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的八月,天氣漸漸涼下來,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開始試探性向京師南移,但這時候的南太平洋,還沒有老邁到不能輸送水汽的季節。冷暖氣流就在渤海附近做戰略性的交鋒。不過,雙方只是試探性質的,規模並不大,京師也沒有多少水汽可以下落,正是秋高氣爽適合郊遊的季節。
朱由檢難得閒下來,偏離了忙碌的慣性#生活,他反而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如果是在後世,他一定找機會約上三五個同志,背著魚簍,拎著漁具,去一條不知名的水塘邊休閒整個下午。不過,現在這個願望是無法實現了。
來到大明已經快半年了,可能是因為信王的身份,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朋友,更不用說什麼紅顏知己、藍顏知己了。婉兒是唯一在自己面前放得開的人,但要論起朋友,卻還差得遠。但要論起親近,婉兒的確比皇兄和皇嫂對自己還好,在婉兒的心中,自己就是她的天。
&兒,今天我正好沒事,要不我們下午去哪兒逛逛?」
&下今天真的不用忙呀?」婉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都快趕得上《還珠格格》中的林心如了,小腦袋歪靠在脖子上,眼裡閃動著興奮的光芒。隨即,這種光芒又十分不甘地隱去:「婉兒從來都沒有出過皇宮,婉兒哪知道什麼地方有好玩的?」
朱由檢嘿嘿一笑:「那你說說,想去哪兒,做些什麼。」
婉兒眼波流轉了一會,還是沒有選擇:「要不,殿下決定去什麼地方好了。殿下想去那都行。」
&想去哪都行?聽說八大胡同很熱鬧,什麼都可以買到,我們就去哪兒好不好?」現在的西單、王府井大街還沒有定型,長城是軍事分界線,故宮是自己曾經的家,好像都沒什麼好玩的。朱由檢壞壞地笑,他覺得婉兒在羞怯時,就會有一朵桃紅飛升到臉上,迅速地擴散,配上她那柔軟、嬌嫩、白中帶青的皮膚,簡直比《西遊記》中的仙桃還誘人犯罪。
&下。」婉兒果然中招,輕嗔了一聲,一朵仙霞悠地升起,還附帶白了朱由檢一眼,小嘴也高高撅起,就像迫不及待地等待朱由檢的侵犯。也難怪婉兒生氣,八大胡同是京師著名的煙花之地,婉兒怎麼能去那種地方?真要帶婉兒出去逛逛,去商場購購物、去野外踏踏青,哪怕什麼也不做,就逛逛大街也是好的。
朱由檢只好曖昧地一笑:「婉兒,我也不知道哪兒有好玩的,我和你差不多,也沒出過京師呀!」
&也不能去那種地方呀!家裡不是……」婉兒的臉更加紅艷,已經可以和日出爭輝了。
&也是。既然外面沒什麼好玩的,還不如就在家裡逛逛……」朱由檢正要試試婉兒是不是反對自己大白天做晚上的事。
徐應元非常不合時宜的出現,打斷了他的好事:「殿下,工部來人了。」
&部?工部能有什麼事?難道水泥路勘測結束,要開始修築了?」朱由檢略微有點不高興,難得有個快樂的周末,被這不著調的工部攪黃了。
氣候相當宜人,場面相當溫馨,收穫季節即將來臨,正是造人的好光景。自己已經倒過了時差、調整了狀態,脫下了衣裝、磨快了刀槍,箭在弦上卻不讓發。
好像已經和婉兒通房快半年了,婉兒還一點動靜都沒有,萬一哪天自己意外去了,毫不容易當了一會王爺,一點讓人記憶的東西都沒有留下。即使沒有意外,萬一生個病受個傷什麼的,大明的醫學太落後,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後果。好像真正的朱由檢,只是從馬上摔了一跤,就靈魂出竅去了,讓自己占據了他的肉身。
&下,工部派人來,給殿下帶來了官憑。」徐應元依然不緊不慢,絲毫沒有為打擾朱由檢的造人計劃而感到虧欠。
&憑?什麼官憑?」朱由檢不解,難道就是大明的委任狀?工部又能委任自己做什麼?
&下,工部委任殿下擔任火器局的主管。」徐應元發現朱由檢有點走神,他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器局主管?」朱由檢終於明白了,李春燁辦事的效率真快,這才幾天,他就兌現了諾言。「不過,火器局是造火器的,不是由兵部主管嗎?怎麼是工部下的委任狀?」
&下,火器局雖然製造火器的,但大明所有的製造局都屬於工部管轄。」徐應元知道朱由檢年輕,有些東西不懂也是正常的,否則,要自己這個管家有什麼用?
