭嘉於曹操那樣,當日,見到曹操與郭嘉,一見之下,即相談如此甚歡,戲志才雖然沒有表露出來,心裡,卻是嫉妒得很的,他想要找的,也正是如郭嘉找到了曹操一樣,要找到他的主公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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