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城裡,堵胤錫站在城樓上,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了。
在他身邊忠貞營的幾個重要將領,都是當年橫掃中原的闖軍部將,李自成死後,這些人嘗試著歸降明朝。誰知道湖廣總督何騰蛟,對他們百般刁難,稱他們為「響馬」。
而且何騰蛟還大肆吹噓,是自己的攻打,迫使李自成死在了民團手裡。他寫了一本《逆闖伏誅疏》,將李自成的死攬在自己身上。如此一來,大順軍殘部人人氣憤,李錦、馬進忠等大順高級將領,甚至想過降清。只不過滿清堅持要求他們剃頭,這才斷了他們降清的念頭。這時候的漢人,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剃頭是莫大的侮辱。除了錢謙益等君子能夠心安理得,其他人很難同意剃頭。
這種關鍵時候,身為湖廣巡撫的堵胤錫,展現了一個國家重臣的遠見和卓識。他積極招降了大順二十萬人馬,組建忠貞營,克復荊州。
只可惜無恥文人,在書寫這段歷史的時候,往往抬高吹噓何騰蛟,貶低堵胤錫。
站在城頭的堵胤錫,看著城下千軍萬馬,日夜不停地攻打著荊州城。四十歲出頭的堵胤錫,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卻已經雙鬢染白。他十一歲父母雙亡,一直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後來一舉中第,官至長沙知府。在任期間,屢次剿滅作亂多年的賊人,聲名大振。
在他身邊的事李自成的侄子李錦,李錦並沒有他叔父的通天匪氣,這個老實巴交的年輕人,更像是自己的父親,那個一輩子安安分分的秦地老農。
堵胤錫凝聲說道「這些清兵蟻聚而來,勢必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勢,我們的士兵要做好換防。」
李錦點了點頭,說道「就怕他們長期圍城,荊州的存糧不足。」
旁邊走過一個將軍,提著損壞一半的頭盔,滿臉是血。李錦一臉擔憂,問道「袁宗第,你受傷了?」
袁宗第乃是李自成的悍將,他對自己的傷勢渾不在意,大聲說道「清兵勢大,荊州城朝不保夕,咱們需要早做打算啊。」
堵胤錫臉色一變,說道「事非不可為,安能輕言放棄。」
袁宗第粗人一個,心裡有事張嘴就來,他嚷道「咱們被困荊州都一個月啦,從打下荊州就說有援軍,到現在連援軍的毛都沒見都一根。在這麼打下去,我們弟兄可就全埋在這裡了。」話音剛落,一發炮彈打在城樓上,親兵們慌忙將他們護住。袁宗第一把推開親兵,吐出嘴裡的泥土,罵道「狗日的韃子,堵巡撫,你說這荊州咱們靠什麼守嘛。」
堵胤錫心底長嘆一聲,他也沒想到何騰蛟如此不識大體,此時他們被困在荊州城,外面的消息一無所知。他們還不知道何騰蛟已經被殺了,而殺他的人,正率領十萬大軍,馬上就到荊州外圍了。
「再守幾天吧,如果放棄了荊州,再想打回來就千難萬難了。」
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插嘴的李錦,突然瞳孔一緊,結結巴巴地說道「退了!退了!」
眾人往城下砍去,只見清兵慢慢地退了,城樓上爆發出一陣歡呼。
袁宗第笑道「難道清兵打不下來,不敢再打了?」
堵胤錫臉色振奮,搖頭說道「清兵聚兵一處,必定是援軍到了,他們不敢分散四面攻城。看來這次援軍來的不少啊,哈哈!」
荊州城外,侯玄演拖著疲憊的身軀,終於殺到了沙頭市。沙頭市的守軍不多,大部隊都在圍攻荊州,倉促之間也不敢撤軍前來支援。侯玄演用時不到半天,就攻進了沙頭市。孔有德耿仲明一路上就像跗骨之蛆,也不跟自己決戰,但是緊盯著自己。是不是上來咬一口,雙方大大小小的交戰多達近百次,每一次都是孔有德撤兵。
夏完淳平鋪開一張地圖,指著上面說道「過去這裡就是荊州了,前面可能有大股清兵,我們不得不防。」
侯玄演半躺在地上,說道「這也無妨,荊州兵馬不少,堵胤錫不是蠢貨。清兵圍攻荊州,兵力必然分散,若是敢回頭合擊我們,將後背留給堵胤錫,那是取死之道。」
夏完淳臉上憂色不減,說道「孔有德一路上的行為太過詭異了,是不是包藏禍心,有什麼陰毒詭計要來對付我們。」
侯玄演搖了搖頭,說道「天下陰謀最怕的,就是煌煌威勢,無孔可入。我們火字營風字營不亂陣腳,管他有什麼陰謀毒計,在絕對實力面前,都沒有作用。」
李好賢此時才顯示出他的長處,大家都是百戰疲憊,唯獨每一仗都身先士卒的李好賢生龍活虎,一點疲態都沒有。他手裡拿著一塊不知從哪撕下的布條,擦拭著長槍,說道「督帥,前面就是荊州了,咱們合兵就是三十萬,和誰不能一戰?終於不用被人追著打了,這些日子憋屈啊。」
夏完淳說道「咱們人馬雖多,只可惜荊襄之間的城邑,大多數都在清兵手裡。他們可以據城而守,想要攻下荊襄,沒那麼容易啊。」
侯玄演盯著地圖,沉吟片刻「荊襄不比江浙,一城一地得失不重要。這裡的勝負取決於大的會戰,清狗被我們隔開,江西的金聲桓已經是瓮中之鱉,和北邊的清廷徹底斷了聯繫。著急的是他們,在荊襄拖不起的也是他們,他們不會據城而守的。」
夏完淳目光迥然,凝聲道「那我們和清兵,近期恐有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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