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干近萬騎兵在大平原上移動,那動靜大得嚇人,按理說羯胡在舞陽外圍的游騎老早就應該發現他們了,然而,詭異的是,直到晉軍騎兵距離他們只剩下上五里了,他們才有所反應。樂筆趣 m.lebiqu.com
不得不說,這反應未免太過遲鈍了。
這鍋得由王陽來背,他為了鼓舞士氣許下了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重賞,大量騎兵扔下自己的職責跑去攻城了,沒有跑去攻城的也只是因為攻城的人實在太多了,一時間擠不進去,外圍的警戒等同虛設,晉軍騎兵席捲而來,沉浸在發大財的美夢中的他們居然遲遲沒有察覺!
這是極其低級的錯誤,任何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都不會犯這種錯誤的,可奈何羯胡軍隊壓根就沒接受過什么正規訓練,他們打仗的本事都是在狩獵和一次次血腥廝殺中磨練出來的,戰鬥力固然相當強悍,但是戰術體系本身卻有著不小的缺陷。這些缺陷在晉軍毫無鬥志、一觸即潰的時候當然無傷大雅,但是一旦碰到北宮靜、司馬范這種指揮造詣相當高深、麾下又有大批精兵勁卒的對手,馬上就會一一暴露出來。
發現大批晉軍騎兵逼近後,王陽面色大變,沖石堪吼:「馬上帶領你的騎兵前去,擋住晉軍騎兵!」又沖幾位偏將叫:「別攻城了,讓他們退回來列陣,準備迎擊晉軍騎兵!」
石堪看了看極度混亂的戰場,露出苦笑。他手下四干騎兵有一半多捲入了攻城戰之中,連戰馬都不要了,憋足勁往城牆衝要搶下這潑天富貴,現在兩軍短兵相接,混戰不休,一時半刻哪有那麼容易將他們撤下來,讓他們重新集結,上馬作戰?他對王陽說:「我大半部曲都捲入混戰中了,倉促間怕是難以集結」
王陽怒吼:「那就帶上你現在可以指揮的部隊過去迎戰!馬上!」
石堪無奈,只得帶著不足兩干騎兵硬著頭皮迎著快速逼近的晉軍騎兵衝去。王陽則下令鳴金收兵,晉軍騎兵都捅到後背來了,他哪裡還有心情攻城?要攻城也得等擊退晉軍騎兵之後再攻吧!
可是現在兩軍混戰,我中有敵敵中有我,想退下來可沒那麼容易了。當然,最主要是李睿壓根就不打算讓他們退,他冷笑著說:「摁著老子打了這麼久,輪都輪到老子還手了吧?」
「飛雷炮,瞄準人最多的地方開火,轟死他們!」
隱藏在城牆上一直沒有發威的那幾門飛雷炮被推了出來,居高臨下瞄準混亂的羯胡步兵,炮手點火,嗵嗵嗵嗵幾聲悶響,大團白煙從炮口處噴出,一個個重達二十斤的柱狀炸藥包被拋射出去,落入比螞蟻還密的羯胡步兵中間。頓時,羯胡步兵中間閃出駭人的爆炸閃焰,爆炸巨響讓大地都震動起來,原本密密麻麻的羯胡步兵像被大風掃中的落葉一樣四散飛揚起來。
一些晉軍嫌棄飛雷炮發射太慢,直接抱著柱狀炸藥包點火往城下扔,反正城牆下面全是敵人,閉著眼睛丟下去都能炸死一堆人。一時間轟隆隆的巨響接連不斷,大團煙焰騰空而起,羯胡步兵的軀體或者裂肢四處亂飛,僥倖沒有中招的羯胡步兵被這恐怖的畫面給駭得幾乎大小便失禁,紛紛尖叫著:「妖術!晉狗會妖術!」急先恐後地往後逃,生怕跑慢了一個炸藥包丟過來,把自己也炸飛。他們現在完全推動了秩序,擠成一團,自相踐踏之下天知道有多少人給生生踩死,或者踩得筋斷骨折!
李睿對諸葛鈞說:「現在,出擊!」
諸葛鈞二話不說,飛身下城,率領早就等得不奈煩了的烏桓突騎沖了出去,撞入羯胡步兵中間揮舞彎刀、單刃劍、鐵錘,瘋狂地屠戮。守城的晉軍步兵也顧不上喘氣了,紛紛從城內衝出,砍殺潰逃中的羯胡步兵!