&明白了。走,應元,我們去見工部的人。」朱由檢正要轉身回正堂,卻發現婉兒還站在身邊,「那個,婉兒,我真是太忙了。今天不能陪你逛街了。」
&知道殿下是個口是心非的人。」婉兒一跺腳,轉身先跑出去了,將朱由檢和徐應元撩在一邊發呆。
既然正式接手火器局,朱由檢就要重新整合人員和機構。他在紙上寫寫畫畫,用了大半個下午,終於將新的火器局理了個頭緒。沒有辦法,現在沒有硬筆,毛筆實在不順手。
第二天上午,朱由檢帶著王慕九來到火器局。
火器局原來的主管劉一飛,早就在大門外等候。看到朱由檢和徐應元二人遠遠騎馬而來,他跪倒在地,好像被抄了家似的:「殿下,屬下已經將火器局生產的各種火器登記在冊,各類工匠也是分別登記,賬冊全部在此。按照工部指示,隨時等候移交。」劉一飛的目光躲躲閃閃,他不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要說年齡,自己不過四十出頭,遠未到致仕的時間。他更不知道自己以後的路在何方,在火器局工作了二十年,現在突然要離開,還真有點捨不得。
&交一事先緩一緩。」朱由檢揮揮手,讓劉一飛起身,並且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動作,「劉主管,我們先進去再談。」
&殿下。」劉一飛站起身,連膝蓋上的塵土都沒有拍打。他在前面帶路,將朱由檢引入火器局的大廳。
朱由檢沒有絲毫的客氣,他現在是火器局的主管,是真正的一把手,劉一飛的身份現在還說不清。「劉主管掌管火器局多年,對大明的火器了如指掌,我問個問題,大明的火器怎麼樣?」
&殿下,大明的火器天下無敵。」劉一飛主管火器局多年,對自己生產出來的東西還是相當自信的。
&果大明的火器能天下無敵,那還要弓弩、刀槍幹什麼?」朱由檢微微一笑,他要先對這位火器局的前主管上一課。
&下,火器雖然厲害,但在戰爭中,只能作為輔助力量,火器是不能獨立完成戰爭的。」劉一飛很是不服氣,朱由檢身份高貴不假,但論起火器,竟敢在自己面前顯擺,這就好比在魯班面前弄斧、關公面前舞刀、仲尼面前講道、佛祖面前論經。
&大明的火器現在的確不能獨立用於戰場,只能作為弓弩、刀槍的輔助器械。不過,你的想法有兩點需要更正。」朱由檢在科學面前,從來不會含糊,哪怕是面對兵部尚書李春燁。「第一,大明火器局創立之初,的確是天下無敵,但現在已經落後西夷。比如紅夷大炮,大明連仿製都仿製不出來,可紅夷大炮並不是西夷最好的大炮,沒有人會將自己最好的火器對外出售;第二,火器是可以完全取代弓弩、刀槍,獨立成軍的,只不過現在不行。」對於火器完全取代冷兵器,朱由檢實在舉不出實例,實例都在未來。
劉一飛不知道西夷,但紅夷大炮在大明名聲太響,他不可能不知道。實際上,他曾經在火器局仿製過紅夷大炮,但沒有製造炮管的鋼材,只好放棄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大明的火器是天下無敵的,現在看來,自己完全忽略了紅夷大炮。就像婦人,總是認為自己的孩子是最優秀的,哪怕別的優秀的孩子就在身邊,也常常被忽略。
朱由檢一語驚醒他這個夢中之人,火器將來能不能獨立成軍他不知道,他從朱由檢對火器的理解,以及以前來在火器局的點點滴滴,意識到火器局在朱由檢的管理下,必將煥發新的光彩。
想到這兒,他心中對朱由檢的蔑視和仇視漸漸淡去,目光中煥發出嚮往的神采。但轉而一想,自己很快就要離開火器局,火器的發展和自己不再有絲毫的關係,眼中的神采漸漸黯淡下去。
朱由檢見劉一飛不再言語,知道他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劉主管今後去何方高就呀?」
劉一飛的思維漸漸恢復了平靜,朱由檢的問題又勾起了他的失落,不過,在信王面前,他還不敢給臉色:「工部行文,只說另有任命,現在還不知道去哪。」
&主管,你願意離開火器局嗎?」這是朱由檢昨天就想好的,他現在是事情太雜,不可能長時間待在火器局。而通過以前與劉一飛的接觸,發現劉一飛還是不錯的主管,對火器的研發還是鼎力支持的,只是他不知道大明之外還有西夷,更沒有後世的眼光。
&願意……又能怎麼樣?」劉一飛的眼睛出賣了自己,他毫不掩飾自己失望又失落的情緒。朱由檢橫空出世,讓他在沒有任何過錯的情況下,將不明不白地離開工作二十年、掌控近十年的火器局。他的離開,純粹是為朱由檢讓出空間。
&主管願不願意屈就火器局的副主管?」朱由檢冷不防甩出了一顆炸彈,重重地擊在劉一飛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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