晉軍騎兵主力尚未殺到,王陽所部就有點兵敗如山倒的徵兆了。
另一邊,司馬范率領晉軍騎兵主力迅速殺到,看到石堪率領不到兩干騎兵硬著頭皮朝自己衝過來,他扭頭對達奚焰說:「幹掉他們!」
達奚焰雖說被支雄以伏兵擊敗,但也沒跑多遠,當司馬范向支雄大軍發動進攻的時候他便折了回來,順利跟司馬范會合,並且重新成為這支鮮卑突騎的指揮官。接到命令,他毫不猶豫的舉起長槊,帶著兩干多如狼似虎的鮮卑突騎猛衝過去,與石堪混戰在一起。這一戰雙方的兵力都差不多,不過一方士氣如虹戰意昂揚,一方軍心散亂人人驚恐,甫一交手晉軍便占了上風,完全是壓著石堪打的。
司馬范則指揮麾下三支騎兵主力直衝羯胡步兵方陣,沒有任何花巧,不玩什麼巧妙的戰術,就這麼徑直衝上去!
段文鴦所率領的那兩乾鮮卑鐵甲重騎兵又一次沖在了最前面。看著這麼多人馬俱披重甲的鐵騎以泰山壓頂之勢轟隆隆地衝上來,倉促列陣準備迎戰的羯胡步兵不禁露出了絕望的神色。如此兇猛的衝鋒,就算他們陣列嚴整、又有大批弓弩手掩護,也很難頂得住,現在人人驚慌失措,弓弩手都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靠他們手中的長矛怎麼可能頂得住!
頂不頂得住那是他們的事,晉軍並不關心。兩干鐵甲重騎兵以密集的隊形狠狠撞入羯胡步兵中間,將他們成排成排的撞飛、踏翻,馬背上的騎兵根本就不需要房間地去攻擊對手,只要將長矛探出去對準步兵,馬上就能將兩三名羯胡步兵穿成一串!
只是一個回合,洪水便在堤壩上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羊繡率領的越騎,蕭雲率領的秦騎,趁機跟進,從這個口子殺入,用長刀和單刃劍瘋狂收割生命,一時間,戰場上血流成河,慘叫聲和哭喊聲震天動地。
王陽在親兵的保護下退到一處土丘上,絕望地看著晉軍騎兵以兩干鐵甲重騎兵為尖刀,像切豆腐一樣貫穿了自己的步兵方陣,以摧枯拉朽之勢將自己的步兵打到崩潰,他渾身發冷,也不知道是怕的還是氣的。他知道,這一仗他輸了,輸得很徹底,這支他苦心經營的步兵怕是要被埋葬在這裡了!
他嘶啞的擠出一句:「撤退!馬上撤退!」
親兵們如逢大赦,保護著他落荒而逃。
石堪見狀,也扔下正在與兇悍的鮮卑人苦戰的部曲,帶著親兵倉皇逃跑,至於那些部曲的死活,實在是顧不上了,保命要緊!
羯胡步兵本身就已經被晉軍投下的炸藥包給炸得肝膽俱裂,又被晉軍前後夾擊,恐懼到了極點,王陽和石堪一逃,他們也徹底崩潰了,開始四散逃竄。然而現在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早就已經被晉軍包圍了!晉軍騎兵將他們分割成一塊塊,團團包圍,當他們背靠背準備拼死一戰的時候晉軍騎兵就圍著他們飛馳放箭,以密集的箭雨將他們驅散,當他們四散逃竄的時候,這些可怕的騎兵馬上呼嘯而來揮刀砍殺到了這一步,戰鬥也就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他們沒命的逃,晉軍瘋狂的殺,戰場上一片血海。
當司馬范下令停手的時候,倖存的羯胡步兵已不足一半,勇氣什麼的已經被徹底打散了,忘記了自己學過的一切武藝,更提不起反抗的意志,只會跪在地上磕頭求饒,活脫脫一群可憐蟲!
可是殺紅了眼的晉軍騎兵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們,還想再殺,但是被司馬范制止了:「留他們一命,他們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讓他們為你們耕地砍柴墾荒,甚至把他們送去開礦,都比一刀殺了要強得多!」
騎兵們一想,確實如此,紛紛打消了斬盡殺絕的念頭。
李睿出來了,羊繡翻身跳下馬,帶著一身的血污跑向他,叫:「李睿!」
李睿見她全身上下都是血,整個人仿佛在血池裡泡了三天三夜,剛被人撈上來似的,不禁嚇了一跳:「羊繡,你受傷了?」
羊繡說:「沒有,都是別人濺到我身上的。」
李睿:「」
我的老天爺,這死丫頭到底殺了多少人啊!只怕她自己都數不過來了!
以後得小心點,不要輕易惹這個死丫頭生氣,免得她火氣上來,直接一劍把自己給砍了。
司馬范也快步走了過來,打量著他:「沒事吧?」
李睿說:「沒事,不過你們再晚來一陣子就有事了。」
司馬范皺著眉頭問:「怎麼回事?」
李睿說:「我守舞陽本來守得好好的,已經擊退了羯胡好幾次猛攻,眼看就可以讓他們停止進攻,好好喘一口氣了,誰知道羯胡跟吃錯了藥似的突然不計傷亡地猛攻,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險些就讓他們衝進城來了!」
司馬范給驚出了一身冷汗:「剛才的形勢這麼危險!?」
李睿說:「對啊!要不怎麼說你們再晚來一陣子我就完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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